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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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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日日夜夜都是新的,去了旧人,迎来新人,青龙会的大门总是开着,说是笑迎天下豪杰,却也不一定随便就走得进去。明月心终究是没能遇上傅红雪,因为傅红雪赶苗疆去找她了,他的汗血宝马在十多日内跑了个来回,却没想到路上竟然看到了一个不该看到的人……
此时傅红雪的女儿在长安城中,却不知道父亲的状况,只看着眼前的人。
温子遥离去已有五天,那日她推说要找客栈,却连客栈的门槛都没跨进去过。路西农本无意找客栈,只想去青龙会问完事情再做打算,却不想温子遥一走,路西农连青龙会都不去了,随意进了个客栈住下来。
只是,路西农说是随意,傅明月倒觉得他有心得很,偏偏就拣了在长安城里和温子遥初遇的那家酒店对面。路西农住的房间一开窗,就能看到他们吃过饭的桌子。但路西农偏就不肯开窗。
傅明月看他不声不响的样子,只有叹气,上前去开窗。
路西农皱眉:“不要开。”
傅明月还是把窗推开来,恼怒地看着他:“你要是想她就去找她,要是你不想她就和我去青龙会找陆漫天,这样扭捏算什么。”
路西农也憋气,说道:“我既不想她,也不想去找陆漫天,我本来就对琥珀光没什么兴趣,不过是没事做找来把玩一下而已,现在玩腻了,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傅明月气道:“你这是骗谁呢,还是骗你自己。她还没走的时候还一副很想去找陆漫天的样子,她一走,你就这样。谁都看得出来怎么回事了。”
路西农答不出话,他也知道自己说的好没道理,可温子遥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连临要走也就是知会他一声,完全没把他放心上,搅得他异常憋屈,再加上温子遥处处透着古怪,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并不知道。
她说她要用琥珀光来赎身,这么愚蠢的借口只不过没人质问罢了,又哪是经得起推敲的,但她若不是赎身,要琥珀光来干嘛,难道和江湖中人一样也想独霸武林,可她一个女子,半点武功都不会又怎么会有作为,更何况在望星楼的那段日子里,她连琥珀光的边角都没有摸过,哪里像是很想知道其中秘密的样子。但她若不是为了琥珀光,却又为什么跟着他们,为什么出现在长安。
他记得在露华客栈的时候隐约听到过温子遥对杜鹃的话,也是很执著琥珀光的样子,难道因为明月心说琥珀光是假,她就走了?她,她又岂会如此肤浅。
路西农这几天左思右想都不明白温子遥的意思,对他也好,对琥珀光也罢,通通都摸不着寻不到。而他自己的心思,又是如何?
他来找琥珀光,其实是想找二叔,可这些日子里,反倒不怎么迫切地想找到二叔,甚至他也不担心二叔的安危。自己的武功都是二叔教的,连自己这些微末伎俩都可以在武林大会中技压群豪,那二叔就更深不可测了。至于这些日子为什么打听不到二叔的行踪,也没见他来武林大会,想必其中是有别的原因,但若说是遇险却万万不可能。
他并不急切想见二叔,也并不急切要知道琥珀光的秘密,但温子遥,他倒是很想尽一切力量去明白她,这般神秘的女子,背后有什么谋划?若和她同闯江湖,倒是乐趣得很。
同闯江湖……路西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心中是如此想的吗,不是和二叔回乡间农耕,也不是和傅明月揭开琥珀光的面纱,而是和温子遥一起去闯荡江湖。
江湖,他从小就心生向往的地方,和一个有趣的人,做一些有趣的事,大抵就是这样的啊。
想着想着,已出决断,路西农顿时觉得精神空明,对傅明月道:“我也颓着好几天了,终究是出来找琥珀光的,不能半途而废,我们这就去青龙会吧。”说着擦了把脸,疲态一扫而空。
傅明月不知他怎么突然之间就好象茅塞顿开,但也觉高兴,这就回房整装待发。
又是青龙会。
叶开去分舵办事,明月心已离去,傅红雪正往长安赶,幸好他们要找的陆漫天是在的。
路西农站在厅堂之中,没多久日子前,他也是站在这里,那时侯他刚认识明月,还没见过子遥,短短月余过去,少年人的心事已是花明柳暗,另一派光景了。
思量间,陆漫天已到,开门见山说道:“我知道两位小侠前来是什么事情,前几天明姑娘来会我们龙头,把琥珀光的前因后果还有遇见你们的事说了大概,我就知道你们一定要来问我怎么得来的这个赝品了。”
路西农笑道:“琥珀光可是本书,这个木盒子怕是赝品也称不上啊。”但凡赝品,都是精雕细琢,力求和原物相似,而这木盒子和书比起来,还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了。
傅明月从包袱中拿出这不像赝品的赝品,问道:“不知到陆坛主从哪里得到的这个?又为什么认定它就是琥珀光?”
陆漫天苦笑:“受人指引。”
此话一出,二人皆惊,怎么竟然是受人指引,陆漫天也算得上老江湖了,怎么也会上当,那功力可是不浅。
陆漫天续道:“那天入夜,我处理完坛中琐事回到房中,却想不到桌上有封信笺,我心里大为疑惑,青龙会守卫如此森严,却不知什么人可以蒙混过关把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在我桌上,莫非是坛中的人。拆信细读后,我却更为惊讶,寥寥数字我反复看了几十遍,这才敢确信自己没有眼花。那信上写的是——琥珀光在高玉寒棺木之中。
“看了信我不知真假,这琥珀光长埋江湖十六年,怎么会忽然现身,就算现身又怎么可能找到我的头上,是什么人做的这件事情,有什么企图,又是真是假。为了揭开这几个迷团,我连夜去了长安城外的小山坡,传说那里是高龙头丧命的地方。”说到这里,陆漫天有些唏嘘。
路西农却想,原来他不知道高玉寒葬在何处,过了十六年他都没找到,我们却一下就见到了。
陆漫天道:“我到了那里,总觉得有些奇怪,却也说不上来究竟怎么回事,没想到走着走着手足无力起来,当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然晕了。再醒来的时候已在另一个地方,面前竟是高龙头的墓碑,而她的棺木——她的棺木竟然被人挖了出来,尸体也没见到。棺材内尘土侵蚀,的确像是十多年前埋下的样子,但被挖开的泥土很新,想必是刚被挖出来不久。我忽地记起那张纸上所写,在棺木里翻了个遍,却没找到任何东西,大感被人戏弄。也不知这究竟是不是高龙头的墓,更不知这么捉弄我有何益处。只不过死者为大,我还是把空棺埋好,再给那死者上了香。
“一切做完,我准备回青龙会,细细看下,竟然不认识自己在什么地方,这长安城外野山本是很多,但青龙会多年在此,也算了若指掌,按理说不会有什么山是没去过没看过的,更何况那山虽在夜色中,却隐隐有着江南丘陵的风韵,也是不俗,却不知道为什么鲜少人问津。
“我再走一段路,愕然看到前方有间竹楼……”
“望星楼!”路西农和傅明月不约而同说出来,一定是望星楼!
“是啊,的确叫望星楼。”陆漫天喃喃道,“我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高龙头住过的地方,楼里的衣服都是她的,还有琴……那琴,她在青龙会时摆在屋里过,她虽然没有弹,可我一眼就认出来是她的物事。我在楼里仔细看了,在一个暗格中终于找到这个琥珀光。我想它藏得如此隐秘,又刻着‘琥珀光’三字,我怎么都打不开,那定是对了。我心头大喜,找遍长安城中能工巧匠,还是打不开,最后只有交给叶龙头,龙头觉得此物玄虚,却正好青龙会有意征选龙头,便一起拿来用了。不仅可以引来天下有志之士,也可以凭它的名头看出武林英雄的人品,若是有不轨之心,叶龙头的功夫现下也还是没几个人对付得了,立马就能灭掉,所以武林大会就这么定了下来。”
原来武林大会还有这样的意思,叶开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陆漫天续道:“这时我才想起那封信,出现得好没来头,问遍坛里手下,才知道这信是我近身侍卫放上的,我想办法盘问他,最后他只说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便咬舌自尽了。哎,我本没有要他死的意思,虽然说他这事情做得不地道,违反了帮规,我却只要赶走他就可以保他性命。哎。”
陆漫天连叹两声,想是他和那近侍的关系很好。路西农和傅明月只觉这叹气声沉重万分,一时无语。
路西农对着琥珀光思量,现在知道这东西是假的,越发不明白这样周折地引陆漫天去找出来是要干什么,只有一件事是清楚的,这个假的琥珀光决不可能没有目的。然而,其中的奥妙又在哪里呢?打不开,依然还是打不开,不会因为陆漫天一番原由的解释就可以打开这破木头。
破木头?打不开破木头?!路西农忽地灵光一现,呼道:“既然我们知道这木头不是琥珀光,斩开来看看又有何妨?!”
众人一惊,的确,当初是因为怕伤了琥珀光中的宝物,才不敢勉力为之,现在既然知道这东西并不是真的琥珀光,斩开来又有什么关系,就算真的斩坏了,也好过对着这么块破木头。
傅明月随即应和:“不错,斩开来看看!”
陆漫天也同意,看着路西农。
路西农道:“你们看我干吗,我不用剑,没东西可斩啊。”
三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他们三人还真是没一个人随身带剑的。
陆漫天欲叫门外侍卫借剑一用,忽地闪进一道剑的寒光,路西农和傅明月直觉有人进来,却看不清楚身形步法,陆漫天武功平平,更是不用说。
只听一声轻响,剑破气空,“琥珀光”被平切开来,上头一半被剑气所引落到旁边,如果不在当场,直接看到上下两半的位置,还真要以为是被人整齐地摆放好的,而不是一剑之功。
这时再看来人,一身月白,衣服十分整洁,却显得陈旧,不过衬在他的身上倒是刚好,更有恬淡从容之感,隐藏起他估摸三十多岁的年纪里一股尚未被磨平的孤傲和冷峻。
路西农呼道:“二叔!”
话音刚落,门外一人朗声笑道:“孟兄,还是你快我一步啊!”他们认得,正是傅红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