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啸西风]琥珀光》篱下土

8、第8章

　　林锦桥一走，温子遥没人可以教琴，百无聊赖。路西农被傅红雪击的轻伤，再施几次针就能行动自如。和明月观察琥珀光已经好几天，连屋子里的暗格都翻出来过，什么都没发现，想想可能是暗格里的东西早就被人拿走，却不知道那东西是不是和琥珀光有关。苦心寻思琥珀光的秘密，依旧没有头绪，于是越发认定那暗格里不知道的东西就是关键。
　　可是，这东西在哪里呢。
　　路西农道：“既然陆漫天来过这里找到琥珀光，也许是他拿的。”
　　明月有疑问：“如果不是他拿的呢？”
　　“即使不是他拿的，他应该也发现过暗格，或许会有些想法。毕竟他在青龙会的时间长，知道的比我们多。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去问问他是怎么找到的琥珀光也好。”路西农想起陆漫天把琥珀光给他们的时候，完全没有提到他是怎么找到的琥珀光。
　　明月思忖：“你觉得会有线索？”
　　路西农摆弄桌上的琥珀光：“你有没有想过，江湖中人那么多，青龙会的人也那么多，为什么就是偏偏是他找到了？为什么高玉寒刚过世的时候他没有找到，要十六年后才去找？这不是很奇怪吗。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们总要回去再问一下他才好。”
　　“也对，留在这里也找不出什么了。”明月望向子遥，“你觉得呢？”
　　出乎两人的预料，子遥答：“让我想想。”
　　就在子遥还没做出决定的时候，路西农听到望星楼远处有人走近，脚步声细碎，比起高手来又显得沉重，显然是个会点武功的女子。和明月对望一眼，果然她也察觉到了，两人一起走到门外远眺，看到被长草遮掩着果然有一女子身影。那身影慢慢走近，隐约可见她穿着异族服饰。
　　“会是谁呢？”路西农自语。
　　此时子遥也跟了出来，却看不太清楚，等那身影再走近了，她忽然想到一个人：
　　“明月心。”
　　路西农和明月齐齐惊讶地看向她：“她是明月心？！”
　　“她穿着苗疆的衣服，又能找到望星楼，看她的年纪大约三十出头，除了明月心还有能谁。”子遥皱着眉头说出心里的推测，“是与不是，一问便知。”
　　话音落下，傅明月和路西农两道人影刷刷飞过去，站定在那女子面前。
　　她作着少女打扮，头发披散下来没有盘起，可以看出还没嫁人，尽管已经不那么年轻，却依然十分漂亮，她的眼会让人想到星辰，在漆黑的夜里闪闪发光。
　　明月对着她，一下竟不知道该问什么了。还是路西农更直接：“你是明月心？”
　　女子怔住：“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果然是。
　　虽然第一次见到，路西农和傅明月却都觉得有什么东西即将尘埃落定。
　　和琥珀光无关的，比如十六年前没人见证到的那段爱。
　　路西农有的时候会想到这个故事，甚至傅明月也是，他们心中都有很多片段，却连不成一个故事，他们不知道这故事是怎么来的，又去向哪里，朦朦胧胧总看不真切。傅红雪告诉了他们一些，可是并不详尽，而眼前的这个人，却是有着全部答案的参与者。
　　“先进楼坐吧。”明月摆出主人的姿态说道，明月心楞住，没说什么。
　　明月心走在这条路上，离望星楼越来越近，十六年前她也是走在这条路上，去给孟星魂看病。十六年过去，望星楼还是望星楼，她也还是她，楼里的人却再也不会出现了。她心里暗暗叹息，那段过去就像是烙印一样难以忘记，而孟星魂，也是她心里唯一深爱过的人，到现在依然如此。
　　所以她回到中原，不去找青龙会的叶开，不回曾经的居所明月阁，而是先到望星楼。
　　视线转移到望星楼下的子遥，对上她的眼神，如此寒冷，甚至怀着敌意，让明月心不自觉地打了个颤：“姑娘，我们认识吗？”
　　温子遥没有搭话，转身进屋。背后是面面相觑的路西农和傅明月。

　　明月心环顾四周，视线几乎把望星楼的每个角落都扫进眼底，透出深深的追忆。
　　几个人在屋中坐定，明月心还没开口问，路西农已经像前几天对着傅红雪那样对着现在的明月心，把他们几人在青龙会的武林大会得到琥珀光的过程又活灵活现地重复一遍，提到傅红雪的名字时果然明月心的眼中闪过讶异和惋惜，却没说什么，路西农继续说完最后往桌上一指：“这就是我们得来的琥珀光。”
　　明月心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她静静说道：“这不是琥珀光。”
　　三人齐齐惊呆，明月心却说了让他们更想不到的事情：“真正的琥珀光，在我这里。”
　　“就因为琥珀光一直在我这里，所以我才会从苗疆回到中原，要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月心对傅明月说道，“琥珀光和一些江湖中不为人知的秘密有关，我原本是不会说的，不过既然你是傅大哥的女儿，我就都告诉你们吧。”
　　明月心从怀里小心地拿出一本小册子，页子泛黄，年深日久，甚至可以看出来纸张已经很脆，如果换成哪个粗心大意的人，很可能这册子已经毁了。就在三人暗叹明月心能把这册子保存的如此完好之时，明月心像翻新书一样翻开了这本东西，动作也不轻柔，纸张却完好无损。
　　“这就是琥珀光。”明月心道，“你们看到的，是十六年前高玉寒写的日记，每一句都记着上官伯做过的事情，而且都是天下人不知道的极恶之事。”
　　三人细看册上记载，果然如此：
　　……
　　三月初五，中原镖局劫获十万两银。
　　三月十九，孔雀山庄进贡三万金。
　　四月初一，孙玉伯X
　　四月二十三，……
　　……
　　党同伐异，上行下效，杀人劫货，满口仁义的青龙会不该做的事情，他都做了。
　　这就是上官伯。
　　明月心把册子翻到封底，三个篆字依稀写着“琥珀光”。
　　“这本册子原本是在上官伯那里，什么都没有写，却不知道高玉寒想了什么办法，从他那里盗出这东西，用来记上官伯的恶行。当年见过这本东西的人并不多，也就高玉寒、孟星魂……”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还有我。傅大哥和现在的青龙会龙头叶开都不知道它的存在，所以他们没有和你们提过这本日记，而你们刚才说到的那个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暗格，原本放的就是这个。”
　　三人恍然，明月随即问道：“可是这就是琥珀光啊，江湖上都说琥珀光是上官伯的东西，得到琥珀光就可以得到整个江湖。这样一本上官伯连个字都没有留的册子，怎么用它得到整个江湖？”
　　明月心拿出腰间挂着的水囊，把水倒在琥珀光上：“上官伯不但不是一个字都没留，他还写了很多东西。”
　　水浸透册子，高玉寒的字里行间又出现一行行细细密密的文字，三人靠近细看才看清楚，竟然是十六年前江湖中有名望的人做过的一些龌龊之事。谁强取豪夺，谁□□妇女，事无巨细都记录在案。
　　三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有了这本册子，的确在十六年前可以呼风唤雨。
　　“现在你们都明白了吧，只要是稍有名望和势力，上官伯都会挖空心思找到他的弱点记在上面，江湖中人最重名誉，只要被他掌握把柄，自然什么事都听命于青龙会了。”明月心当年刚看到琥珀光上写着的东西，也吓了一大跳，从此便对上官伯有了疑心，直到最后和众人齐力杀了上官伯这个败类，再决定把这件事就当没有一样不告诉任何人。
　　子遥却有疑问：“难道这么多人被他抓住把柄，就不会想办法请杀手杀了他吗？”
　　明月心被她的想法惊诧，她小小年纪又不会功夫，竟想到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心机如此深沉，对她的戒心又增一分，说道：“他是青龙会龙头，出入都有护卫，要进入青龙会大堂上官伯的居所，已经十分不易，何况以上官伯的武功，要杀他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上官伯的琥珀光到高玉寒手上，再到明月心前辈手里，也就是一直在苗疆，那我们拿到的又是什么？”明月看着桌上真假两个琥珀光，那块木头果然只不过是块木头而已吗。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可以回答。
　　明月心从怀里拿了药粉洒在浸湿的书页上，书页渐渐干了，上面的字也消失不见。把琥珀光收回怀中，明月心道：“书中所写的人很多都已经作古，琥珀光对如今中原已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你们手上的琥珀光，是从陆漫天处得来，而陆漫天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呢。是谁要制造这场风波，他又想做什么，这恐怕要你们去揭开了。”
　　这番话一说，路西农更是决定非回青龙会找陆漫天问清楚不可。
　　天色已晚，明日一早就去青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