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汤基】尼德霍格之影》苍白噤默

2、维吉尔（下）

　　但真的别无选择吗？
　　汤姆驱车折返，回家发现父母已经睡下，他们太疲惫了。于是他蹑手蹑脚地摸过长廊，推开自己房间的屋门，带上了一样“模糊”的某件物什。之所以说是“模糊”，因为在后面的一段时间里，他都诡异地忘记了它，然后又遗忘了这次“忘记”，因此彻底想不起来了，被无法阻挡的神秘洪流冲刷得光洁无暇。
　　菲雅在楼下的车里等他。
　　“天色暗得快，不过这条路我开车来往很多次了，您大可放心。”
　　汤姆坐进车里，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说道：“你不用这么疏远，叫我汤姆就可以了。”
　　“好，汤姆！”菲雅的兴奋劲儿又上了一个档次，她发动汽车，带着自己的偶像开往卡达斯山庄。“您……不好意思，汤姆，你能仔细讲讲关于这只鹿角吗？比如是如何得到它的？”
　　汤姆将莎拉失踪的怪事一吐为快，说到最后几乎是在自说自话，絮絮叨叨地说完后他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的郁闷缓解了大半。
　　“抱歉，说了很多。”
　　“原来他们说有人失踪，那人是你姐姐啊……我也很抱歉。”
　　“为什么那个猎人要我前往卡达斯山庄？还说她被带走了？我完全不认识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菲雅眼神朝前，专注地行驶着：“如果，我是说假设，她的确被带走了，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
　　汤姆耸了耸肩，对此一头雾水：“总不能是莎拉惹了谁吧，难道是跟我有仇？但我做事从来问心无愧……唉，这就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你相信鬼神之说吗？嘿，我没有开玩笑哦，你……相信吗？你也不相信上帝、天使或者恶魔？”
　　“那个猎人有提到过……卡达斯山庄生活着恶……魔……”
　　菲雅面不改色，但带月的夜色已经将她的脸庞刻画得轮廓分明。“这个世界并不像你所见的那样，人类派系阵营多如牛毛、纷争不断……我们也一样。”见汤姆几乎愣住、没有搭话，她笑着继续说，“希腊诸神和我们正处于开战边缘，你的姐姐……只是受到了波及，我估摸着她已经在被带去奥林匹斯山的路上了。”
　　“你……你是在讲故事吗？”
　　“你先暂且相信一下我的话，再反推回来，看看是不是符合当下的现实？”
　　“但也有疑点。”
　　“恩？”
　　“很显然，为什么是莎拉？”
　　“不是因为她，我说过她只是受到了波及，”菲雅打断了汤姆，“是你，是因为你，因为诸神都认为你是洛基的信徒，诡计之神的追随者。”
　　“什么？！”汤姆说得破了音。
　　“这已经是公认的事实了。”
　　“等等，你刚才说的‘希腊诸神和我们’？你们是谁？”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我们来自地狱。”
　　“……”
　　皮卡车稳健地行驶在公路上，它绝不会发生任何车祸，一种诡秘的力量将这种可能性完全刨除了。因此，下一站必将是卡达斯山庄。汤姆不知道该不该让菲雅停车，但他又能去哪里呢？他还能诉诸其他方法吗？难道真要相信这天方夜谭？可如果……相信它呢？
　　“还有另外一个疑点。”
　　“你请说，汤姆。”
　　“你们认为我是洛基的信徒？这和莎拉失踪……有什么关系？”
　　菲雅的眼神里有些疑惑，然后她才后知后觉汤姆并不知道一个十分关键的信息，因此她带着歉意说道：“我忘了你还不知道这件事，毕竟在诸神之间都传遍了。洛基回来了，就在前不久，他和地狱之主路西法结盟，目前暂住在卡达斯山庄。”
　　“……”
　　他真的存在。
　　“因为他选择了地狱，希腊诸神慌了，我估计宙斯老头儿的胡子都气飞了，因此只好向你下手，你姐姐就是这样才受到了波及。你遇见的那个猎人，估计是猎神本人或者她的亲信。”
　　汤姆将自己的情绪压制得死死的，他迫使自己思考一番，按照菲雅的思路，先倒推理顺了一遍因果……只要你接受诸神真实存在这一事实，这一切就诡异得合理起来了。不过，唯一让汤姆不敢确定的只有一点：他真的能算洛基的信徒吗？
　　“洛基知道我的存在？”
　　“当然，是我亲自向他隆重介绍了你！我保证没有向洛基说你半句坏话！你在他心里的形象是完美无缺的，就像你在我心里的形象一样！”
　　“那还要多谢你。你刚才说他回来了，那么他是什么时候、为什么离开的呢？又为什么突然回来？”
　　“离开，就是因为诸神黄昏呀！那已经是好久好久的事情啦，我听说他一直在进行星际旅行，这次回来他和路西法一直在商讨什么事情，但那些我都没权利知道了。哎，你到了山庄，自己去问他嘛！”
　　皮卡车绕过一个山头，汤姆琢磨着已经快要到地方了，这场对话让时间过得异常迅速，他心中的激情仍在燃烧。
　　“关于这件事，你们会帮我吗？恶魔不是需要灵魂作为报酬吗？”
　　“我们并不像对外宣传的那样邪恶……唔，这解释起来太复杂了，因为这涉及到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的历史，为了埋藏诸神的秘密，我们自己歪曲了自己的历史，写成了虚假的神话。因此，要向你解释一切，几乎要从头开始讲起了。反正，你的事已经不再是你个人的事情了，事关战争，我们肯定会处理妥当的。”
　　汤姆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眩晕，他认为自己是兴奋过了劲儿，在半个小时前他还希望在小镇安生隐居，而现在……竟然在听一个恶魔讲故事，而自己也成为了他们口中的“洛基信徒”。
　　“洛基他活了多久了？”
　　“年岁么……我想想，大概两万年吧。”
　　“两……万年……”汤姆对这个数字所表示的时间长短没有任何概念。
　　“他离开后就再没回过地球，我对他的了解实在不多。”
　　“那么路西法呢？等等，天堂呢？！”
　　“天堂确实曾主宰过地球，但后来天堂与地狱的大决战打响了。结果当然是我们赢了，天堂倾塌，天使们皆堕落成恶魔。”菲雅说得极其简略，她几乎略过了堪称史诗的所有故事和细节。
　　“那为何人类世界里仍然对上帝抱有信仰？路西法不管这些？”
　　“这正是路西法做出的决定，已经打好的信仰基础很难撼动，再说了，哼，宗教只是一种统治手段，它和神本身无关。”
　　一种特别制式的石灯笼逐渐出现在道路两旁，笼内亮着火光，它们排列着，向更远方延伸。
　　“灯笼里的光可不是用发光灯管营造的，油脂正是此用。”
　　“竟然是用油脂？这工作真是费时费力。”
　　菲雅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言。
　　事实上，全山庄内外一共有666盏灯笼，每一盏灯笼都由一只低等的或是犯过错的、甚至长相过于丑陋的恶魔看守，他们一生的职责就是让灯笼不间断地燃烧，这项工作没有任何未来与自由可言，如果有哪盏灯笼熄灭，等待恶魔的就是炼狱的火焰。
　　菲雅将车停稳在山庄门口，卡达斯山庄坐落于丛林间，汤姆从车里看去也只是管中窥豹，难以得见整座山庄真容，但想来必定恢弘无比，建筑细节堪称精妙绝伦，宛如梦中的城堡一般。
　　汤姆带着近乎初生牛犊般的勇气——或是鲁莽——前来，踏足地狱之域界，恶魔为他扣响大门，等待着面见传说中的神灵。
　　诡计之神，洛基。
　　那一刻，他知道应该往自己心里那片隐秘的黑暗角落里放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