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N]当天蓝遇上红黑——狩猎爱情》云湖七月

13、十二

　　米兰大教堂。
　　安静得有点沉重，肃穆得有点让人害怕。空荡的屋顶，寂静的椅子，还有低头做着祷告的人。
　　那是个头发略秃的老人，身材高大，方型的脸，宽阔的额，还有一双精华内敛的眼睛。这样的人，年轻时必定十分英俊，而当年华褪去，脸上留下的除了沧桑之外，更凝聚了一种让人害怕的气势。是的，这个老人，无论谁站在他身旁，都可以感受到一种压迫感，那是任何人也取代不了的威仪。
　　此刻他在静静地做着祷告，身旁的人都矗立着，不敢打扰，直到一切完成。
　　老人抬起头来，肃穆的脸上露出笑容，他的声音凝聚着特有的气质，但是也包含着对别人不会有的亲切。
　　“……你们来了……”
　　“是的，父亲！”
　　马尔蒂尼和舍瓦一边一个扶着老人走出教堂。也只有他们才能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老人。
　　“舍瓦怎么也有空来？”
　　对这个干儿子，老人也非常关切。
　　“干爹，很抱歉最近没有过来跟您请安。”
　　“呵呵，舍瓦我知道你现在很忙……保罗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把米兰的大小事物都交给你了……”
　　“父亲您是说我偷懒了？”
　　“难道不是吗？”
　　被父亲含笑这么一瞪，马尔蒂尼耸耸肩：“父亲我看您更希望舍瓦是您的儿子吧？”
　　舍瓦的眉一蹙。
　　老人伸手抚了抚两个儿子的头，大笑。
　　“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
　　马尔蒂尼也笑，但他看到舍瓦的表情好象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他撇过头，不去看他的脸。
　　“对了，保罗，听说你最近把克拉的那个孩子弄到米兰来了是吗？”
　　微微皱眉，他扬头。
　　“父亲，我真的很怀疑您真的退出江湖了吗？商场上的事什么也瞒不了你。”
　　老人又笑，眼睛眨眨。
　　“保罗，这可是我的秘密啊。”
　　老狐狸！
　　他在心里这么说。
　　“舍瓦，你说？”
　　舍瓦看了一眼马尔蒂尼。
　　“他叫亚历桑德罗内斯塔，今年23岁，刚从美国回来。目前住在……”他迅速的看了一眼对面，“内洛。”
　　“哦？”老人审视地看了一眼儿子，但却没有问下去。“他长得漂亮吗？”
　　完全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舍瓦稍微呆了一下。
　　“很漂亮。”
　　“哦？”老人的兴趣似乎被提了起来。“比起你如何？”
　　“更优雅。”
　　老人的兴趣似乎更浓了。
　　“那PIPPO呢？”
　　“不同的美，PIPPO纤细，他很腼腆！”
　　“那……和保罗呢？”
　　舍瓦皱起眉，刚想回答，马尔蒂尼开口打断了这场在他看来甚为无聊的对话。
　　“父亲，我觉得谈论这个毫无意义……”、
　　老人哈哈一笑，没有在追问下去，只是给了儿子一个了然的微笑。
　　“父亲，我这次来是要把这个给你！”
　　看着儿子手中的东西，老人风云不动的脸有些变了。
　　“……怎么会在你这里？”
　　“是科科找到的。”
　　老人沉默了一会，拿起那串珠子，那是米兰企业的信物之一，马尔蒂尼家族的传世之宝，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它的真正价值。
　　阳光的照射下，那串珠子隐隐闪着红色的光芒，看起来毫无奇特之处。
　　舍瓦也看着它，看着这件意义如此重大的信物，他转头看了一眼马尔蒂尼，他的脸上果然露出了他所熟悉的那种淡淡的刻骨的忧伤。他心中一下失措。保罗，为什么隔了那么多年，你仍然还是那么重视它？还是，你根本就忘不了？
　　记忆深处的忧伤。
　　老人把珠子收在手中，凝视着儿子的眼睛，表情严肃了许多。
　　“保罗，物归原主了，你的心是否也可以收回来了？”
　　保罗讶然地看着他，然后低下头，目光触及那温暖阳光下含苞待放的花蕾。他扯开唇角，微笑。
　　“父亲，物似人非，已经给了的心又怎么能收得回呢？”
　　何况，他从来从来也没有忘记过那个人……
　　“那阿德里亚娜呢？你要让她继续等下去吗？”老人沉声道。舍瓦的眼睛里莫名地折射出一丝光彩。
　　“我没要她等我！”
　　保罗说，他也可以这么残忍。
　　“别忘了，她是米兰最初的选择。”
　　“这是我唯一感谢你们的地方，你们让我遇到了她。”
　　“保罗……”
　　“父亲，东西我已经拿回来了，我先告辞了。”
　　没等他再说什么，也不再理会父亲沉痛的声音，他转身离开。
　　他沿着那条窄小的花道，走出了老人的视线，却走不出回忆的深渊。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老人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的脸上露出了那种为人父的担忧与焦虑。
　　“干爹，保罗他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我知道。”老人又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莫名的忧伤，他太了解他的儿子了。
　　“舍瓦！”
　　“什么事，干爹？”
　　“这个……你代保罗先保存着吧，如果有一天，你碰到了能让他解开心结的那个人，就把它交给她。”
　　老人的手重重地拍在他肩上，舍瓦轻轻地握紧了手里的东西，抬头，看着那已不见身影的人。
　　保罗。
　　可惜，我不是那个人啊……

　　当窗外传来汽车的声音时，内斯塔知道马尔蒂尼回来了，他有点无措地站起身，期待又有点害怕面对那个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叹口气，不该啊。
　　但是马尔蒂尼却什么也没说就直接上楼去了，他脸上是那种少见的阴霾。
　　迪达拉住BOBO，用手势问他出了什么事。
　　“去见了老爷子，就这样了……一路上都没说过话！”
　　BOBO重重叹了口气。
　　老爷子是谁？内斯塔不知道，但他心中挥之不去的是马尔蒂尼的受伤的眼神，他忍不住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手臂忽然被人拉了一下。他转头，迪达手中端了一杯咖啡，指了指楼上，又了指他。
　　“你叫我送上去？”他怔怔得，对方点着头。
　　他犹豫着又看了一眼BOBO。
　　“去吧，桑德罗，或许你能开解他！”
　　无法漠视他们的期待，更无法漠视心中的担忧，他转身上楼。直到他的身影没去，BOBO瞅了眼迪达，忽然开口。
　　“你希望他们在一起是吗？”
　　迪达没有说话，去收拾桌上的东西。
　　BOBO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没有出来。

　　“进来吧，亚历！”
　　当他对着虚掩的门发呆时，里面传来了疲倦的声音，他呆了一呆，还是轻轻推门而入。
　　“你怎么知道是我？”
　　“通常这个时候，他们都不会来打扰我！”马尔蒂尼无奈地笑笑，内斯塔怔住了。“好香的咖啡！”
　　马尔蒂尼却伸手接过他手中的咖啡，然后轻轻地啜了一口，然后脸上露出臃懒的惬意。
　　“马尔蒂尼先生……”
　　“叫我保罗吧！”
　　马尔蒂尼的蓝眸停在他脸上。那是怎样纯净蔚蓝的目光啊，仿佛地中海的海水一样，不，比那更幽深，比那更美丽。被这样的眼睛看着，他只觉得自己整个脸都要开始燃烧起来。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么无声的矗立了一会。内斯塔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亚历……”马尔蒂尼忽然开口道，“留下来陪我一会好吗？”
　　内斯塔抬头，愕然地看着那个高大却落寂的身影，依在窗边，他并没有回头，但是他似乎能看到他脸上的落寞。
　　这么多年，这个人是怎样捱过这么多孤寂的夜晚啊？
　　只是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他突然对他深深地怜悯起来。
　　他就这么看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睛渐渐朦胧起来……

　　“不……火……不要……救命……”
　　他满头大汗地醒了过来。
　　“又做噩梦了？”
　　温暖的手，温暖的声音。
　　“马尔蒂尼先生……”
　　该死，自己怎么睡着了？而且……他看着不知何时躺在床上的自己以及盖的好好的被子，第一次怨恨起自己嗜睡的爱好了。
　　“你怎么老是做噩梦？”
　　马尔蒂尼揉揉他的发，柔声道。这样纯净长大的孩子，不应该会被噩梦所缠绕啊。
　　“我……我也不知道……总是梦见很奇怪的事……”
　　“比如呢？”
　　“比如，有个小女孩被熊熊大火包围住……”他叹气，为什么老是梦到那个小女孩？
　　“或许那个小女孩是你以前的朋友呢？”
　　“以前……”他的星哞有些迷惘，“可是我的记忆是从八岁后到美国才有的啊……”
　　“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他的心猛然一震。
　　内斯塔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眼睛依然带着迷惘。“妈妈说，我小时侯脑子受过伤，所以八岁之前的记忆都没有了。”
　　“是这样……”马尔蒂尼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好象有点奇异的兴奋。
　　“那你有没有试过想以前的事？”
　　内斯塔蹙了蹙眉。
　　“试过，可是没有一点点印象！”
　　“那么可能那个小女孩是你八岁之前认识的吧？”
　　“或许吧……”徒劳的想了一会，他还是放弃了。“自从上次之后，我每天都做这个梦，可是还是想不起来……”
　　“上次？”
　　他点点头。
　　马尔蒂尼的思路有点清晰了。
　　“就是说，可能是上次的事故开启了你的记忆之门，让你想起了八岁以前的事，是吗？”
　　“好象是的……”
　　他呆呆的看着他的脸。为什么，他的感觉比自己还着急？
　　马尔蒂尼也冷静下来，他在干什么？他又想证明什么？他呆了一会，突然觉得全身象被淋了一头雨一样发冷。回过头，看到内斯塔一脸担忧的样子，不禁心中一暖，伸手抚摩他的发丝。
　　“可能是后遗症吧，那么还是叫医生过来检查一下吧？”
　　“不用了……”
　　他连忙拒绝。
　　“我真的没事。”
　　马尔蒂尼确认的看了他一眼。
　　“那你继续睡吧！”
　　马尔蒂尼仔细地帮他盖好被子。
　　“那……那你呢？”
　　为什么问出来后又感到脸红？
　　“我再等会！”
　　翻过身，看着仍旧矗立在窗前的人影，内斯塔觉得自己整颗心已经乱了。
　　马尔蒂尼，马尔蒂尼，马尔蒂尼……
　　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三点！

　　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窗前已经阳光明媚了。马尔蒂尼呢？他拥着身上的被子，莫名有些失神。将自己打理一番走下楼，听到有人在厨房里忙碌。
　　“BOBO？”
　　一时反应不过来眼前做饭的人居然不是迪达而是BOBO。
　　“哦，桑德罗你醒了，保罗和迪达在花园呢，你帮我去叫他们一下吧，早餐快做好了。”
　　看BOBO驾轻就熟地煎着鸡蛋，内斯塔脑中浮现的想法就是米兰人真神奇。走向花园的路上他脑中还一直闪着这个念头，一时没有注意到脚下。
　　“别踩到花。”
　　刚要踏出的步子硬生生地收了回来，内斯塔抬起头来，就看到一双绚烂的蓝眸紧盯着他，热烈的无法形容，让他心里蓦然一颤。
　　“对……对不起……”
　　马尔蒂尼的眼睛黯淡下去，好像有人硬生生从那里夺走了一片光彩，内斯塔的心突然一阵疼。
　　“早餐……准备好了……”
　　“走吧！”马尔蒂尼转身走出花丛，走了两步，却突然回过头来，看着那依旧伫立在风中的人影，顿时所有的思绪如潮水般涌来。

　　“你就是保罗吧，真是个英俊的男孩！”
　　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他面前，目光中流露着赞赏。
　　“保罗，这是亚娜，过去打个招呼呀……”
　　他的目光落在躲在母亲后面的女孩脸上，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然后又是无穷无尽的寒暄。
　　好无聊啊！
　　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是场变相的相亲会。多讽刺啊。他才十六岁而已，他的婚姻难道就要被注定了吗？
　　那个女孩其实长得满不错的，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相识，他或许真的会喜欢他。
　　可惜，利益与权利让单纯的感情变了质。
　　他厌恶的看了一眼宴会中的人，转身悄悄离开了大厅。

　　这里是后花园吧？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可能是风中不断飘来的浓郁的花香吸引了他吧，大片雪白的雏菊展现在他的眼前，挨挤在一块，争芳斗妍，美不胜收。他情不自禁得朝前走了两步……
　　“别踩到花！”
　　一个稚嫩而清脆的嗓音响了起来，空中的脚尴尬得收了回来。他睁大蓝眸，四处寻找着话音的来源。
　　“别动！”
　　这下他看到了，在花园中间的小径上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影。由于她个子太小了，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
　　“跟我来！”小女孩示意他跟着自己，所以保罗只好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跟着他穿过花园来到空地上。
　　“花朵是有生命的，我们要象爱护自己一样爱护他们，知道吗？”
　　小女孩严肃的表情让他想笑，微微蹲下身子，他露出一个笑容。
　　“是的，我的小公主！”
　　小女孩侧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一点点迷惘，然后转身要离开。
　　“等一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她，等她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他的时候，他笑了。
　　“这些花都是你照顾的吗？”
　　小女孩犹豫了一会，还是回答：“是妈妈和我一起照顾的！”
　　“你……也是阿德家族的人吗？”
　　小女孩脸上一片迷茫。
　　他笑了笑。他想，她大概是仆人的女儿吧。
　　“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女孩很诚实的摇了摇头。
　　“我是你家的客人哦，所以你也要听我的话！”
　　小女孩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莫明其妙得很好，童心也渐渐冒了出来。
　　“所以，现在我帮你浇水好吗？”
　　不等她回答，他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再次走进了花丛中。他听到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小女孩跟着他。唇边不禁泛起一丝笑意。
　　“你也喜欢菊花吗？”
　　小女孩的声音忽然传来。他转过头朝她温柔得一笑。
　　“那么你呢？”
　　她用力得点点头。“它们很漂亮，还会唱歌呢！”
　　“唱歌？”他怀疑地看着她。
　　“恩，你闭上眼睛，听一听！”
　　小女孩仰着清秀的小脸，面对着天空，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他也跟着她的样子，闭上眼睛。四周只有风的声音和淡淡的花香萦绕。
　　“听到了吗？”
　　他睁开眼睛，看到如水的眸子期待的看着他，心轻轻得一动，忍不住伸手抚摩她柔软的发丝。
　　“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