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捏触手了吗？》鸡汤水波蛋

93、伊始

　　要说江云的童年，恐怕也没有比朱星辰幸福多少。

　　世纪之交，各类新奇从大城市辐射，糟粕未完全除尽，新骗局又层出不穷，高知青年的身份很容易骗到一些年轻的小姑娘。

　　江云就是在这样短暂片刻的爱之中诞生的。

　　可惜两人都仗着还算年轻，都想追求自由，母爱坚持到了江云5岁便消失了。

　　那时候哪有什么监控，不想养的孩子随便找个深山老林一丢就万事大吉。

　　幸运点的会被捡走，或是送到福利院，运气差的，不用多久就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了。

　　好在江云算是幸运的那个。

　　虽然天气阴沉空气冰冷，但他就被丢在仙君山一带较偏僻的山脚下，也算是葛家的地盘。

　　只不过在被葛方双捡走前，他还遇见了祂。

　　被俄尼里伊带回过去的江云站在远处的树后，站出来就能与小时候的自己对视，他们都听到了生物靠近的窸窣声。

　　那是一只踉踉跄跄咬着黑煤球的野狗。

　　比起小江云身上还算完好的小棉袄，这条野狗或许刚被捕食者折磨过，身上皮毛没有完好的地方，还瘦骨嶙峋的。

　　江云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现在一看才发现这条野狗与提图斯猎犬很像，或者说干脆就是提图斯的幼崽。

　　虽然提图斯天生白骨外翻长相本就狰狞，但看祂异常的走姿就知道祂已经命不久矣。

　　再仔细一瞧，原来那提图斯幼崽嘴里的黑煤球也是个活物。

　　以小江云的第一视角看得更清晰。

　　没能在爱中成长的孩子总是早慧的，跟别说被遗弃后的此刻，他对于生命的嗅觉更是敏锐。

　　那是一个生命。

　　5岁的江云站在树下，水灵的眼看着奇怪的狗和神秘的黑煤球。

　　身披白骨的狗狗已经很累很累，祂叼着的不在《动物小百科》上出现过的小生命也呼吸微弱。

　　疲惫的狗狗虽然警惕，但面对小江云只剩下了平静。

　　他们对视一眼，他仿佛与狗狗心有灵犀一般，伸出小手接住了祂松口掉落的小煤球。

　　这是个什么生物？

　　小江云捧着黑煤球盘了一圈没找到他的眼睛，小孩心直口快直接把心里想的给吐露出来：“怎么连眼睛也黢黑啊？要是像外国人一样是蓝眼睛，一下就能找到了……”

　　又盘了好几圈，他才勉强发现两个深黑眼睛。

　　和人类眼睛挺像的，就是更小一些，眼瞳更大一些。

　　“呜——”

　　除了最高位阶的存在，异种的生命依旧有尽头，提图斯幼崽发出一声悲鸣，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倒在了地球的土地之上。

　　小江云知道祂进入了永恒安详的睡眠，将黑煤球先塞进了棉袄口袋，然后蹲下往狗狗身上一点一点撒枯叶。

　　“我没有铁锹挖坑，最多只能做这些了，好好睡一觉吧。”

　　辛苦铺完枯叶被子，小江云找了个盘根错节适合窝着的树根窝坐着。

　　“你是什么种族的呀？看着圆摸着光滑，是生活在水里的吗？”小江云重新掏出黑煤球捧在手心，“你有鼻子有眼的，应该不是沙币或是异变海星，你是胎生还是卵生的呀？”

　　深秋的风很冷，很快就将小孩的手指尖冻红，小江云若无所觉地呼出雾气：“看你这么小肯定刚出生不久吧？你的妈妈呢？难道被刚才那条野狗吃了吗？”

　　当人陷入空虚害怕，自己便会不断说话出声来排解内心的孤独与无助。

　　这个黑煤球也不出声回应，只是在江云捧着他说话的时候晃动两下，是个优质的诉说对象。

　　小孩以为他身体太弱，连咪咪嗷嗷叫都做不到，所以自己小嘴就开始叭叭。

　　“冬天出生的孩子很难存活啊，其实我也不记得我的生日了，只听妈妈提过是出了三伏天之后……”

　　“你吃人肉吗？反正我爸妈都不要我了，我在这里也活不了多久，等我死了你把我吃了继续活下去吧。”

　　躲在树后的未来成年人江云听得神色复杂尴尬扶额，原来他小时候话这么多吗？

　　江云忍不住再探出些头，看着还在不停说话的小孩欲言又止，但很快他发现自己不小心与那黑煤球对视上了。

　　在那一瞬间，江云似乎看到了很多。

　　迷蒙混沌中有多到难以计数的星光，然后是灰色的暗流，纯白的屏障。

　　视角的主人似乎在漫无目的的游荡，他对什么都好奇，但没人引领他教导他，于是他只能不停前进，遇到障碍想办法绕开或是破开，亦或是干脆回头然后向前。

　　相似的场景一帧帧飞过，江云很快便理解他这是被关在了如同迷宫般的空间牢笼中。

　　不过当他停下休息陷入沉睡时，他能在梦中窥探一角宇宙的边界。

　　他拥有在梦境中认识世界的能力，在梦境中走过无数个星球，向不同的文明学习，他的认知在迅速完善成长。

　　终于有一日，他以星外神祇的眷顾为交易，向提图斯猎犬借来了打破牢笼的力量。

　　是的，他没有寻找迷宫的解，而是直接毁了整座迷宫。

　　即，将全视者的试验场尽数摧毁。

　　在绚丽大爆炸后，各种奇形怪状的祂从未见过的异种在这一刻全都得到了自由，即便之后全视者亲自下场将祂们抓回或灭杀，但一瞬的自由也足以让祂得到前所未有的信仰。

　　以至于“新生儿”能且战且退，直至由一头提图斯猎犬的幼崽送来全视者尚未观察透彻的星球。

　　即便现实中只有一刹那，但短暂的思维同步仍让江云对黑煤球的过去感同身受。

　　他下意识迈出一步，肩膀上立即传来一阵压力阻止他的动作，甚至将他拉得更远。

　　“不行，你还不可以被自己看到。”

　　脑内传来的声音让他不敢回头，这声音类似郝笑，却又仿佛从很高的地方传来。

　　是俄尼里伊。

　　祂送自己来到过去想做什么？

　　“被楚伏天遮住的存在，就算是我也得通过存在本身才能溯源。”俄尼里伊能听见江云的心声，祂在脑内给予回答，“楚伏天防备太严密，但他遗漏了一点，通过你同样能锚定过去的他。”

　　原来那个黑煤球就是楚伏天？

　　江云迅速扫视周身，他看不见俄尼里伊的躯体，周围只有空荡荡的呼啸着寒风的树林。

　　殊不知，他其实就在俄尼里伊分身的体内。

　　被透明的泡泡包裹，全身都在俄尼里伊的监视之下。

　　他一开始就认识我，我刚进组时的排斥疏离是为了让我离开？

　　“也不算是，楚伏天为了遮蔽我的视线，阻挡米提利侵占的脚步，消灭地球残留的异种，需要步下许多棋。”或许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俄尼里伊并不吝啬于回答江云的疑惑，“同时他将自己有关你的记忆全部抹去，杜绝一切记忆被读取，认知到你的存在的可能。只有这样，他这个新生的星外神祇才能与老牌神明一战。”

　　至少争取到一个完全属于他的，能让他安心生存的地盘。

　　“想法不错，做法也有效果，我的确忽视了你的存在，直到你进入调查局。至于他关于你的记忆，估计在见到你不久后便陆续想起来了。”

　　俄尼里伊“看”着人类幼崽掌中的黑煤球，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拟态成球体的新生星外神祇真的能与祂们抗衡呢。

　　“切一片灵魂供米提利揉捏，砍一块血肉引诱我搜寻，断一截骨骼切断我们与本体的链接，他都能如此自残，我当然得认真对待——抓住你这个关键。”

　　未来和楚伏天再次相遇的江云不会选择祂，那么祂就前往源头，在宝物被发现的伊始便抢夺过来！

　　人类的灵魂、情感、选择，几乎所有的一切都和他的成长环境有关，过去的经历体会的情感见证的故事，都是构成“自我”的一部分。

　　虽然是提前摘下青涩果实，但俄尼里伊有信心将其培育成熟。

　　而且知道了楚伏天未来的威胁性，祂还可以选择在过去消灭他，真是一举多得！

　　威胁感顿时让江云毛骨悚然，他下意识抬起手臂回头，想保护还年幼的他们，可他连捕捉俄尼里伊的存在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几道光路缓缓出现，不断向小朋友们延伸。

　　“……不行，不可以！”

　　江云猛地向前冲去，狠狠撞上了透明的墙。

　　“俄尼里伊，你在地球也待了这么久，难道就没听过一些故事和理论吗？”他死死盯着光带，一边用尽全身力气推着透明的墙，“越是害怕什么就越会发生，你越怕楚伏天，未来他只会比你更强！”

　　光带停滞了一瞬，江云立即继续嘴炮攻势：“你无非是想将他扼杀在年幼时，可一切冥冥中都有定数，你就没想过或许就是因为你带我回来，所以有了那样的未来吗！”

　　若是冷静下来就能发现江云其实急了，但俄尼里伊已经被楚伏天蒙蔽了双眼。

　　祂不理解楚伏天为何成长得那么快，祂不理解他为何要赌上一切与祂为敌，究竟是什么让他有了如此意志。

　　难道灵魂的意志真的能影响物质？

　　俄尼里伊发现江云的手真的在穿过祂的屏障！

　　似乎有一个身影与江云重叠起来，江云的躯体是他的依靠，他的力量则帮助江云冲破桎梏。

　　在屏障破碎的瞬间，似乎有银河自江云身前迸发，将过去的闯入者们尽数包裹其中，就连俄尼里伊也无法逃脱。

　　那是神明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