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幕 ...
-
苏文珦的回答让高野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他也就是白嘱咐一句罢了。高野在苏文珦的低谷期和他认识，成为好友也快四年，自然很清楚对方对演剧的态度。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想要提升演技，苏文珦也不会和自己的上一家公司闹翻，然后在小剧团一呆就是三年，直到自己把他拉进现在的经纪公司了。
经纪公司“鼓动”，是一家刚成立没几年的小公司。成员加上工作人员用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根本用不上脚指头。
不过也正是因为新，所以朝气蓬勃锐意进取，才什么新东西都敢来尝试一波。
当然，“鼓动”也是《微醺青春》背后的推手之一，毕竟他们目前的两名当家都在剧里面占据了重要角色。
“今天来面试的年轻一辈不少呢。”高野老气横秋地说道。
他年龄也算不上大，比苏文珦还小两岁的他今年也就二十六岁多几天，放在别的行业里还是七八点钟的朝阳。
但在“演员”或者说“艺人”这个行业里，大有人十五六岁就出道，到他这个年龄已经是戏龄十年的老人了。加上舞台剧演员的特殊性几乎两到三年就会换一茬人，留到现在的高野和苏文珦都可以被称为老资历。
今天的履历表里完全没有两人的熟面孔，不过这也不奇怪。
小剧团出来的演员们在《微醺青春》里占据的是主角到配角的位置，这次要选的两个角色可以说是他们选剩下的，有内部消息的当然不会来竞争一个不太重要的角色和一个边缘角色。
但是对于走投无路的“圈外人”来说，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光是男团在职的就有好几个吧。”苏文珦打开了桌上的水，叼着瓶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因为有歌舞方面的要求，而且还是接近流行偶像的那种，当然有一群偶像或者前偶像来试水。”
苏文珦点了点头：“还有上进心想抓住跳板就是还没有放弃自己的路，这是好事。”
高野撑着脸看了好友一会：“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被新人比下去啊？”
“我不会原地踏步不前，当然不怕被后辈追上。”苏文珦抬眼看了看挂钟，“我们该去考场了。”
“不慌，要先被舞蹈和唱歌筛一遍才轮得到我们。”高野按开装在休息室的屏幕，上面是第一考场的情况：“刚开始呢。”
“这次演技方面的评审只有我们？”苏文珦看了看还没有来人的休息室。
“准确地说，我们是‘实际下场’的，其他人则会和我们一起参与评审。”
“这方法不错。”苏文珦在位子上伸了伸背，“至少可以少写很多评语。”
沐华并不知道从苏文珦的休息室里能看到考场的情况。旭东大厦实在是看起来太陈旧了，看起来就像所有的设备都得租借方自带一样。
他只是按部就班地展现了一下自己会的舞蹈——因为他们团主打是“青春”，所以街舞中的基础HIP-HOP刚好在训练范围内。
然后再按照要求速记谱子清唱了一小段POP，这对本来练过十来年钢琴的沐华也没有什么难度。
参加面试的三十来人里最后有十个人被安排到了另一个休息室中，沐华毫无悬念地成为了其中的一个。
看了其他人面试过程的他清楚自己不是歌唱得最好的，也不是舞跳得最好的，但胜在一个“两者都算擅长，能力平均”上。
而且沐华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很“稳”。“稳定”其实无关于演技的好坏，能力本身的高低，它只是让一个人的表现能无限趋于一致。
虽然高光时刻需要爆发，但对于经验不足的人来说求稳才是最好的方式。
“是那个角落里的年轻人吧。”高野对着显示屏指了指坐在角落里闭目沉思的沐华，“看起来比照片还乖巧，怎么想都是你的喜好。”
苏文珦一手撑下颚侧过头，用一种阴恻恻的眼神看向高野：“你为什么非要用‘你好渣’的口气来描述这件事情，人对欣赏的事物有所偏好不行吗？”
高野打了个激灵，虽然明知道对方是在演戏，但那个平时总是笑着的人沉下脸的时候，就算是熟悉的好友也能感觉到从脊背冒上来的凉意。
“别闹别闹，我只是开个玩笑嘛。毕竟你虽然有所偏好，但是很少会主动去关心刚见面的人耶，连我都是先倒贴的。”
“去去，不要把我们的友情变质成奇怪的东西。”苏文珦一脸嫌弃地推开高耶凑过来的脸，“就算你这么问我也不清楚啊，以为那孩子在哭的时候，我手里的纸巾已经递过去了。”
说出这句话的苏文珦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这样吧，沐华的演技考核交给我，我们现在分一下要进行对手戏的考生好了。”
“下一位，沐华，请来做准备。”助理小姐姐好听的声音从考场的门口传来，然后将人带到一个小房间。
“这是你的剧本。一会可以带着剧本表演，也可以不带剧本，祝你好运。”
沐华道谢之后接过剧本，然后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
从小房间的窗口可以看到外面正在考核的人影，从房间的大小来看，他隔壁应该还有一个在准备的人。
拿到剧本之后的准备时间在二十分钟左右，想明白了这件事情之后沐华立刻翻开了台本。
记忆中的自己从未接触过《微醺青春》的剧本，但手上的那一小段看起来却有些眼熟。不过沐华想了想也明白过来，青春剧嘛，套路总是那么两三种，就看设定是不是有趣了。
剧本中自己要饰演的角色是一名戏剧社的社长，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标注了“四十二年后”。剧本不是独角戏，而是对手戏，应该是考核演技的考官会饰演另一名角色。
那另一名角色是……“幽灵”？
沐华带着疑惑飞快地扫了一眼后面附带的角色介绍。《微醺青春》的主题围绕着一所大学里的戏剧社的百年兴衰，从时间点来说被分成了三块，其中最大的一块就是主演们所在的“现在”。
“幽灵”是五十年前的过去，戏剧社里最出色的剧作家在完成自己最后的剧本之前去世，他从此和未完成的剧本融为了一体，看着戏剧社一路的历程。
他要饰演的“社长”是未来，未来的戏剧社再次没落，而他则是对着已经半荒废的活动室发誓要让戏剧社重新登上巅峰的那个人。
而他的对手戏就是从意外叫出幽灵开始，然后在两人的交心对话中结束。
剧本不复杂，但是包含了“惊吓”到“惊讶”到“喜悦”的转变，从规划来说的确很适合。毕竟是没有动作成分的青春剧，让沐华集中自己几辈子的经验来选择考核片段，也很难在限定剧本的情况下选出更好的。
未来的戏剧社社长这个角色不复杂，甚至可以说很单纯。标准的热血青年人设，揣摩起来没有任何难度。
所以考点其实是在短时间内完成三种感情的转换吗，虽然只是边缘角色，但是的确对演技也是有要求的……
沐华一边记着台本，一边思考着，直到外面传来声音叫了他的名字。
“沐华，请入场。”
和之前的考场几乎一样，面试官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供考生们使用的道具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沐华能察觉到他没带台本出来的时候，考官们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赌对了，青年心里滑过笑意，然后按照台本上的要求开始动作。
他假装自己走到了一座许久没有打开的柜子前，从里面抽出一本老旧的剧本。
轻拂过不存在的灰尘，他小心地捻着看不见的书页翻了开来。在沐华的假想里，五十多年前的剧本应该是半文半白的用词，才会让习惯了现代口语化的后来者们读得磕磕巴巴。
于是他用一种初次读文言文的断句法开始念自己记下来的剧本相关台词。
这里的话，幽灵该登场了。沐华朝着暗面侧了侧脸，调整了自己眼神的落点。
“这都读的什么东西！你是脑子里塞满了垃圾吗？！”幽灵怒气冲冲的声音从沐华背后传来。
都不需要用眼睛确认，饱满的台词功底已经勾勒出了幽灵对自己的心血被人“玷污”引发的怒火。
不过沐华也没想到和自己对戏的居然是苏文珦，表现出的手忙脚乱多了几分真实的味道。
他转过身，对上了扮演“幽灵”的男人。
苏文珦没有换衣服，只是把自己垂落的刘海向上梳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那个年代流行的样子。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沐华身上，似乎想把沐华烧出一个洞。
沐华下意识地吞了一下口水，然后露出了惊惧的表情：“你，你是谁？”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二十八岁的苏文珦还没有到达他演技的巅峰。或者说直至死亡的降临，眼前的男人都还没攀上他真正的巅峰。而现在正是眼前之人的瓶颈期。
但即使是这样，在面对面真正进入“演戏”的状态的时候，沐华依然感觉到了难以抵抗的威压。
那个人在舞台上的气场总是格外的强烈，除非他刻意有所收敛，否则苏文珦饰演的角色就会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沐华有些心跳加速。他从未经历过自己还是个新人的时候就面对面感受苏文珦已经到了一个阶段封顶时期的演技。但现在，他已经深切地感觉到了。
接下来的表演顺理成章，沐华觉得自己演得比预想的还要顺利一些。直到幽灵看向窗外樱花的那一幕。
这里明明没有窗户，自然也不会有樱花。沐华却还是放任自己顺着苏文珦的目光看去，听着幽灵说着台本上的对白。
“我想一直一直看着，看着这里充满着活力和热情，看着他们为了戏剧挥洒的每一秒时间，看着……”
“可是……你只想看着吗？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渴望站在舞台上！”
沐华对自己脱口而出的台词充满了诧异，下一刻他就意识到“糟糕了”！
——这并不是台本上的原台词，而是他没有克制住的有感而发。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