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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何至于此 ...


  •   “本宫要见皇上!除非皇上亲下圣旨废了本宫,否则谁也不能动本宫分毫!”

      我见姜宁犹在挣扎,望向她的目光里充满同情:“本宫真是可怜你,到此刻你还在心存虚妄。你指望谁来救你?容妃、玉妃、太后,还是皇上?”

      我再缓缓站了起来,迎向殿外的光亮,“若是要来,早该来了。四年了,姜邑任人唯亲,徇私枉法,皇上容忍他至今,已是天恩浩荡,然则姜邑辜负皇恩,不知悔改,甚而变本加厉,皇上怎能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温和的秋风拂去了我心头尘埃,我忽然很想出去走走,可这里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我的这身行头也委实不适合漫步林间。

      我故作疑惑道:“难道容妃从没有对你说起过?都察院参奏姜邑的折子已在御案上堆积成山了,皇上念着他为官多年来劳苦功高的份上一直隐忍不发。但昨夜,本宫对皇上说,本宫势必要为歆儿作主,本宫要让伤她之人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

      姜宁眼神躲闪,瑟瑟发抖:“你、你胡说…臣妾父亲为国为民,赤胆忠心,天地可鉴;纵有不是,也是官场逢迎,无可避免。皇上英明仁厚,自不会怪罪于他。至于你所说为你那贴身侍婢作主,伤她之人就在外头,臣妾说了多回了,随你怎么处置,娘娘不即刻砍了他二人的脑袋,非要跟臣妾过不去,还敢说不是为的私心?”

      她声音都在发颤,隐隐有几分哀求之意。

      我嗤笑道:“可若只是惩治那两个狗奴才,本宫实难消恨,连亲眼瞧上他们一眼,都觉着脏了眼睛。本宫认定了是你所为,便不需要证据。单是对本宫不敬之罪,便可要了你的命。”

      我再回椅子上坐着:“这个时辰,皇上应已下朝了,以你这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倔性,想来本宫跟你说什么,你也是不信的。那你便暂且回毓秀宫去吧,等到闵公公亲宣圣旨,废了你的位份,你再腆脸问问他,你父亲今日得了个什么下场,你的兄弟、家人又将如何发落,届时你若连闵公公的话也不信,仍要自欺欺人,便是谁也奈何不得。”

      姜宁脸色惨白地瘫在地上,浑身一颤一颤像在抽搐。

      我疲惫地摆摆手道:“退下吧,本宫累了,也不想再看到你。”

      小薛子已不声不响地溜出殿外。

      姜禾一直跪在地上没有起来,我看着别处道:“去给本宫换杯热茶来。”

      姜禾应了声是,拖着麻木的双腿去了。

      姜宁已懵了,迟迟没有动静,似是不知所措,整个人晃晃悠悠,眼里没有半分神采,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依稀是:不会的…不会的…皇上不会这么对我…

      我不禁笑道:“怎么,本宫许你走,你倒不走了?可本宫不想再看到你,你若再不走,本宫只好命人把你拖出去,你若真是一点脸面也不要了,本宫也不必忌讳什么。”

      姜宁忽然膝行数步,向我靠近:“就为了一个侍婢?”

      妍儿当即挡在我身前,唯恐她狗急跳墙,对我不利。

      姜宁眼中却根本看不到她,直盯着我:“你就不怕皇上厌弃你?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会钟情于毒妇,无论皇上从前待你是真心还是假意,经此一事,他都会有所避忌。或许你再也得不到皇上的恩宠了,何况你还怀着孩子,你就不为你腹中之子想想?你在怀胎期间这般害我,害姜家,你就不怕生下来个内心阴狠,背信弃义的孩儿?”

      她的脸色阴沉至极,可怕至极,“只为了个无足轻重的侍婢,何至于此?她又没死,不过是断了条腿罢了,再者…再者…也并非是终身不愈,太医不是说将养一段时日便会恢复?你为她做到这一步,你要付出的代价远比她已将承受的痛苦多得多。”

      说到最后,姜宁竟还有种苦口婆心,痛心疾首之情,“你怎就这般掂不清?”

      她低头沉吟了一下,再深深望着我:“你若只是为出一口恶气,你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你要怎样都可以。你若是还嫌不够,只管折磨我便是。你可是皇后啊,我永远也及不上你,你何必非要置我于死地?”

      这便是她最后的挣扎么?

      我握住座椅扶手,压抑着嘶吼道:“只为了个侍婢?”

      我想此刻,我的面容或许比她更扭曲。

      “昨夜歆儿的惨叫声到此刻仍回荡在本宫耳边,她被打伤在地时,定更是痛苦不堪,本宫未能及时相救,已是万分内疚。可你这始作俑者竟还敢对本宫说,只为了个无足轻重的侍婢?”

      我深深呼吸,极力压制着心头的愤恨与恼怒,“其实你说的也不完全是错,本宫确无必要置你于死地。”

      姜宁面上乍然涌现狂喜,仿佛得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接着道:“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歆儿下手。”

      姜宁僵住。

      我冰冷决绝地看着她:“歆儿于本宫而言如亲人一般,自你宫里的狗奴才胆敢伤她的那一刻起,本宫与你,便是势不两立,水火不容。你说代价,承受不起的恐怕只有你。你没想到吧,为了你口中无足轻重的一个侍婢,你妃位不保,家人受累,昔日的姐妹连面都不露,最终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我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走到这步田地,实在是你咎由自取,与人无尤。本宫为歆儿讨回公道本就理所应当,何况此事原是针对本宫而来,本宫岂能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你也不必危言耸听,本宫自有本宫的倚仗,本宫心意已决,岂会受你所惑。”

      我再挥一挥手,立时便有两名太监过来把她拖走。

      姜宁急吼道:“臣妾是无辜的,皇后娘娘就非要把这事按在我头上?皇后娘娘…”

      另有一名太监在我的眼神示意下拿汗巾塞住了她的嘴。

      我变得不耐烦起来:“说了这半日,你怎的又给绕回去了?一直是你非要跟本宫作对,以下犯上,屡屡不敬,本宫一贯大事化小,图个平和清静。可今次你竟敢对歆儿下手,本宫说什么也不会饶了你。你这时候再来服软示弱,委实晚矣。你还是滚回你的毓秀宫去,恭候圣旨吧。”

      姜宁极力挣扎,却挣不脱,只能由着太监们给拖了出去。巧思和妙言也各自有人送回毓秀宫,劳聚宝和二狗子皆被打入慎刑司,只待坦白罪状,便要被押去断头台。

      我端起姜禾才刚奉来的热茶浅饮一口,缓缓精神。

      姜禾却神色不安道:“娘娘可知底层一旦不稳,高楼便会坍塌。”

      我蹙起眉头:“你想说什么?”

      姜禾恳切道:“奴婢并非要为元妃求情,奴婢只是担心娘娘。”

      我气闷道:“你担心姜宁所言成真?”

      姜禾抿唇不语。

      我冷哼一声:“本宫若是瞻前顾后,何能成事?”摸摸自己的肚子,“何况本宫的孩子,岂是是非不分之人?姜邑罪有应得,姜宁亦是自食恶果,本宫废了她实属应当。”

      姜禾紧锁眉头,正要再说些什么,我却一摆手道:“行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妍儿,扶本宫回寝殿歇息。”

      妍儿应了声是,匆匆过来扶我,我径直回了寝殿,徒留姜禾在身后默默无言。

      其实我明白姜禾的意思,元妃在时宫中嫔妃起码还能相互制衡,达成某种平静,但我废了元妃,或许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何况元妃所言不无道理,从前我只求岁月静好,心甘情愿做个空架子,周赴或许真是因此而喜欢我。

      可如今我动用皇后职权,就仿佛出淤泥而染,濯清涟而妖。凡人与事,只要跟权和利沾上,就再不简单纯粹了。如今已是这般跋扈,将来会演变成什么样,更难定论。

      可我不愿想,日后该是如何便如何吧。

      “取本宫的安胎药来。”我瘫坐在榻上,两手撑着案几。

      妍儿却怔了怔,我不悦地望向她:“你还杵在这儿做甚?”

      妍儿怯怯道:“可娘娘今早喝过安胎药了,庆太医说那药一日喝一次…”

      我顿时恍然,是啊,今早喝过药了,我怎么这般糊涂?

      “那便盛碗红枣汤来吧。”

      妍儿领命而去。

      我心绪微觉不宁,虽强作镇定,但姜宁提及我腹中胎儿之言像桌角尖刺一样扎着我的心,使我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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