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观落阴（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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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真的寄了。”
“欸，倒计时30秒。”
“GG。”
画面一片雪白，弹幕开始为黎述哀悼。
黎述独自站在由雾气构筑的纯白空间中，影影绰绰地，还能看到祠堂里家具的形状，与李婶模糊的身影。
“我们今天一直没碰村里的食物，”黎述竭力保持镇定，“你在哪儿动的手脚？流水席上的鱼头？不止如此吧？还有……茶水。”
简单一个声东击西的招数，居然将他们都给骗了过去。
有问题的不仅是明面上的清蒸鱼头，连看似没问题的茶水里也掺了观音土。
不知情的玩家们沾了稀释过数倍的茶水，却对此一无所觉，等到仪式上难免会受到影响，跟之前的乩童们一样变成诡异，丢掉性命。
黎述自认骗术专家，此时，也忍不住为这只诡异的操作啧啧称赞。
说到底，还是他们太傲慢了，低估了诡异的智商。
精神力急遽下滑，黎述的左脸皮肤像蛇蜕一样寸寸剥落，露出猩红的血肉。
右半边脸肌肤依然白皙如故，漂亮的五官并未因疼痛而丑陋分毫。
“嘶，”黎述忍住剧痛，气若游丝地说，“不过，你报复的对象不止是我们这些外人吧？那些掺了观音土的茶水，也分给了村子里的其他人。”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黎述摸索着往门口走，脚步趔趄。
果然，原本富丽堂皇的院落此时换了个场景，村民们畸变的残肢断臂交叠，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有的只剩下半具尸身，另一半俨然为白雾所吞噬。
尸山尸海，宛如人间炼狱。
弹幕都被此情此景吓了一跳，“啊啊啊”的尖叫疯狂刷屏。
黎述睫毛颤了颤，却习以为常一般转过身。
【主线进度75%】
【倒计时20秒】
李婶端坐主位，背后伫立着一块块牌位，高至天花板，在她身后形成一片黑压压的阴影。
“嗬……你什……都猜到了，又能怎么……？”
李婶从喉咙深处咕哝出含糊的笑声，眼神阴森，直视黎述，仿佛胜券在握。
黎述无视李婶的存在，捂住鼻子，屏住呼吸，快步绕过供桌和立柱，拨开流苏帷幔，踩着湿润的雾气来到后殿。
见状，李婶笑容一僵，坐在官帽椅上，连人带椅一蹦一蹦地跟了过去。
后殿与前殿差不多大小，除了没有供桌和牌位外，都一样沿着墙根整齐摆放着一张又一张官帽椅。
椅子上坐着一道道白惨惨的身影，穿着大红大紫的寿衣，听到动静，便齐刷刷抬起头来，盯住黎述。
它们脸上没有五官，只余一张擀得薄薄的人皮，分明没有长嘴，却好像在微笑。
是饱餐一顿后餍足的笑容。
黎述眨了眨眼。
这些东西，应该就是元宵在村外遭遇的那群诡异。
“长得真恶心。”
雪白的墙面上飞溅着一道道血迹，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扑鼻的铁锈味。
地板上，躺着几具血淋淋的尸体，个个死不瞑目，怨怼地盯着李婶。其中几个瞧着眼熟，正是负责接待他们的几个村民。
独闯龙潭虎穴，黎述也不急于逃跑，时间不多了，跑去哪儿都一样是个死字，没有任何区别。
“你杀了他们？”黎述问，“中午吃饭的时候，你找人把他们骗出去，就没想着让这几个负责仪式的村民活到晚上。”
李婶发出阴惨的笑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主线进度78%】
黎述叹口气，抹一把脸上的血，仰起头，咽下元宵留给他的两瓶奶昔，把精神力往上抬了抬，心中充斥着竭尽全力后的无力感。
他折损了全部同伴，穷尽所有可能，耗空时间，熬到了最后一刻，却还是棋差一着，要交代在这儿。
到了这步田地，黎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恐怕，是浮空岛上有人不想让他活下来。
蓦然间，黎述抬起头，仿佛透过镜头，看向了屏幕背后一双双如痴如狂的眼睛。
杏眼漆黑如墨，令人心动神摇。
镜头外，极光庄园里，有人冷嗤一声，把酒杯摔成碎片。
【倒计时10秒】
时间不够了。
“时间……”
黎述闭了闭眼，倏地，脑海中晃过一道白光。
飒——！
黎述飞身跃过李婶，扬手甩下几张扑克牌，稍加延缓李婶追击的速度，如离弦之箭般冲回前殿。
如果一定要问，他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什么线索，那么最大的疑点，最无法解释的地方无非是进入游戏时，出现在宿舍的那只背包以及笔记本上的日期。
背包里塞着满满当当的速食品，就好像是有人提前预判，知道玩家之后不能再吃村子里的东西，为他们早早准备好了一切，连方便面的口味都是他常吃的几种。
笔记本上，明明都是属于2000年8月11日的记录，笔迹也与他一模一样，却有着两个截然不同的落款方式，这不符合黎述本人的习惯。
似乎在暗示，他们不是第一次来到山阴村。
而这种暗示的风格，黎述很熟悉。
是他自己。
只有他喜欢在一场骗局中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留下破绽，仿佛是某种恶趣味，怀着一丝隐秘的期待，期待着被人看穿，又最好永远不要被人发现。
如今，这条暗示留给到黎述本人。
黎述再了解自己不过，这意味着另一个“他”笃定，只要找对方法就能破解眼前的死局，一切都可以重来，玩家们的性命还来得及挽回。
这是黎述给黎述留下的谜题。
黎述心思清明，或者说，他从未如此清醒透彻过，无数线索、疑点在他脑海中有如漫天繁星，汇聚成一条璀璨银河。
他俯身捡起被李婶丢到地上的观音土。
一团腥臭的腐肉粘在指间，冰冰凉凉的黏液沿着指根流淌。
“等等……”
李婶见势不妙，想要冲上来阻止，但为时已晚。
砰！
黎述早有准备，一脚踹翻官帽椅，趁李婶跌倒在地的契机，一口吞下那团腥臭的观音土，牙根嚼碎一颗颗眼珠子，挤压出咯吱咯吱的动静。
一股腐臭刺激上颚，涌入鼻腔，直冲天灵盖，黎述忍住呕吐的冲动，修长的脖颈绷出青筋，喉结咽动，把观音土全部吃了进去。
“啊——！”李婶嘶喊。
她主动将观音土交给黎述，就是看出了黎述对观音土的忌惮，却没料到黎述胆大包天至此，居然说吃就吃。
“我许愿，回到8月11日白天，回到一切开始前。”
每个字，黎述都说得很用力，吐字清晰，只是声线略微颤抖。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浑身的皮肤尽数剥落，已然成了一只血葫芦。
*
直播间里的许多观众，都是这两天被巨幕广告吸引才涌进黎述的个人直播间的，错过了第一天晚上的许多线索。
看到黎述踩在最后一秒吞下观音土，浑身是血的惨烈场面，众人直接傻眼。
“啊？？？”
“没看懂，但大为震撼！”
“别吵，我在思考。”
“哎？这个副本居然还没结束吗？我还以为上一周目他们就团灭了。”
“第一次挂了的时候我就溜了，没想到还有后续。”
“有没有老观众知道，黎述他们在山阴村副本循环了几次？”
“最少三次。”
“那要是一直出不来会怎样？”
“会死吧，集团的全息游戏仓最多能供应人体所需、维持生命体征一个月，总不可能循环到天荒地老。”
“黎述纯废物，一个破新手村副本都能打到n周目。”
“前面的，你这话有点不讲道理。这哪儿是新手村难度？都能赶上S级副本了。”
*
清晨的阳光洒入车窗，车轮辗过碎石，车身整个儿往上跳了跳。
黎述浑身一震，蓦然惊醒，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旅游大巴的最后一排。
祠堂里的香火味，血腥气和腐臭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皮革与汽油混合的浊气。
“唔。”
黎述下意识捂嘴，好悬没吐出来。
像是看到他苍白的脸色，身边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哥们儿，你晕车了？卧槽，那你离我远点儿，可别吐我身上。”
是元宵。
再次见到一头粉毛的元宵，黎述笑了笑，不知怎地，紧绷的神经居然松弛下来。
“我们这是去哪儿？”黎述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又问，“对了，今天，我是说游戏里的时间是几号？”
“8月11号，早上8点，上面不是写着呢吗？”
挂在大巴车前门的电子钟，红色的日期、时间一闪一闪。
元宵上身往后仰，跟看傻逼一样看着黎述：“干嘛啊你？基因改造给大脑改短路啦？”
黎述吁了口气。
看到元宵还是这么活力满满，真挺好的，不叨叨那么多就更好了。
“嘁，”元宵手揣在裤兜里，跩跩地解释，“咱们都是头一次进游戏，新手副本难度应该不大，就是去山阴村调查个什么东西，查完就算通关。你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到时候可千万别拖我后腿。”
熟悉的对话，让黎述勾了勾嘴角。
他照常与元宵交换姓名，借此机会观察大巴车上的玩家。
除了早早死去的阿汤之外，还有一个素不相识的女玩家，估计是江橙子口中所说，那个第一天晚上就死在宿舍里的女孩。
接着，黎述打开游戏面板，在看到异能一栏里解锁的3个D级异能，还有满格的200点精神力时，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人回来了，异能和精神力却都还在。
比预想中的情况要好上许多。
【主线任务】
【探索《山阴村诡事·观落阴》，限时87小时，探索度满90%即为通关。】
87小时？
黎述眉心一跳。
探索时间比上一次多了大半天，看来所谓的循环，也并非没有限制。
听到AI因图的声音，玩家们都神色紧张，还有一丝对于未来的茫然无措，衬得蹙眉沉思的黎述愈加淡定，叫元宵多看了他几眼。
背后有些硌，好像有什么东西。黎述伸手去摸，拽出来一只瘪瘪的双肩包，里面只有一本笔记本和几件换洗衣物。
翻开笔记本一看，扉页和内页都一片空白。
太好了！黎述兴奋到神经末梢都在颤栗，他真的回到了第一次循环！
大巴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不多时，停在一块用朱红大字写着“山阴村”的巨石前。
老李双手背在身后，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笑眯眯地说：“各位想必就是燕都大学的同学们吧，哈哈，好好好，各个长得一表人才，都是国家未来的栋梁。我是山阴村村长老李，同学们，跟我来吧。”
去宿舍的路上，老李为他们介绍村子的布局，又寥寥说了几句“观落阴”的信息，称职地扮演了一位新手村NPC。
“来，这是房间钥匙，门牌号都贴在钥匙上。”
黎述看了眼和蔼可亲的老李，再想到老李干过的糟烂事，心下冷哂。
“同学，你还有什么问题吗？”老李右眼皮跳了跳。
“嗯？我？”黎述看着拿过钥匙，挨个走进宿舍的玩家们，嘴角挤出甜甜的酒窝，“李村长，我想知道接我们来村里的大巴，一会儿会回镇上么？”
老李没料到黎述会问出这个问题，愣了愣，回答道：“应该会吧，我们这儿地方偏，想去镇上要么自己开车，要么坐大巴班车过去。”
“这样啊，”黎述乖巧点头，“我知道了。”
黎述回头看了一眼教工宿舍楼，确定玩家们都把门关上，才似笑非笑地对老李说：
“李村长，我送您一程。”
“喔，哦……”
黎述搀扶着老李的胳膊往外走，可脚下的方向越走越偏，非但没往院门口走，还一个劲儿往墙根下拐。
院墙和公共厕所的夹道，即使在白天也依然光线昏暗，空气都比外头阴凉。
老李顿感不妙，挣扎了几下想走，却惊讶地发现黎述看着清秀瘦弱，手上力气却大得吓人，又比他高上许多，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
“黎同学，你这是做什么？”老李脸色一黑，“城里来的大学生连尊老爱幼都不懂？我要跟你们学校打报告——呃！”
话没说完，老李脖子一凉，还没感觉到疼痛，眼前的景象就突然一晃，脑袋嘭地落到地上。
老李只能侧着脸去瞪黎述，余光却瞥见他的身体仍站在原地，颈部切面噗噗冒血，上方空无一物，只能越过肩膀，看到黎述灿烂的笑容。
他的头……
他的头怎么在这儿？！
老李的眼珠子转动几下，嘴巴一张一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渐渐失去了神采。
这回，黎述没再掉以轻心，也没再留手，把老李大卸八块不算，还把血放干净，就近冲进厕所，余下的肢体和躯干就用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斩草除根。
元宵看到院子里烟熏火燎的，连忙从宿舍里赶出来，瞥了眼那篝火堆里炭黑的人形物体，闻到一股淡淡的烤肉味，顿时毛都炸了，后退三步，用看变态的眼神看着在洗手池旁冲水的黎述。
“这这这……”
“这位李村长是一只C级诡异，”黎述关掉水龙头，甩干净手上的水珠，“别担心，它已经死透了。”
“哦，原来是这样。”元宵半信半疑地松了口气，望着黎述转身离开的背影，才慢半拍问，“等等，C级诡异？喂，黎述，你这是要去哪儿？”
“出去一会儿，想活命的话，在天黑前都不要离开教工宿舍楼，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黎述没有回头，背对元宵摆了摆手，“待会儿见。”
“等等，你上哪儿知道的这么多？喂，喂——”
元宵的声音犹在耳畔，黎述却已登上来时的旅游大巴，挟持住大巴司机，命令他以最快的速度开回镇上。
好在大巴司机并不是诡异，不然黎述只好再脏一脏手了。
到了镇上，黎述买下足够三天吃的方便面，还在背包底部塞了几包压缩饼干以防万一。如果这次任务失败，至少，正在经历第一次循环的其他玩家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再次坐大巴返回山阴村，一切都是那么轻车熟路。
黎述回到宿舍放下包，就径直赶往老李家。
透过虚掩的窗户，能看到李婶正在厨房里忙前忙后，昏暗的光线中，动作稍显僵硬。
黎述背靠墙壁，躲在窗下，心里不由得有些懊悔。
当初老李暴露诡异真身时，他就应该早早料到作为老李的妻子，从未露面的李婶身份绝不会简单。如果当时他就先下手为强，在观落阴仪式前除掉李婶，也许事情不会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不过好在，现在他有了一次挽救的机会。
“呼。”
黎述轻吸一口气，而后屏住呼吸。
“谁在外面？老李，是你吗？”
屋里的李婶似乎听到动静，嘭地推开窗子，头伸出窗外，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就在李婶低下头的瞬间，黎述突然出手，指尖夹着的扑克牌如离弦之箭般飞了出去，划破李婶的颈部动脉。
刹那间，鲜血喷涌如注。
“你……嗬……是谁？”
李婶捂住脖子，一时间，强撑着并未倒下，只用惊恐的目光盯着黎述。与此同时，李婶的皮肤翻卷，硬化，生出蜥蜴一样粗糙强韧的表皮。
“我么？”
黎述一步跃上窗台，踩了脚洗手池，扑向即将异变的李婶，赶在她完全异化，全身生出铠甲前给出致命一击。
嗤——
扑克牌斜插入左胸口。
李婶的身体随之倒下，黎述不敢放松，依样画葫芦处理了李婶的尸体。
直播间的观众都麻了：
“黎宝，你会不会太熟练了点？”
“一回生，二回熟。”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好恩爱的一对夫妻，磕到了。”
“太地狱了，抠1黑须弥原谅我。”
“11111”
“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
李村长家豪华到过了头的小别墅里，如今空无一人，一片阙静。
黎述洗干净手，抽过一张纸巾，仔仔细细擦干，确定指缝里没残留一丝血迹，才不紧不慢地走入客厅，绕过屏风，来到供桌前。
牌位密密麻麻地排列，如同一群洞穴里黑压压的蝙蝠，占据了一整面墙。
黎述手揣在卫衣兜里，容色平静。
还没到仪式当天，此时的牌位也只是牌位而已，只要他把这些东西烧成灰烬，观落阴就必然会失败，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但是这样做，只是一种情绪宣泄，并不会帮助他们通过副本。
想要通过副本就得把主线探索度提高到90%，上一回，他们把李家夫妇的支线剧情都盘到极致，才堪堪把进度条推到78%。
换言之，至少还有12%的主线，还没有大白于天下。
黎述一一扫过牌位上的名字，突然间，角落里的一块牌位引起了他的注意。
牌位上写着刘小东的名字，去世日期正是一年前。
的确是他认识的那个小僵尸刘小东没错。
“刘小东，刘小东……”黎述喃喃自语着小僵尸的名字，“一个乩童的牌位为什么也在这里？”
再想到那些祠堂后殿中的白色身影，忽然间，黎述打了个寒噤。
不会吧？
之前他们想当然地以为，既然牌位上是山阴村过世的村民，那么，那些在仪式前夜降临在村口，追杀元宵、江橙子，在观落阴仪式被请上身的诡异们自然是所谓的祖先。
可是小僵尸刘小东的牌位出现在这儿，就将他们的推测完全推翻，全面证伪了。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脑海。
“他们在观落阴上请来的东西，”黎述顿了顿，声音略微发颤，“他们看到的根本不是祖先！”
【主线进度88%】
得到因图的肯定，黎述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毛骨悚然。
这个副本，从一开始就通过一个个NPC之口，不断加强“祖先”与“观落阴”之间的联系，给足了心理暗示。
甚至极有可能，几十年来，村民们当真是这么以为，这么笃信的，认为通过一些邪门歪道搞祖先崇拜，就能大富大贵。
否则，村民们不会被贪婪冲昏头脑，分食王婆婆的尸体，老李不会为了独占牌位落得不人不鬼的下场，村民也不会大张旗鼓地把牌位迎回祠堂，供奉香火，李婶也不会为了报复在最后屠村报复。
从一开始，他们信仰的东西就是错的。
如果黎述没有早早得到刘小东的名字，如果元宵和江橙子没在仪式前夜见到那群诡异后又侥幸逃脱，如果黎述没能在最后一刻吃下观音土，回到第一次循环，如果黎述没有逐一检查牌位上的名字，再发现其中破绽……
以上种种，哪怕缺少其中一环，黎述都不可能揭开谜底，驱除笼罩在山阴村上方数十年的恐怖阴云。
“差点儿就被骗过去了。”黎述轻声说，“那么接下来，只剩下……”
把隐藏在村民中的所有诡异全部筛出。
说干就干，黎述回到宿舍，叫来所有玩家，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拜托他们把几只水缸装满水，摆到李村长家院子里。
“不是，你这是要干嘛？”
元宵嘴上叨叨，干活的速度还算麻利，和阿汤一起气喘吁吁地把水缸抬到黎述指定的位置。
黎述笑了笑：“请你们看一出好戏，再带所有人一起离开副本。”
“我们才进村几个小时，什么线索都没找到，你就有把握带我们离开这里？你猜我信不信？”江橙子躲在门边，双马尾随风摇晃，大为不解，“快别说大话了。”
“是不是大话，过一会儿就能知道。”
黎述从茶几抽屉里翻出来一只打火机，咔哒，按了下去，而后在玩家震惊的视线下，点着一卷报纸，扔向了客厅角落的牌位。
“你干什么？！”元宵瞠目结舌。
火苗爬上窗帘，卷上帷幔，不出一会儿，整个客厅就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玩家们灰头土脸地躲到院子角落，没过多久，就有一群村民喊着“着火啦，快救火”赶来老李家。
看到剧烈的火势，村民们的脸色极为难看。
“老祖宗的牌位还在里面！”
“可是，火实在是太大了……”
冲天大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没人敢冒着丧命的风险冲进火场，抢救几块木头。
更何况，以这熊熊烈焰的程度，那些被暂时供奉在老李家的牌位恐怕已经烧成了一地灰烬。
“该死！”
“操他妈的，哪个死妈玩意儿放的火？”
“老李呢？烧的是他家，他怎么不见了？不是死在里面了吧？”
“等一下！”有村民惊喜道，“门口有水缸，快，快去！还来得及灭火！”
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听到这话，立刻冲上去舀起水缸里的水，一瓢瓢，一桶桶洒向火光冲天的别墅，可依然杯水车薪。
水在接触到火焰的刹那，哗的一声，化作滚烫的水蒸气，转眼间蒸发殆尽，但还是有一部分蒸腾出水汽，渐渐的，院子里弥漫开濛濛白雾，隐隐约约的，还能嗅到一丝甜香。
黎述在水缸里添了点儿李婶的血。
异变陡生。
玩家们惊恐地发现，茫茫大雾中，部分村民的肢体开始畸变，脸上挂着狂热的表情，不管不顾，一个接一个地冲向火海，抢救比他们性命还重要的牌位。
有如飞蛾扑火。
还有一部分村民，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呆住了，难以置信朝夕相处的亲人会为了一些破木板子做出这种不要命的事情。
“三叔，别进去！”
“爸，你疯了吗？快停下！”
“别进去啊，火这么大！求求你们了，快帮我拦住我奶奶！”
“妈妈——”
一时间，哭嚎声、惨叫声此起彼伏，炙热的混乱中，唯有黎述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
“刚才冲进火场的，就是潜伏在村民中的诡异，也就是当年分吃王婆婆尸体的人。”
元宵听傻了：“啊？什么潜伏？什么分尸？”
黎述拍了拍他的肩膀，稍加安抚，满意地听到因图的声音：
【主线进度99%】
【恭喜玩家黎述，无伤率领玩家通关！】
【即将脱出副本，请稍候】
“等等。”黎述叫停。
弹幕敲出一片问号：
“等什么等？都99%了还不快走？”
“黎述，你又想干嘛？”
“哥，人贵在知足。”
元宵等人也被天上突然掉下的馅饼砸得晕乎乎的。
陈池：“还，还有躺赢这种好事？”
元宵：“99%的探索度，嘿嘿嘿，我是天才。”
“你们只是搬了几只水缸而已吧，”江橙子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们，“别邀功了！”
“还有几个人也有可能是诡异，但他们现在并不在村里。”黎述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小僵尸刘小东的父母，他们夫妻俩也有可能为了救刚出生就重病的小儿子，在绝望之际吃过王婆婆的肉，异变成了诡异。”
直播间弹幕卡壳一瞬，就被“！！！”和“？？？”刷屏。
就连超级AI因图也停顿片刻，随即，众人耳旁响起了欢快的结算音乐。
【主线进度100%】
【恭喜玩家黎述，达成百分百通关成就！】
【你是《黑须弥》上线以来，首次做到这一点的人】
【恭喜】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观落阴（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