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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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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春暖花开,正是游园踏青的好时候。姑娘们日盼夜盼,终于可以出门了,自是欢呼雀跃,唯独云斓提不起什么兴致,对着满园的春色黯然神伤。自伯爵府一行,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她起初还隐隐期待,可左等右等,没等来伯爵府提亲,倒是等来了另一桩婚事。吴氏在汴京城有一门远亲,听闻沈家上京,便来串门走亲戚,见过了沈家的姑娘们,盛赞端庄得体,只恨没福气结两姓之好。这原本不过是一句客套话,做不得数的,偏吴氏当了真,自个儿倒先张罗了起来。云黛是嫡长女,又是王氏的心头肉,沈家的半个门面,她敢打云黛的主意,王氏非跟她拼命不可,只怕是连沈母也容不下她,于是便退而求其次把主意打在了云斓的头上。
柳家原没这个心思,但见吴氏这般撮合,就以为是沈家的主意,于是便也上了头认真了。可柳家人丁不旺,没有适龄婚配的男子,旁系也只有那么一个略微适配些的,年过三十,丧妻多年,不过在翰林院谋了一个差事,好歹有个一官半职在身,到底也算体面些,况且求娶的是一个庶女,沈家既有意结亲,料想也不会诸多条件。柳家本着不过是走一个过场的心思去沈家提了亲,以为沈家定是一口答应,不料沈家一头雾水,竟推托容后再议。柳家顿觉被戏耍了,一时恼羞成怒,竟与沈家断了来往,大有从今往后势不两立之意。沈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莫名其妙的吃了一个闷亏,自然没有拿热脸贴了冷屁股的道理,于是亲亲热热的两家人关系就这么冷了下来。
吴氏偷鸡不成蚀把米,亲没结成,还得罪了亲戚,不过也只消停了一阵子就忙不迭的上蹿下跳。柳家兴许还一知半解,但沈家却缓过神来了,原来一直是吴氏从中撺掇挑拨。吴氏打着亲上加亲的旗号,又仗着寡嫂的身份,沈稷也不好问责,只得作罢。可事情并不算完,只是告一段落,半个月前沈母生辰,柳家备了厚礼登门祝寿,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沈家也不好再端着架子,于是借坡下驴,两家就此破冰,而结亲之事也弄假成真,沈稷竟当真考虑了起来,毕竟柳家的门第不低,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未必就不是一门好亲事。
云斓听说了这事,恨不得银牙咬碎,这几日睡不好吃不香,人都瘦了一圈,即便同姐妹们一起春游,也是心不在焉,尤其看那几个小的一副少年不知愁滋味嬉闹的样子,就更是愁肠百结。云曦见状,便凑过来安慰,“难得出一趟门,别闷闷不乐的了。那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也犯不着先发愁。”
“左右不过就是在等父亲点头罢了……”提起这茬,云斓就气不打一处来,“静砚斋的那位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一个跛了脚的鳏夫她夸得天花乱坠的,竟有这般好,怎的不配给云昭,何必非要作践起我来?”
云曦只听说对方是一个鳏夫,却不知道竟还有残疾,怪不得吴氏突然这般上心了,“这事父亲没有立马应下,只说得从长计议,多半是拖着柳家,拖上个一年半载,你有议亲的对象,婚事有了着落,想必柳家也不会不识相,就非要结这门亲。”
云斓可没那么乐观,唉声叹气道:“只怕父亲也被静砚斋的那位说动了心思,柳家第一次提亲,父亲尚且还能撕破脸拒绝,可柳家第二次提亲,父亲就模棱两可的。这几天静砚斋的那位也没闲着,总是借着送汤送药地给父亲递话,父亲说不准哪天就松口了呢。”
瞧着吴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云曦也不免担忧了起来,“那你有什么打算?”
云斓是打定了主意的,决然道:“我先去探探父亲的口风,倘若父亲当真有和柳家结亲的意思,我大不了就豁出去,拼着名声不要了,以死明志请父亲成全我与李家哥儿,若再不成,我就去求祖母。”
“你拿李家哥儿作筏子,可有想过李家哥儿愿意不愿意?”
“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李家哥儿好歹强过那个跛脚鳏夫千倍万倍。他若愿意,那再好不过。若是不愿意,也顶多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妨他什么事的。”云斓摇着团扇,调侃道:“倒是你急着替李家哥儿打抱不平,莫不是你对他有意了?”
“我只是觉得他不该牵扯其中,况且这事也远不到破釜沉舟的地步。”云曦缓缓说道:“柳家这门亲事父亲多半是不愿意的,这无异于赶鸭子上架,但凡有些心气都不会应下。只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柳家毕竟是大伯母的亲戚,父亲最重体面,只是不想落得个苛待寡嫂的名声罢了。况且不彻底绝了大伯母的这个心思,难保不会再有下一次。你这个时候不顾名声跟父亲明志,那不是在打父亲的脸吗?说不准还会弄巧成拙,父亲觉得你坏了名声,难再觅一门好亲事了,就干脆应了柳家,那时你又该当如何?至于祖母,你求了也是白求,八成是不会管的。其实你最该求的人不是父亲和祖母,而是大娘子。”
“大娘子?”闻言,云斓不免有些失望,泄气道:“不瞒你说,我不是没想过去求大娘子做主。只是你我这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大娘子一颗心都扑在长姐的身上,连大哥哥的婚事都不怎么上心,更别提我们这些庶女了。虽说我在她跟前还算得脸,可即便如此,她也未必愿意为了我到父亲跟前讨没趣。”
云曦尝了尝新茶,味道有些清淡,不过倒很合乎她的口味,“怎么是讨没趣呢,说不定父亲心里巴不得呢。父亲碍于大伯母的颜面不好明着回绝柳家,只能先这么拖着,可到底也不是个办法。若是换作大娘子,什么体面不体面的,只管丁是丁卯是卯的,大伯母反倒无计可施。况且你是二房的人,婚事自有大娘子做主,什么时候轮到大房的人越俎代庖了。只要大娘子肯出这个头,这门亲事多半就成不了,不为别的,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
云斓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在理,这事祖母靠不上,父亲指望不了,还真得是大娘子。”
云曦嗅着茶香,猛然想起什么,往云斓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二姐姐,伯爵府可有信儿了?”
云斓摇头,叹道:“没有,但凡有个一言半语,我也不用因柳家的亲事苦恼了。兴许人家根本就没那个意思,是我自作多情了。”
“兴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呢,这都是说不定的,你也别只管往坏处想。”
云斓苦笑道:“信物都交换了,却连个交代也没有,堂堂一个伯爵府竟这般的不懂礼数。也怪我当时冒失了,竟以朱钗相赠,日后万一心怀不轨之人以此作为把柄,那我可真没脸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