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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会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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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郁年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后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正常来说,你要当众向我道歉,且进行赔偿……”
他神情严肃,态度无比强硬,不是商量,而是在告诉林然接下来要怎么做,容不得他有一丝的侥幸逃脱。
他还没说完,
林然就开始揉眼睛,好像讲一句重话,他就要哭了。
陆郁年捂着脸,感觉牙疼或是肚子疼,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对劲儿。
他知道林然没钱,连被子都买不起,若是硬要赔偿,恐怕得把人卖了才够。开口时,他就在心里默默做好了让步的打算。可以不要钱,要认错,澄清。
至少告诉别人,那些谣言是胡编乱造。
林然只一眼,就捕捉到他眼底的迟疑。
他实在欺负人,又伸手抓陆郁年的衣袖,一副被抓包后的惊慌。他眼皮薄薄的仿佛能透光,自己揉红了,连带着一圈儿颜色都变了,倒像有人欺负了他。
“可是我没钱。”
他眼神不敢看人,和刚才说话时截然不同,他在示弱求情,这对别人或许没用,但如果是陆郁年的话……
陆郁年忍不住后退,他听清楚了,却板着脸不愿意搭腔。他不揍林然一顿消消气,都算不错的,更不要说轻易原谅。
沉默了好半晌,
林然手指收紧了,眉头微微蹙着,
怎么这人心肠时软时硬的?
恰在此时,宿舍熄了灯。
就算面对面站着,也看不清彼此的神情。校园里装了灯,有光透过宿舍窗户,让他们不至于抓瞎。
林然借着黑夜遮挡,小声啜泣起来,“我真没钱,不然,你把我卖了吧。哪里值钱你拿走。”
“可以不要钱,你去告诉那些人是假的,是你在说谎,帮我澄清了,这事就算完了。”陆郁年松了口。
林然不答话,哽了一瞬,“他们会打我的。”
“你怕他们,却不怕我?”
他话里隐隐含着危险。
“你一个人,他们……”林然正要说,陆郁年一下子没收住声,打断了他。
“不行,你必须去!”
宿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手电筒的光透过玻璃直直射向两人。“你们两个在那干嘛?想全校通报是吗?”
宿管砸了两下门,砰砰直响。
“他上床的时候摔下来了,我正帮他。”陆郁年急中生智,敷衍了一句,“这就睡了。”
后来,林然解释了,可没人信。
大概是陆郁年跟在他身边,像押犯人一样看着他,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他是受到了胁迫,不得不来澄清。
这反而坐实了谣言,
同学对他更多了几分同情,他们可是一起吃过瓜的交情,就算瓜主不让说,他们心里明白着呢。
*
此事告一段落,陆郁年也无可奈何,毕竟林然按要求都做到了,是其他人的问题。
好几次上课,林然都察觉到有道视线盯着他的后背,等他无意间扭身,不出意外的看到坐在后排的陆郁年沉沉地盯着他,
不知道看了多久。
林然当做没看见,若无其事地转过去。
他最近忙着申请学校的补助,但是能报的要么已经提交,要么还没到时候。他去了几趟学生会,连时景宜的影子都没看见。
虽然上了高三,时景宜不怎么管学生会的事,但也不能次次都让他跑空。林然猜测是特意避开了,嫌麻烦吗?还是怕被他这样的人赖上?
他听说有个竞赛,奖金是3000块钱,也不管比的是什么,当即给自己报了个名。
竞赛要去举办方规定的场所,选手由学校派车统一护送,大概一个星期的时间,可能会更久。
林然冲着包吃包住也要走一趟,
他带了几件衣服,背着他那个破旧的书包上了车。他在车上找位置,四下扫视了一眼,视线定焦在一个人身上。
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特意去找的时候总也见不到人,随便报的比赛,却正好遇上。
时景宜身边有空位,林然看了一眼,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这次参加竞赛的5个人,除了时景宜,林然一个也不认识,倒是有人问他是哪个班的。等林然说是11班的,那人眼神忽然就不对了。
他大概在奇怪,11班的人怎么会参加这种比赛。
时景宜看他们不知道,好心解释了,“林然同学是学校花钱挖来的尖子生,成绩自然是不错。”
林然听到他为自己解释,先是惊奇,随后又感到有趣。这样的性格,说不准是件好事。
他想了想,抬头时脸上挂着浅浅笑意,很不好意思地看向众人,腼腆又开心的样子,“很高兴和大家一起参加竞赛。初来乍到,有什么不懂的,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几个人相互介绍了名字,除了林然,剩下的人都是一班。参加年级仅限于高三,或者说这是为高三学生准备的一次机会。在这次竞赛里取得好名次,可以直接保送,无需再走高考的路子。
较真起来,他们几个其实是对手。
*
到地方后,他们住的是酒店,条件不错,每人各有一间房。林然来这里人生地不熟,他不认识别人,只好麻烦时景宜。
毕竟我们时会长性格温柔,品行良好,一定不会拒绝同学的求助。
林然生活上有问题了要去找,学习上有不会的,不懂的也要去麻烦一下,一两回还好,甚至有时候到了半夜,都会跑去敲响时景宜的房门。
竞赛分为预赛,复赛,决赛,每场比赛完,会留出休息时间,可用于备战下一场考试。
如果连预赛都没有过,第2天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林然刚好通过了预赛,他分不高,也就是中游的水准,不至于被淘汰,又不至于太过冒尖,惹人关注。
明天是复赛,
林然抱着一本特别厚的辅导书敲响了时景宜的门。
时景宜正在灯下刷题,听到敲门声,手一顿。林然这几天在他身边出现的频率过高,他恰好躲不开,没办法推辞。
尽管觉得,林然是来给他找事的。比如房间里的灯为什么没有开关,水温怎么调,接水的时候总会烫到自己……
诸如此类的蠢问题,他实在是不愿意回答。但林然找上门了,他没办法视而不见,只好又一次又一次耐着心去给他解决难题。
这次也不会例外,
时景宜眉头皱了皱,烦躁地将笔一摔,可是房门打开之后,门后的那张脸,又是一副好好先生的表情。
“这么晚了,有事吗?”
他的语气温和,鼻梁架上了一副银白色镜框的眼镜,唇角的笑意淡了几分,不像前几天还能笑得出来。
林然打量了他一会儿,“我有题不是很明白,可以讨论一下吗?”
时景宜看着他举起的辅导书,又厚又大的封面差点怼到他脸上。
时景宜松开房门把手,侧身让林然进来。等人进去以后,他带上门,转身发现林然很自觉地搬了个高凳,放在书桌边上,紧靠着他坐的那张椅子。
时景宜回到椅子前坐下,“有什么不会的,给我看看。”
林然不在意他的冷淡,翻开做了记号的那一面,指着一道题问:“这个步骤我不太懂,答案有些简略,不知道什么意思,是怎么导出下一步的?”
“用了一个定理……”时景宜给他讲题时皱着眉头,他坐姿端正,背脊微微弯曲,讲完了之后,侧过头看了林然一眼。
林然并非真的不会,只是找借口麻烦他。看着时景宜多半心里烦死他了,面上还无比温和的样子,他就觉得满足。
应当是某种报复,或者说是恶趣味。
林然看着他的侧脸想,这才哪到哪儿,只是个开始而已。
复赛之后,时景宜想着,如果林然淘汰就好了。
但出成绩的那一天,他的希望落空了。
那时候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包括各个学校的学生,只要还在基地的参赛选手都来了。
他们等着老师公布成绩。
这次出了匹黑马,爆了个大冷门。林然拿了这次复赛的第一,同时拉开时景宜五分的差距,看着分差不大,但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中间至少还能差4个人。
林然可谓进步巨大,一起来的学生走了两个,剩下那人在恭喜他,说他一下子拿了个第1回来,为他们学校争光。
林然却走到时景宜面前,站在他身边对那个学生说:“幸好有会长帮忙辅导,没想到这次超常发挥,实在是太幸运了。”
时景宜双眼透过镜片看他,眼中疑虑更甚,讲了些什么水平的题,他很清楚。也许能让林然的成绩还过得去,但不可能让他跨得这么高。
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那些题他其实是会的。
当晚,门外走廊静悄悄的,偶尔有一阵脚步声,也很快消失,没有人再来敲门。
时景宜面前摊开着一册练习题,他看不进去,手指间夹着一根笔转了两圈。
没过多久,林然的房门响了。
他刚洗完澡,正在犹豫是写题还是去睡觉算了,突然就听到响声,他微微诧异了一下,穿着拖鞋跑去开门。
宽大的t恤罩在他身上,他穿着短裤,膝盖以及一截小腿露在外面。半干的头发打湿了衣服,水迹的颜色很明显。
衣服质量不太好,又因为是白色,薄薄的一层贴在身上透出内里的肉色。
时景宜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站在门口没说话。
林然和他一样,将门开了一条缝,大半个身子探出门外,一手握着门把手,随时准备送客的架势。
他主动问:“会长?你怎么来了?”
“不让我进去吗?”
时景宜眼皮动了一下,脸上神情很淡,他屈尊降贵来找林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