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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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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桑,坐啊!”安之看她还傻呆呆的站着,忙唤道。
凌桑这才回过神来,在安之的安排之下在那位公子面前坐定。
安之指着面前的公子介绍道:“这位是我挚友,梁佑”他又对着凌桑道:“这位便是那日照图的绘制者,凌桑姑娘。”
梁姓?京城好像没有大官是此姓,凌桑垂眸应了一声:“见过梁公子。”
安之看凌桑垂眸局促,试图让这尴尬的气氛活络起来,他哈哈笑说道:“凌桑,你是不知道,我对着你绘制的日照图,整整研究了一个月,总算学会如何看日辨时了,你画的实在是太妙了。”
凌桑抿唇微笑,然后歪着头看他,意思是:你最好是有好事,才出卖我。
只是嘴里却诺诺道:“承蒙安公子抬爱,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安之看凌桑白了他一眼,明白此前答应她不告诉其他人。只是,这事不能怪他,真的是不注意从被梁佑看了去罢了。
他看了一眼梁佑,又不好明说这些,眼神安抚,定是一桩好事,莫生气。
“听安兄道,凌姑娘,不但会看日辨时,还可以观月辨时,不知今日,凌某可有幸一听。”
凌桑看着梁佑,眼前的人,声音温朗,气虚平浮,说话时不紧不慢。她不傻,看着眼前的人这一身装扮,就知道眼前的人,非富即贵。
瞧着安之的眼神,应该不是一件坏事,她装着温顺卑微的样子道:“梁公子既是安公子的朋友,就是小女子的朋友,小女子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安之面子有了,笑了笑道,“那我去让人拿笔墨纸砚过来。”说着起身,匆匆离开了雅间。
雅间内只剩下了她二人,凌桑依旧低着眉,她看着梁佑的双手都覆在氅衣之下,她想着,眼前的人是生了什么病,居然比她还怕冷。
“凌姑娘,这观日辨时,师从何处。”
师从她高中地理老师,这话自然是不能说的。凌桑对于南晋不是很了解,但是中国古代那些观日辨时,夜观星宿,仆算凶吉,都是一些术士所为,有能耐还能成为国师那样的人物。她懂的不多,还不敢走这条出名之路,“一位不知名的术士罢了。”凌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梁佑也不逼问,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子,低眉细语,处处防范,他出声道:“凌姑娘,不必拘谨”。
凌桑抬眸看着梁佑,眼神里透着一丝探究,“不敢,不知道安公子有没有告知公子,小女子其实是右千牛卫上将军府上的奴婢。”
她现在结交这个世界的人,都是想知道,这些人对于一个卑微的奴婢,还是南晋质子的奴婢是什么态度,是否需要防范。
梁佑看着凌桑,嘴里自称着奴婢,但这质问的眼神,哪像一个作为奴婢的样子,他嘴角浅笑道:“我知道。”
凌桑又问道:“那梁公子不怕吗?”
“为何怕”
“我是南晋质子身边的婢女。”
“那又如何。”
凌桑神色轻松的向后一坐,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不愧是安之那个傻呆子的朋友,躬身行礼道:“那奴婢日后便越礼了。”
梁佑笑道:“如此甚好。”
安之打开雅间房门,瞧着凌桑大咧咧的坐在“梁佑”的面前吃糕点。“梁佑”还贴心的递上了茶水。
安之想着,他现在要不要告诉凌桑,“梁佑”的真实身份。
安之决定,算了,还是不告诉吧!
三人移位去了一旁的桌案旁,凌桑这才注意,梁佑的个子很高,黑色氅衣之下,穿的是月青色竹纹袍衫,腰间挂了一块月白色玉佩,是什么图案看不清。
他身段真的很好,上身挺直,步伐平稳有力。既有文人风采,又有王者贵气。
凌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梁佑”的名字是假的。
但哪有怎样,不公布真的身份,她还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
安之已经十分积极的在一旁研墨了,凌桑走过去,执着毛笔,悠悠的沾墨,抬手间,停驻在纸张的上方,继而抬眸看着梁佑,笑问道:“梁公子,我那日照图卖给安公子一两银子,这月照图,公子准备给予多少。”
这挣钱的机会,她可不会错过。
安之忙活道:“你说多少,我给,你快些画出来。”
凌桑没有动,只是悠悠的看着梁佑,她倒是想试探一下,这位梁公子到底有多大的忍耐度。
梁佑并没有恼怒,而是问道:“姑娘开个价便是。”
“小女也不多要,五两银子可否。”
梁佑点头应是,只是他很少出门,身上也并未带银子。
安之知道梁佑身上没带银两,就开始摘自己腰间的荷包,却是被梁佑阻止了下来,梁佑对着前方喊了一声:“穗禾”。
不一会,凌桑就看到一位身穿浅绿色襦裙的女子,从左侧雅间走了进来,原来这屋内一直有另一个人存在。
凌桑见这位叫穗禾的女子,眉目清秀,穿着打扮像是一位婢子。长相温和,像她的主子一样,没有什么攻击性。
穗禾弯下身子,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五两银子递给了凌桑。看见梁佑挥手示意她下去,又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一举一动,都规矩的很。
凌桑倒是有些好奇梁佑的身份起来了。
在安之的催促之下,她则开始细心的绘起画作来,一边画一边说道:“月相从新月,峨眉月,满月,再到残月,新月,循环往复约需要三十日,而上半月月相规律,由缺逐渐变圆亮面在右边,下半月,则反之。”
安之道看着三十张月相图,失落问道:“就这些?”
凌桑摇头,而是又执笔写着,“新月的时候,月出会是卯时,月落在酉时,随着日子变化,向后推移约莫半个时辰,在其满月之时,月出为酉时,月落则为卯时,而下玄月的时候,则是月出子时,月落午时。根据北斗可知方位,则可推算出时辰。”
凌桑见安之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样子,又见梁佑一言不发的看着纸张,她举例解释道:“如满月之时,月出东方时为酉时,悬挂于正南方之时,则是子时。处于东南方位之间,可根据相差多少,进行估算,若处于东南方位中间,则约莫靠近亥时。”
安之虽然没有听懂,但还是竖起大拇指惊呼:“凌桑,你可真厉害。”
凌桑注视着梁佑,见他看着画,一言不发,并没有多大的惊喜,看样子也好像早就知晓了一般。
观月辨时并不难,只要多加留意便可以总结得出结论。
她想了想又补充说道:“如是无星辰之夜,可根据风向,山川水流等辨向。”
安之已经觉得脑袋闹的厉害,又听到这些,又忙问道:“如何辨向。”
凌桑及时注意到,梁佑的眸子动了动,原来他对这个有些兴趣。
这鱼自然要慢慢掉,现在还不知道梁佑的身份,自然不能轻易说出来,凌桑卖着关子,笑了笑道:“二位公子,今日时辰不早了,小女子还需要回府复命,等小女子将这些整理好,再告知二位公子。”说着起身,也躬身行了一个礼,翩翩然准备离开。
安之拦下她:“凌桑,今日便说完再走吧,楚~”
安之忙改口,“梁兄身子不适,难得能出来一趟。”
凌桑看着梁佑,见他一直端坐在桌案前,连抬手的动作都未曾做过,她在想,今日到底要不要全盘告知的时候,梁佑看着凌桑,温声说道:“安兄,我没事,等凌姑娘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梁某再行叨扰。”
哎,这人畜无害的面容 ,配上这么温柔的声音,凌桑实在是抵抗不了,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一个人,有些心软道:“后日吧,后日再来这里,我会告诉你们。”
三人约定,后日,同一时辰,再次在正阳酒楼约见。
凌桑先行离开酒楼,却是在外面找了一个巷子躲了起来,她看到穗禾搀扶着被围帽遮住脸的梁佑上了马车,安之上前交谈了几句之后,则向着工部尚书府的方向走去。
而梁佑的马车则是朝着太庙街的南边行驶。
她小心翼翼的跟在马车后面,只跟了两条街,便看到梁佑的马车停了下来。凌桑看着马车停着的地方,庄严肃穆的楼宇匾额上写着“楚王府”三个大字。
原来梁佑其实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二皇子赵善,如今的楚王。
那个自出生起,就被判定活不了多久,在五岁的时候,被袁神医所救,每日里待在府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去的赵善。
凌桑心中有些失落,原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去,在大朝史上都无记载的皇子,对她的帮助,想必微乎其微。
她只能安慰自己,好歹也是个出手大方,温文儒雅的皇子,比起朱厉和赵澜倒是能亲近多了,也不是毫无利用之处。
穗禾搀扶着赵善进了楚王府,赵善却是猛的剧烈咳嗽起来,穗禾忙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递给了赵善,赵善饮下药,喉咙处才稍且好些。
穗禾道:“王爷,方才那位姑娘,跟了一路,想必已是知道您的身份,她毕竟还是那质子的婢女,后日还是不要赴约了吧。”
赵善站在廊檐之下,屏声静气,气息平稳后,才回道:“无碍,她虽是上将军的婢女,倒也有些聪明,穗禾,一个小小的婢女都会知晓这些,那朱厉,你觉得又会是一个等闲之辈吗。”
穗禾点头,又问道:“那,王爷是想借她之手,探探那质子的底细。”
赵善进入暖阁,才将身上的氅衣脱下,穗禾将氅衣接过,放在一旁。赵善坐定之后,方道:“她确实有些才华。”
穗禾执壶的手一顿,她跟着赵善已经八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赵善这样欣赏一位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