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彩虹不褪色[青梅竹马]》桃茧

11、第 11 章

　　夏天的雨来得急，也去得快，雨过天晴后，温度比中午低了些，窗外还刮着风，把榕树的叶子吹得一颤一颤。

　　任宜苏披了个披肩，坐在书桌前写今天老师布置的卷子，一边写，一边咬笔头。

　　原来，肖宥不是因为她穿了硬底拖鞋才换房间，而是要给唐予昊腾位置，所以才搬到了小房间。

　　也不知道他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

　　任宜苏是独生女，从小到大，西瓜最甜的中心、烤鸡刚撕下来的鸡腿……都是她的盘中之物，她不知道多一个哥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但这些东西肯定就不能独享了。

　　开学那天晚上，赵小锦给她发了两条信息——

　　赵小锦：【肖宥把中午的馄饨钱转我了，给我转了两份，估计是连你的那份也转了。】

　　赵小锦：【他边界感好强啊，我都说留着下次请我了，但他还是转我了，还取了整，多给我了些。】

　　任宜苏心不在焉在题干下写了个“解”，心想，肖宥边界感这么强，多一个哥哥朝夕相处，一定不自在，更别说那个唐予昊明显对他有敌意。

　　思来想去，她放下笔，拿起手机，打开肖宥的聊天界面，随手给他发了个“在干嘛”的表情包。

　　肖宥回得很快。

　　小黑兔：【看彩虹。】

　　下面附带一张照片，熟悉的楼景，天边有一条显眼的彩虹。

　　任宜苏很激动，赶紧拉开椅子跑到窗边，撑着手臂往外看，搬到河明巷以来，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彩虹，只可惜，彩虹生命短暂，仅仅过了一会儿，就开始褪色，进而彻底消失，只留下空荡的灰色天空。

　　她趴在窗台待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渐沉下来，下定决心，打算将今天和唐予昊的对话告诉肖宥。

　　任宜苏：【我今天碰到唐学长了，他问我和你有什么故事，还问我喜不喜欢你。】

　　小黑兔：【那你怎么回答的？】

　　任宜苏：【我说我们只是普通邻居，我不喜欢你。】

　　小黑兔：【……】

　　小黑兔：【知道了。】

　　报备完之后，任宜苏看着他发来的两条回复，怎么感觉他又不高兴了，她的回答明明没问题。

　　干脆把他“小黑兔”的备注改成“小气鬼”好了。

　　算了，原谅他，大概是因为唐予昊要搬过来了吧，他不高兴也很正常。

　　-

　　许乐骏的嘴跟开过光似的，美术班还真被流放了，搬去了学校西北角一个独立的楼里，美术教室也设立在那边。

　　而肖宥也在第一次月考中考了年级第一，去了实验班。

　　又到了每周一升旗仪式，各班排着整齐的队伍站在操场，高二6班恰巧在东侧有树荫的地方。

　　赵小锦站在任宜苏前面，捂着嘴巴冲后面说话：“我以后一定把许乐骏那张嘴看好了，绝不让他乱说。”

　　“我靠，河明巷三大玄学再一次应验，踢楼下的大榕树会倒霉、喝巷子口井里的水会便秘、许乐骏的那张嘴容易惹祸，对了，他上次是不是说了躺板板这种不吉利的话？咱们要不要去庙里拜拜？”

　　“也不知道‘呸呸呸’管不管用啊？”

　　赵小锦越说越激动，忘了控制音量，彭建站在队伍前列，扭头瞪了她一眼，她立刻不说话了，埋头看着手里的公式背诵手册。

　　待彭建转过头去，任宜苏才补了一句：“没事，我奶奶每周都去教堂赶礼拜，她会帮我和我的朋友们祈祷的。”

　　“那就好。”赵小锦放下心来。

　　枯燥的校长发言结束，接下来就是升旗时间。

　　本周的升旗手自然是高三月考年级第一——肖宥。

　　他穿着俞城一中统一的蓝白校服，整洁而干净，自台侧缓缓走上去，阳光打在他的脸颊上，让他不自觉眯了眼，仿佛一条步入春天还没融化的冰河。

　　比起唐予昊，他显然没什么亲和力，但冷淡的性子也是女生杀手之一，听到台下藏不住的惊呼，任宜苏并不觉得稀奇。

　　他和唐予昊并肩而立的时候被人拍下来了，上传到了俞城一中贴吧内，跟贴纷纷在说，俞城一中来了个校草竞争者，是和唐予昊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就好像白昼与黑夜，炽夏与寒冬，总之，肖宥的到来，让俞城一中更完整了。

　　这彩虹屁吹的，让任宜苏浑身起鸡皮疙瘩，贴子没看完就关掉了网页。

　　她不知道的是，后来还有八中的女生顺藤摸瓜找过来，留下几十层楼的痛哭表情包。

　　幸好，在俞城一中鲜少有人知道她和肖宥的关系，不然就以他这种招蜂惹蝶的姿态，她免不得要再次成为他的情书礼物中转站。

　　国歌声中，肖宥将国旗展开，拉动绳子将国旗升至顶点。

　　“老师好，同学们好，很荣幸能够担任本周的升旗手……”肖宥冷脸读稿，嘴上说着荣幸，语气却听不出一点朝气。

　　任宜苏一听就知道他是在网上随便找了一篇直接抄下来的，还是搜索出来的第一篇，一个字都没改。

　　如此敷衍，一旁的校长却乐开了花，管他发言是好是坏，能从八中手里白捡来这么个香饽饽，他半夜都要笑醒了。

　　-

　　这天轮到任宜苏值勤，在校门口检查校服和校牌穿戴情况，她特意早起了一个小时。

　　这种需要早起站岗的值勤不会安排高三生，任宜苏本以为不会碰到唐予昊，然而，等她到校门口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带好红袖套站在那里了。

　　见到任宜苏，他冲她勾唇笑了一下。

　　“早啊，学妹。”

　　和他们一起值勤的，还有其他两个纪检部的同学，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任宜苏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去，礼貌打招呼：“唐学长早。”

　　唐予昊颔首：“上次例会学妹怎么没来参加？”

　　任宜苏就知道他要问这个。

　　自从上次他在车棚里问了奇怪的问题之后，任宜苏就尽力避免和他见面，上次例会向副部长请假了。

　　“抱歉，上次我临时有事情，和副部长请假了，她可能忘记和您说了。”

　　唐予昊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这样啊，我还担心学妹是因为不想看到我，所以才不来的呢。”

　　这话说得令人遐想。

　　果不其然，其他两个同学犹疑地看了任宜苏一眼。

　　救命，这个唐予昊难道不知道纪检部有一半的人是为他而来的吗？

　　“学长多心了。”任宜苏尴尬一笑。

　　……

　　俞城一中有南门和东门两个大门，需要安排不同的人，任宜苏本打算直接拉一个学妹去东门，却再次被唐予昊抢了先。

　　“那就我和任宜苏负责南门，其他人负责东门吧，登记好之后汇总到我这里，我再交给老师。”

　　其他两人又看了任宜苏一眼，虽有意见，但部长说话，还是点头答应了，拿起登记册子往东门去了。

　　待他们走远后，任宜苏抬头看了唐予昊一眼，恰好，他也在看着她，好似刚刚的行为给他带来了莫大的乐趣。

　　任宜苏咬牙：“学长，高三学业压力不是挺大的么，听说您又参加了今年的物理竞赛，怎么还抽空过来值勤？”

　　“看来学妹还挺关注我的。”唐予昊笑。

　　任宜苏心想，这难道不是俞城一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情吗？

　　没等她反驳，唐予昊又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任宜苏，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任宜苏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应了好一会儿。

　　确定没听错之后，她当即冷了脸：“唐学长，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玩弄爱情的人，迟早会被爱情玩弄。”

　　唐予昊觉得有趣：“你怎么知道我在玩弄爱情？”

　　任宜苏懒得回答，话都没说过几句就表白，这不是玩弄爱情是什么？

　　“我和肖宥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大可不必如此。”

　　“不好意思，我受伤了，不能和你一起值勤了，今天的工作就请唐学长自己一个人完成吧。”

　　“受伤？”唐予昊挑眉。

　　任宜苏拿起登记册，往胳膊上砸了一下，登记册是文件夹的形式，背脊是硬的，砸在手臂上，顿时出现了一道红印子。

　　她抬手对唐予昊展示了一下，随后解开袖套上的回形针，连同登记册一起甩到他身上，转身离开了。

　　什么人啊？当她没脾气呢。

　　还女朋友，谁稀罕当他的女朋友。

　　-

　　为着这事儿，接下来一阵子，任宜苏都没有理肖宥，都怪他，让她平白无故接受了一通莫名其妙的告白。

　　但福祸相依，她发现自己的人缘变好了。

　　又是周六休息日，任宜苏刷了一套卷子，又帮钱青做了点家务，母女俩把家里大扫除了一遍。

　　下楼扔垃圾的时候，刚打开门，任宜苏就看见了许乐骏的爸爸，他正巧开门，看到任宜苏出来，冲她笑了笑，关切地问她是不是要扔垃圾，他待会儿要出门，可以顺道帮她带下去。

　　任宜苏觉得奇怪。

　　许乐骏爸爸一直不待见她，每每见到她都摆着一张冷脸，如今这是怎么了？

　　礼貌拒绝他的好意后，任宜苏提着垃圾往楼下走，在202门口看到了唐予昊

　　他拉着行李箱，穿着白背心和破洞牛仔裤，和平时在学校截然两种风格，痞里痞气的，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

　　他先一步看到她： “嗨，学妹。”

　　虽然已经做好了唐予昊会搬过来的心理准备，但冷不丁看到他出现在楼道里，还是让任宜苏惊了一下，恢复镇定后，她没应答，抬步从他身边走过。

　　她连话都不想和他说。

　　唐予昊却抬臂拦住她的去路：“学妹，你好冷漠啊，以后咱们可就是邻居了。”

　　任宜苏提了提手里的垃圾袋：“麻烦让让，我这袋子里是放了三天的臭豆腐，还长了毛，要是不小心撒出来弄脏你的衣服可不关我的事。”

　　唐予昊瞥了眼那黑色不透明垃圾袋，当即后退一步，举手投降，给她让出一条路。

　　“行。”

　　任宜苏越过他往楼下走，扔完垃圾折返的时候，唐予昊已经不在楼道里了。

　　……

　　八卦在河明巷传得飞快，傍晚时分，楼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202男主人和前妻生的男孩搬了过来。

　　有人说唐荣命好，两个孩子都是学霸，大儿子走物理竞赛，半只脚踏进了名校门槛，小儿子是稳稳的年级第一，别说名校，说不定还能冲一冲省状元。

　　夜色将至，华灯初上，作为八卦主角的肖宥一家吃了一顿表面和气，实则各怀心思的晚饭。

　　张雪婉特意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新鲜的蔬菜鱼肉，做了一桌子好菜，她往唐予昊碗里夹了一个肉丸：“昊昊，多吃一点，你看你瘦的。”

　　“谢谢张阿姨。”唐予昊又笑着将肉丸夹到了肖宥碗里，“弟弟也要多吃一点。”

　　肖宥看着碗里的肉丸子，有些嫌弃地蹙眉，抬头看向唐予昊，对方却挑衅般冲他抬了一下下巴。

　　饭后，张雪婉帮唐予昊布置卧室，因为他来得突然，很多东西都没有准备好，她只能先把肖宥的拿过来给他用。

　　“昊昊啊，肖肖那边你要是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拿过来用，千万不用客气。”

　　“好啊，那就谢谢阿姨了。”

　　见唐予昊好说话，张雪婉这才松了一口气：“肖肖，你陪哥哥说说话，我去给你们倒牛奶啊。”

　　说罢，她转身出去了。

　　次卧的书桌上摆放着张雪婉刚拿过来的物品，有毛巾，水杯，换洗衣物，还有其他生活用品，唐予昊走到书桌前，挑起毛巾一角摩挲着。

　　“我本来不想搬过来的，但你那个小青梅，还真挺有意思的。”

　　唐予昊看了眼天花板。

　　“她就住在楼上吧？”

　　“你妈刚刚说，我有什么喜欢的，都可以从你那儿拿，不必客气……诶，你说，如果我和她说我喜欢任宜苏，她会叫你把她让给我吗？”

　　“我觉得还是有可能的。”唐予昊勾唇，反身靠在书桌上，“反正都是她的儿媳妇嘛，你说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