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修）虞美人（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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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危险重重，一路艰难险阻，靠着所有人的齐心协力，终于在月末赶到金都地界。
城门口早早有人等待，除却来迎接的叶家人，还有宫里派出来的内监。
行军队伍行至金都大门，马蹄尚且没有停稳，那穿着黑色宫服的内监便扯着尖细的嗓子喊道：“奉陛下口谕，宣四皇子即刻入宫，不得延误。”
沈翎闻言，立刻掀开马车窗帘，神色担忧地看向谢扶渊。
谢扶渊回望她一眼，示意不用担心。
叶家二公子叶锦明红衣飒飒，随意地将手往那内监的肩头一搭，讨好地笑道：“梁公公，你瞧这殿下刚回来，气儿都还没喘匀呢，要不让他先回去休息一下，再随你入宫？”
梁公公扭头冲着他露出一个假笑，一面翘起兰花指拎开叶锦明的手，一面尖声尖气地说：“叶二公子，这是陛下的意思。四殿下这一去明州，就是四五个月，陛下日思夜想，总算把他给盼回来了。这不，陛下一大早就命老奴来接四殿下进宫，说是一刻也不能耽搁。叶二公子，难道你想阻止陛下父子团聚吗？”
他挪开叶锦明的手，还轻轻地掸了掸自己的肩头，仿佛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叶锦明脸一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死太监。
“锦明，不得对梁公公无礼。”一道清润如泉的声音轻声斥责道。循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说话之人白衣翩然，长身玉立，芝兰玉树。
正是叶家大公子——叶锦和。
叶锦和朝着梁公公歉意拱手作礼，“锦明年纪小不懂事，还请梁公公见谅。”
叶家是文臣世家，叶老太傅的学生上至王孙贵族，下至书院的平民子弟，这些年叶锦和随着叶老太傅去各地书院视察游学，在读书人中颇有些声誉，被人尊称一声“锦和公子”。
得到叶锦和的道歉，梁公公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他继续阴阳道：“叶大公子严重了，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哪敢受叶家公子的礼。”
叶锦和笑容和润地说：“梁公公为陛下尽心尽力，劳苦功高，担得起朝中任何人的礼。”
梁公公听得心里舒坦，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语气变得真诚许多，“锦和公子这金都第一公子的名号，倒是名不虚传。”
叶锦明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
“公公，锦和明白陛下思子心切，只是殿下这一路舟车劳顿，满身风尘，若是就这样进宫面圣，恐会冲撞圣颜。”叶锦和面上依然挂着笑，如和煦春风，“四皇子府离此地不远，不若劳烦梁公公陪着殿下先回一趟皇子府，待他梳洗换衣，再随你一同入宫，公公以为如何？”
梁公公瞥眼谢扶渊衣角上的尘土，心里思忖着，叶锦和说得不无道理。
陛下的脾气越来越差，让四皇子如此尊容去面圣，要是陛下当真发起火来，他这个做奴才的，也没有好果子吃。
何况陛下让他来城门迎接四皇子的目的，就是不想让四皇子在入宫前和叶家人私下见面。若他随着四皇子去四皇子府，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不让四皇子和叶家人暗中碰头，倒也不算违背陛下的命令。
想明白问题的关键，梁公公看向谢扶渊道：“那就烦请四殿下抓紧时间。”
谢扶渊看向叶锦和，叶锦和回以浅笑，他朝他微不可见地点点头，然后拉起缰绳，骑马先行离开。
等到谢扶渊和梁公公一行人进城门后，叶锦明才冲着那躲在车窗口暗中观察的少女嚷嚷道：“三妹妹，怎么不出来见大哥二哥，出了趟门就不认识我们了？”
李月楚被发现后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扬手拉开车帘，俯身跳下马车。
她先朝着叶锦明喊了声二哥，才慢慢看向叶锦和，略显生疏地喊道：“大哥。”
这是她第一次见叶锦和。
叶锦明和叶锦和虽然是亲兄弟，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叶锦明英气肆意，叶锦和温文儒雅，可比起叶锦明，叶锦和似乎更有一种柔软的疏离感。
叶锦和温柔笑道：“三妹，好久不见。”
“三妹妹，你是不是……长胖了？”叶锦明绕着她走了一圈，突然道。
李月楚晴天霹雳，“什么？”
绝不可能！她分明过得很辛苦的，怎么会长胖？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别听你二哥胡说。”叶锦和看着她深受打击的脸，乜了眼叶锦明，又自己用眼睛评估一番，才客观道：“三妹没有长胖，只是身体瞧着比以前结实，更有力量，这样很好。”
李月楚赞同地与叶锦和对视一眼，又朝着叶锦明骄傲地昂起头，“就是，大哥说得对。”
她每天不是在逃命就是在逃命的路上，身体能不变结实吗？
“好像是这么回事。” 叶锦明说着还上手捏了捏她的胳膊，捏到微微鼓起的肌肉，他顿时眼睛一亮，“太好了，这样你回家挨揍能抗揍一点。”
李月楚：……
她记得当初离开金都的时候，叶锦明就说叶老太傅回来会收拾她，难不成叶家真有什么可怕的家法？
“叶大公子，叶二公子。”沈翎等三兄妹说完话，才上前打招呼。
“沈姑娘。”
“沈姑娘。”
叶锦和礼貌道：“沈姑娘，此行你帮助殿下良多，叶家感激不尽。眼前殿下进宫，还请沈姑娘先随我们回叶家，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做打算。”
李月楚看见沈翎沉重的神色，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口，“沈姐姐，表哥不会有事的，我们先回去等他的消息吧。”
沈翎说：“那便叨扰了。”
四人登上叶家的豪华大马车，踏上回叶府的路。
许久没见到金都热闹繁华的大街，李月楚干脆撩开车窗帘，朝着外面张望。
街道上依然人来人往，可却似乎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变化。
用心一瞧，才发现那些酒楼茶馆的商旗被绣着咒文的经幡取代，辟邪的物件和黄符随处可见，连走在街上的行人，腰间佩戴的都是桃木饰品。
沈翎皱眉问道：“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金都发生了什么事？”
“那可就太多了。”叶锦明一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模样，“整个都城都怪事连连，不是妖吃人，就是鬼害人，白天还算正常，到了夜里基本都没什么人敢出门了。”
李月楚有点惊讶，“这么严重？我们离开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啊。”
“三妹妹，你忘记你自己是最先遭殃的了？”叶锦明略带嘲笑道。
李月楚挠挠头，没法辩驳，“也是哦。”
“你那件事情以后，金都的诡异之事就慢慢多了起来，城中人人自危。” 叶锦明说着突然乐了起来，“当然也不完全都是坏事，比如崔垚那人渣，你们肯定还不知道，二皇子生日宴后，他就莫名其妙失踪了。”
沈翎神情疑惑：“失踪？”
叶锦明点头：“据说整个二皇子府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他的踪迹，后来崔家请了个高人去算命，你们猜怎么着？”
“崔垚早死了，也不知道是谁用邪术将他的魂魄塞进了一只猫妖的体内，让他变得妖不妖鬼不鬼的，哦。那日在二皇子伤人的猫鬼就是他。”
沈翎脸色一变，看向李月楚。
李月楚听见崔垚的名字时便莫名心虚，眼睛东看西看，就是不和沈翎对视，语气干巴巴道：“他坏事做尽，肯定是遭报应了。”
听到这里，沈翎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抿了抿唇，原来那么早开始，阿屿就开始使用些歪门邪道了。
叶锦明冷笑道: “他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死了活该！”
“锦明，注意言行。” 叶锦和提醒道，他望向沈翎，微微停顿，才开口道：“沈姑娘，听闻你精通术法，擅解鬼神妖物之道，某有件事情想请教你。”
沈翎：“叶大公子请讲。”
“还是我来说吧。” 叶锦明苦起脸，“半个月前，金都发生了一桩奇案，案件的受害者都是四十岁以上的已婚男子，其中还牵涉到两名朝廷命官，而且受害者的死状非常惨烈，全都被人掏了心。”
李月楚倒吸一口凉气：“该不会是什么连环变态杀人犯吧？”
“我们刚开始也是这样认为。”叶锦和道：“可大理寺追查以后，发现作案者并非一个，而是多个，还都是受害者的枕边人。”
“不同的人用了同样的作案方式和手段……”李月楚思考道：“难道她们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叶锦明打了个响指：“我和大哥也是这样认为的。那些女子一定是中了什么邪，只是我们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控制她们的是什么东西。”
沈翎询问道：“她们可有什么反常之处？”
叶锦和点头，“根据我们调查到的信息，凶犯们原本都是些很温顺的女人，有些甚至一辈子都没有和人吵过架，红过脸，根本就不像是会行凶作恶的人。但案发的时候，她们无一例外，疯了一样，不顾一切手段去挖取受害者的心脏，而且奇怪的是，她们不会主动攻击除了受害者以外的任何人。”
叶锦明接上他哥的话，“那情形鬼看了都做恶梦，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以至于很多男人夜里都不敢和自己的女人睡在一张床上，就连青楼都没什么人去了。”
李月楚听得龇牙咧嘴，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心口，“可是她们要心脏做什么？”
“这也是还没有弄清楚的疑点。”叶锦明补充道：“凶犯杀人取心以后，都会携带心脏畏罪潜逃，除了六个被大理寺当场扣押的女子以外，还有十三个是次日才被抓到的，抓到她们的时候，心脏就已经消失不见了。糟糕的是，那些凶犯被抓捕归案以后，全都变得痴痴傻傻的，连话都不会说，我们什么都问不出来。”
叶锦和看向沈翎：“以沈姑娘之见，这是何物作祟？”
沈翎道：“我听师父说过，某些妖和鬼确实会利用人心来修炼，但是单凭你们的描述，我也难以做出判断。如今世道不太平，妖鬼易作乱，何况眼下鬼月还没有结束，或许是有什么鬼怪趁机逃出来作恶，但至于到底是什么，还得见过才能知道。”
叶锦和拱手道：“那可能得麻烦沈姑娘帮帮忙。”
“沈姑娘不知，此事影响甚大，城中许多人害怕自己出事，竟直接将家中妻妾扫地出门，性质十分恶劣。陛下命钦天监和大理寺联手破案，但半个月过去，我们都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如今朝堂上已经有人开始提议，要建立一个新的奇诡案件机构。”
这个奇诡案件机构一旦建立，那便意味着大理寺和钦天监将要失权。
而叶锦明和叶锦和的父亲正是如今的大理寺卿。
沈翎心里微微震动，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只道：“若有需要，我会尽全力助你们。”
作者有话说
第106章 （修）虞美人（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