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修）虞美人（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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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院
“小姐，床铺好了。”小春直起腰，转身看见又在窗边吹风的少女，面露忧色：“小姐，夜凉风寒，当心风邪入体。”
“嗯，我知道的。”李月楚回头看向小春道：“辛苦啦，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
小春轻点头，很快退出房间。
李月楚又盯着影影绰绰的庭院发呆片刻，才站起身来关窗，窗户即将闭合之际，一只指节细长的手突然抓住窗扇的边缘。
她心里一惊，来不及收力，只听见“砰”地一响，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轻微的吸声气。
她吓得立刻松开手，顺着那只手掌往上看，抬头便对上一双血瞳。
开口的是一道熟悉的声音，“楚楚。”
“你怎么来了？” 李月楚微惊几瞬，又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后，连忙去拉他的手，“快给我看看，是不是受伤了？”
只见那被夹到的手掌，手指关节周围的皮肤由白变红，微微发肿，有的地方还破了皮，有血珠渗出。
她倒吸一口凉气，仰头生气地望着他，“你疯了吗，怎么做这么危险的事，幸好我刚刚没怎么用力，否则就不是这种程度的伤了。”
她说完，又低头朝着伤口轻轻吹了几口气，“疼不疼？”
温热的气息打在伤口上，酥酥麻麻的。
洛观屿盯着少女露出的后颈，任由她摆弄，他本想说无碍，但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声：“疼。”
“你等等，我这里有那种可以止疼的药膏。”李月楚放开他的手，转身到屋内去翻药箱，她一边找药一边说：“我上次罚跪，膝盖跪破了皮，我爹送了很多药过来，就属那个最管用，涂上冰冰凉凉的，用上两三天伤口就好了。”
洛观屿屈腿坐上窗台，看她翻箱倒柜，听见她的话时，脸色一暗，“罚跪？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老人迂腐呗，觉得我是高门贵女，这不能那不能的。”她无所谓地说着，倏尔眼睛一亮，举起一个小药瓶，冲着洛观屿晃了晃，“找到了，就是它！”
洛观屿的目光随着她移动，轻声道：“那你今天失约，也是因为家里人吗？”
李月楚正好走到他面前停下，她微微一愣，垂眸打开药瓶，含糊道：“算是吧。”
无名指剜出一抹药膏，然后将药瓶放到旁边。她牵起洛观屿的手，小心翼翼地往上涂药。
夜风拂动，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药膏的味道弥漫在两人之间。
直到上完药，她才抬头看向洛观屿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眼眸，诚恳道歉：“对不起，我应该找人给你带个信，让你白白等我一天。”
“你不必和我道歉。”
洛观屿抓住她即将松开的手，将人往自己的面前带了一把。
李月楚毫无防备，身体猛地失去平衡，慌乱中她用手撑在窗台边缘。
远远望去，像是匍匐在少年的怀中。
她抬起头，两张脸贴得极近，近到能看见彼此睫毛的颤动。
原本徘徊在周围的几缕暗淡黑雾变得稠密起来，阴灵拖着长长的黑色尾巴围着两人焦躁得绕来绕去，少年诡谲的红瞳看起来也愈发常可怖。
李月楚暗道不好，下意识想站直身体，后腰却被人猛地一把按塌下去，她的脸贴上了洛观屿寒凉的衣领，少年的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声音十分肯定，“楚楚，你有事情瞒我。”
洛观屿的语气很危险，可李月楚的注意力却随着她的眼睛停在了他的领口。
诛邪司的官服，领口比寻常的便服要高上些许，此时领口微微下落，将隐藏在里面的东西暴露出几分。
“洛观屿，你也有事情瞒我。”
李月楚突然去拉他的领口，穿戴整齐的官服哗啦一声被扒开，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一震。
少年肌理分明的胸膛上布满了妖冶的黑色纹路，那黑纹一路生长，越过清晰的锁骨，延申到脖子中段，恰好被衣领遮住的位置。
李月楚忍不住去触碰黑纹，指腹沿它生长的方向游走，心中的疑问和担忧不停地冒出来。
“这个到底是什么？”
“它一直都存在吗？”
“它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如果不控制，你最后会怎么样？”
她越想越心惊，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指腹触碰的每一处皮肤都在随着她的动作颤抖，泛红。
她的手指停在黑纹消失的地方，终于抬头看向洛观屿，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你现在是不是可以控制无岁笔了？上次在岐水镇你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今天也一直很清醒，那你现在还……”
她突然语音一顿。
只因洛观屿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变得极具攻击性。
“……痛苦吗？”剩下的话基本无意识吐出来的。
少年的眼神愈发充满侵略性，像是先前数次即将失控的前兆。
李月楚心脏猛地一跳。
怎么办？她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要是洛观屿失控，她要怎么做？叶府还有这么多人……
少年的红瞳牢牢地盯着眼前的女孩，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能看见她张合的唇瓣。
“洛观屿，你冷静一点……”
李月楚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到指腹下有什么滑动了一下，余光一瞥，却是让她如遭雷击：她刚刚把手放哪儿的？！
指腹下方传来微微的震颤，是洛观屿在说话。
“不知道。”
“不是。”
“不清楚。”
“不能。很痛苦。”
李月楚听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他在回答她刚刚提的问题。她偷偷摸摸地把手往回缩，“那有没有什么办法缓解你的痛苦？”
少年一双红瞳静静地注视着她,许久后才道：“有。”李月楚被他看得浑身发寒，结巴地问，“……什么办法？”
洛观屿的手掌抚上她的后颈，盯着她问：“你怕疼吗？”
李月楚看见他的喉结又滚动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眼前一道阴影埋下，随后一个冰冷的吻隔着轻薄的纱襦落在她的胸前。
她的身体下意识往后仰，大脑突然空白一片，连自己说的什么都不清楚，“还……还行。”
下一刻，刺痛和战栗一同自胸前传至心脏。
尖利的牙齿刺破柔软的皮肤，冰冷的口腔里很快充满鲜血的味道，那是流动的鲜红罂粟，极力抚慰着一个病入膏肓的瘾君子。
*
风凌山庄位于金都近郊的一座山上，山林最是容易隐匿妖物鬼怪，但这条路上出入皆是权贵，所以一路上都有山庄主人聘请的道士和猎妖人护航。
李月楚由青玄护送，抵达山庄时恰好是申时一刻。山庄的主事早已经等候多时，他一见到叶府马车，立马带着人围上来欢迎，主事热情道：“恭迎叶三小姐，您的到来真是让山庄蓬荜生辉啊！三小姐一路辛苦，庄上已经您准备了最好的庭院，还请移步稍作休整。”
“谢谢。”
李月楚弯腰准备下马车，胸前衣物的摩擦带来的轻微刺痛让她微微一顿，片刻后才面不改色地跳下马车。山庄门口人群进进出出，饶是妖鬼作乱，也没有影响到上层人寻欢作乐。
刚站定，就听见一道温柔的声音，“三小姐。”
她抬头，迎面是一张清秀斯文的年轻面容。
他的墨发以木簪束起，一身朴素灰衣站在一堆锦衣华服中，却丝毫不逊色。
李月楚点头回应，“林公子。”
此人正是林泊言。
“林公子这是要去哪儿？”李月楚注意到林泊言身后带着一个小厮，那小厮手中还握着一把铁锹。
林泊言歉意一笑，“还请三小姐见谅，某素来钟爱花草，每到一处，总想看一看有没有尚未见过的稀物。听闻风凌山庄的花圃最是物种丰富，便想去长一长见识。三小姐金枝玉叶，花圃多是泥污，恐脏罗裙，又念三小姐舟车劳顿，定然疲惫，需要时间休息，所以某便想趁此时机，速去速回，以免误时。”
李月楚盯着林泊言，心道想得还挺周到，难不成他真有什么过人之处，所以叶鸿英才会让她来和他相亲？
她思索片刻，道：“我和你一起去吧，总待在屋里闷得慌。”
林泊言微微惊讶，但也没有反对，只温声道：“如此也好。”
李月楚让小春留在山庄，自己带上侍卫青玄，和林泊言一同去花圃。
两人不相熟，本来就没有什么话可说，沉默一会儿后，李月楚随口道：“林公子平时就在家侍弄花花草草吗？”
“三小姐应该是想问，某是否公职在身？”林泊言回头笑道。
“啊？”李月楚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她只是没话找话。
林泊言不好意思一笑，“是某多思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啊。”李月楚倒是有点好奇了。
林泊言停下脚步，笑了笑，“三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们在风凌山庄见面是什么意思。在此之前，某见过许多世家小姐，她们无论对某满意与否，最终都会问上一句，为何不去寻一个公职，终日与花草为伍。曾经还有一位泼辣小姐骂某，玩物丧志。”
“人各有所求，她们可能更需要一个世俗意义上比较靠谱的夫君。”
“那三小姐呢，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夫君？”
“我……”李月楚沉默起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无论是现实生活中，还是在书中世界，她都还很年轻，没到考虑这件事情的年龄。
可是如果一定要在这个书中世界成亲，那她的夫君只能是洛观屿。
“哈哈哈……看来锦明兄还是多虑了。”林泊言看着她的反应，突然笑起来，
李月楚疑惑：“你认识我二哥？”
“自然，某和锦明兄在鹿山书院是同窗，只是关系一般。昨日他曾来找某，说些互相矛盾的话，既让某要视三小姐为窈窕淑女，又不准某对三小姐心怀歹意。”
“现在看来，三小姐早已心有所属。”
林泊言突然面带遗憾道：“真可惜，我还挺喜欢三小姐的。”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修）虞美人（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