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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连小龙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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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上供的时候我会放点奶糖啊。”胡说理所当然的看着我。
“这样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也是跟奶糖有关系的。”
“洗耳恭听。”胡说微笑着给我一颗大白兔。
“我要说的故事,是连小龙的故事。
“很多年以后,当初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小时候被那个人抱过,一手剑法出神入化,与那个人也可一较高下。
小时候,他吃了许多苦。
长大后,他便爱甜食。尤其是大白兔奶糖。
他四处找资料,甚至于要来警察局的案底。
那时他已经复兴忠义信。
他一点点拼凑多年前抱过他的那个人。
他慢慢知道,那人也吃过许多苦,也爱吃甜食。好勇斗狠、忠心耿耿、义可插刀、生死度外。
还有纹身。
他找来当年给那人纹身的师傅,在同样的地方纹上同样的图案。
还有蓝刘海。
当然,为了做老大的威信,几乎是举帮上下,甚至连厨子侍应一起参与了血谏才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寻了个假发,大热天也套脑袋上。往死捂痱子也在所不惜。讲数的时候偶尔会摘一下。呃,当然,是在二当家的监督下。
还有风衣。
忠义信新老大服饰怪异已经传遍了香港。
人家都要成功人士的打扮,他偏不,风衣马甲T恤……一股街头混搭风。听说过帮人看行李的校长吗?连小龙就经常被小弟当作新来的呼来喝去,一点架子都没有,跟手下兄弟们相处甚好。偶尔还叫上大伙一起喝酒。
也许正因如此,手下小弟们都十分爱戴他。
还有深V。
“啊~湫!”他打了个大喷嚏。
“大佬,这已经是冬天了orz……”二当家无奈至极。
还有——啊,还有什么?对了,闯警局。
当天下午连小龙受邀和警察局局长喝下午茶,颇觉无趣。
还有汉剑。
他为了夺回这把剑连挑上浦一十三帮,顺便坐了香港第一龙头的位子。稳稳当当。
那人抱着剑睡觉。
他也抱。
第二天,二当家喊医生来给他缝针。
疼倒还好,觉得骆天虹那时候坚决把自己和剑放在身体两边真是对他爱护有加啊。
那人每天抱着剑。那人不冷吗?不寂寞吗?
原来枕戈待旦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啧。
当初他还吃过剑的醋,老觉得那人抱着剑的时候比抱着他多。
想起来,怪好笑的。
还有,那人我行我素,除了连浩龙,谁的话都不听。
呃,有难度,老爸已经挂了好久,他想听都听不见呐。好吧,那人听的是忠义信话事人。可我自己就是大佬呀。那我就自己听自己的吧。
全香港谁不知道忠义信大佬最个性化?那回有人敢拿规矩压他,他二话不说当场把人砍了。从那以后没有人敢跟他耍花样。
那人尚武。
他也尚武。
忠义信的武装力量冠绝香港。没有人敢跟他叫嚣拍板。
那人不近女色不抽烟。不赌不毒。
倒是喝酒的。
他也照做。不近女色不抽烟,不吸毒品不赌钱。
人都说忠义信的新大佬最难讲话,他什么都不要。
其实他们错了。他喜欢的东西多了。
他喜欢大白兔喜欢汉剑喜欢蓝刘海喜欢披风喜欢风衣喜欢丁玲当啷的链子喜欢红色护手喜欢深V喜欢打架喜欢砍菜喜欢不守规矩喜欢纹身……
那人喜欢的他都喜欢。
连那人也一并喜欢了。
不过这些都是他自己的小秘密。
他一点点变成那人的样子。
一点点知道了他的苦乐悲喜。
知道了那人很单纯又很世故。不爱守规矩却老被连浩龙派出去讲数。他哪会讲数。最后却都讲下来了。不为什么,他一言不合就动手呗。他一动手血流飘杵。
知道了那人眼神冷厉的时候,手却一直是暖暖的。
很多人收买不了连小龙。连小龙又只凭自己的心意做事。于是很多人认为他很公正。
P啦。他自己清楚,他一点都不公正。
只要谁能给他变出骆天虹,管他什么江湖道义行走规矩他一并砸了都可以。
越来越多的人渐渐想起多年前忠义信的一个堂主。
骆天虹。
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那么风华绝世的人物。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越来越多的人觉得连小龙像骆天虹。
只有连小龙自己知道,他其实不像骆天虹。
那人特立独行,他学不来。
可还硬要学。就算明知道追不上。
喜欢你,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喜欢你,就把我当作你,我们就在一起,呼吸,安静而整齐。
很多人在猜,连小龙到底是谁的儿子。
要按姓氏,就该是连浩龙的儿子才是,可这行为举止怎么都跟骆天虹一样?——江湖习气。
后来真有不怕死的愣头青问了。
连小龙吃着大白兔,含含糊糊的说:“你们不记得当初骆堂主抱过的那个孩子了吗?我爹是连浩龙没错啊,可我是被骆堂主带大的。”
大家都静下来。
没人不记得。可那时候大家都以为不过是连浩龙一句无心的玩笑,一场闹剧。
没人在意。
可那个孩子不会忘记。
很奇怪。
话事人讲手下堂主兄弟什么的,多半直呼其名以显亲昵,连浩龙也是这样叫天虹的。
可连小龙一直喊的,都是骆堂主。喊的是尊称。
甚至于,骆天虹当年御下惊风堂,自重组至今,没有再选堂主。却算连小龙的心腹嫡系,任何事情直接交由他亲自处理。因为连小龙话事人的身份,当然不可能自贬去坐堂主的位子,就算他肯,他手下也不肯。但实际上,惊风堂堂主是他连小龙,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而在外人眼里,连小龙则算手段高超,亲掌武堂,忠义信没人敢不服他。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连小龙老谋深算云云。
其实,他不过是想给那人留着那位子而已。即使知道他根本不稀罕。
哈。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一直追逐那人的脚步,回首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这么高的位置上了呢。
真冷。
原来,真的好冷。
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连小龙微微仰着头笑了笑,伸手接了天上落下的雪花。
骆天虹是堂主。
连小龙已经是话事人。
以话事人的身份,行堂主之事,很不合适。
好多人责难他,可二当家都帮他扛下来了。
他知道他心里的苦和梦。所以甘愿给他撑起一个空间可以自由的思念。
骆天虹,你知道吗,我长大了。
我不能再一直追着你的脚印了。
而且,你没有告诉我,以后怎么办。
看来,我得自己想了,对不对?
好吧,话事人要有话事人的样子,咳~!
——二当家!明天开始我白天好好做话事人,晚上做“骆堂主”吧,你说好不好?~
——……好。
连小龙隐约觉得那人的带着手套的手似乎又夹着牙签拍在他肩膀上,很没正形的吊儿郎当的,暖暖的。
回头时,却只有漫天的雪花。
想起那些人告诉自己的,那时候骆天虹走到哪里都抱着他。
想必那臂弯也是暖的。
如果他在身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辛苦……?不会……这么……冷?连小龙向手里呵了口气。
“大佬,发什么呆?”二当家拍拍他的肩膀。
啊哦,肩膀上也是暖暖的呢。
连小龙冲着二当家笑得很开怀,“没什么,走吧。”
当初,连小龙会喊人时,第一句是:“骆天虹。”不是父母,而是那人的名字。
当初,连小龙会说话时,第一句是:“天虹,抱。”
当初,连小龙会说话时,第二句是:“天虹,糖。”
当初,连小龙会说话时,第三句是:“天虹,亲。”
那时,骆天虹甩甩蓝刘海,眼里倒映着万千星光璀璨。很无辜的向连浩龙告状:
——“大哥,你儿子调戏我。”
“好啦,故事讲完了。”我喝完最后一杯茶,看着黄昏降至,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