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杂谈之鬼妻》今夜飘风

11、 长平

　　四围阴风恻恻，长门真人忽的就一阵心慌，手上七星剑也跟着簌簌作响，他努力敛气凝神，却不料此刻，那枯目娘子竟直挺挺走出棺椁，虽不见她双脚移动，速度却是极快，倏忽间已至近前，长门真人大惊，额上也沁出密密汗珠，那枯目娘子却将一张惨白面庞愈加靠近，这女鬼勾起唇角，喉间发出冰冷尖细的笑声，恻恻道，“长门真人？你可还认得我？”
　　长门真人本已心神不宁，一听这话，不禁抬头仔细端详这女鬼样貌，忽的便心下一沉，面上也现出大惊失色的神态来，枯目娘子见他如此，更是冷笑不止，“好个道貌岸然的老神仙，难得你还记得百余年前陈年旧事！你那长平师弟呢？怎不一起来？”
　　翠翠躲在远处，她未料知长门真人竟与枯目鬼竟是旧识，而今也不知爹爹妈妈如何，心底一阵忧急，再看槐树底下一人一鬼对峙，益发不敢往前，此刻，那无心的小伙计也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一脸茫然，翠翠唤他小二，这小二也不答话，面上表情木然，只讷讷道，“又是道士，又是道士。。。”
　　翠翠一见小二如此，愈加心惊胆战，闪神间只见长门真人与枯目娘子已战在一处，枯目娘子伸出莹白细长的十指，牢牢将七星剑扣住，长门真人暗自催动真力，口中念起镇魂诀，七星剑顿时剑气暴涨，不时发出阵阵龙吟之声，寒芒起处，剑身已从枯目娘子手中脱开去，长门真人趁势抽身向后退出数步之远，枯目娘子见此，顾不得自己十指间血痕蜿蜒而下，更是冷笑不止，道，“长门老匹夫，本以为百十年过去，你会有什么了不得的修为，想不到今日一见，你竟与当年一般胆小无用！”
　　枯目娘子说着，将十指轻轻交叠，不消片刻，这一双纤纤素手竟恢复如初，看不出半丝血痕，她勾起唇角，笑得愈发阴森，一身红裳也愈发暗沉，竟不知到底浸渍了多少生人精血，长门真人见她周身阴煞之气极重，心下也不禁一阵惶惑，不知觉间，浑身已是冷汗淋漓，开口也略有些底气不足，他唤那枯目娘子道，“澹台小姐，往事随风，既已一百三十年了，你又何苦再不入轮回，来世纵为一草一木，亦好过孤魂野鬼，游离天道之外。。。”，不料，未及这话完，枯目娘子便厉声喝道，“住口！”
　　这一声“住口”尖细高亢，凄厉至极，直喝得长门真人心中一颤，一时间，四围阴风大作，满地的枯枝败叶凌乱风中，迷了人眼，刹那间，枯目娘子伸出五爪直取长门真人面门而来，长门真人不及躲避，左颊上赫然已是五道血印，他慌忙从胸口掏出符纸，贴于七星剑剑尖之上，喝一声“火来”，符纸立时燃烧，剑尖直指枯目娘子胸口而去，剑上白烟袅袅，枯目娘子似有忌惮，直直向后退了几步，长门真人紧追不舍，枯目娘子却径直退回棺木之中，她长发披散，迎风飘扬，酷似荒原上疯长的野草，此刻已逸出棺盖，竟与身后老槐散乱各处的虬枝缠绕一起，想来却是在利用老槐吸取地底阴寒之气，长门真人暗道不妙，使七星剑去斩那狂乱发丝，每断一丝，竟真真听到女子幽怨哭泣之声，片刻间嚎哭声大作，直教人头皮发麻，心神不宁，长门真人稍一分神，不料那发丝竟缠至自己颈上，端的是愈缠愈紧，一时间却是如何也挣脱不得，那枯目娘子依旧直挺挺立于棺椁之中，面上虽无表情，开口却是掩不住的自得之意，“老匹夫，不想你修成半仙之身，也不过如此，枉费我布了一十三处鬼阵恭迎大驾，想不到竟是白费了不成？”
　　那发丝愈加收紧，长门真人已觉呼吸迟滞，面色也益发青白，枯目娘子见此更是得色，“半仙又如何？却原来还不如我这半鬼。”她摇摇头，复又将五爪聚拢，此时竟是直取长门真人心口而去，长门真人暗自叹息，想不到当年见死不救，终酿成今日大祸，真真是“一啄一定，莫非前缘”，只可惜这半仙之体死后竟也是个无心的蒙昧之鬼。。。
　　一旁观战的翠翠早已是魂飞魄散，她原以为枯目娘子不过只是个年久的老鬼，却不知这澹台颜嫣早已与那老槐树合体，如今已是半鬼半妖，一身功力足抵得生人修行五百余年，也难怪长门真人不敌。
　　翠翠心道爹爹妈妈活命无望，自己一缕孤魂，也不知枯目鬼会如何处置，正兀自胆寒，却不料那枯目娘子竟催动鬼咒，生生将翠翠七魄二魄拘至身侧，恻恻道，“翠儿，我念你少年便糊里糊涂丧了性命，保住你的魂魄给你个机会报仇雪恨，不料你竟是个吃里扒外的，倒将这老匹夫引至我真身处。。。”枯目娘子一字字咬牙切齿道，尖利爪甲已探至长门真人胸口处，眼看长门就要丧命于此，而翠翠早已瑟缩成一团，魂魄之光也忽明忽暗起来，只怕是枯目娘子吃下长门心肝之后，便是要将翠翠的魂魄也囫囵吞了，翠翠只觉着一阵绝望，却不知转机忽而竟至。
　　却道是谁相救？原是早先王妈妈在南风涧遇着的灰袍老道，亦非是不相干之人，正是长门真人师弟，枯目娘子口中的长平真人。长平真人乍一看，不像是个仙风道骨的，奈何俗话说的好：“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比起自个师兄，长平道行却要更甚一筹。
　　这边厢枯目鬼五爪已没入长门胸口，长平抽出腰间半长桃木剑，只见剑身上扭曲蜿蜒尽是赤红火纹，这剑品相虽不惊人，倒真真是驱邪的利器，长平只将剑去挑开枯目娘子缠于老槐上的发丝，剑气所至，发丝仿若被阳炎炙烤，立时焦枯，散落开来，枯目娘子失了老槐依托，心中急躁，正想使力掏了长门之心，奈何长平动作极快，那火纹桃木剑说时迟，那时快，转瞬已向她一双皓腕砍来，枯目娘子大骇，急急收回已然没入长门胸口的爪甲，长门胸口徒留五个血洞，汩汩往外溢血，而一旁翠翠早已呆愣住，一团魂魄渐渐失了人形，兀自摇曳在阴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