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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下马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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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尤昙径去了五道坡县衙,那赵县令与艾师爷接到拜帖,忙不迭地出门恭迎,尤昙无心与此二人寒暄,开门见山便问起田七一案,这一案究竟如何坐实,艾师爷心中最是明白,如今见这京里来的侍郎大人开口便问此案,心中一惊,他面上不动声色,赵县令是个庸才,更是说不上半句话来,一时间县衙里冷场,尤昙胸中愤懑,竟不知普天之下,竟还有这般无能的昏官!
到底艾师爷老奸巨猾,他推说原告王大量一口咬定田癞子杀人灭尸,且县衙调查得知田癞子果是最后一个见到王家姑娘的,再说田癞子在公堂上亦供认不讳,如此这般此案并无差错。尤昙见这艾师爷言辞谄谀,眼神奸狡,而那赵县令歪坐在一旁,端的是昏庸至极,心中怒极却也无奈,只开口道,“艾师爷,那原告王大量现在何处?”
艾师爷见尤昙问起王大量,仿佛有些刨根问底之势,心中惶恐,却又有些庆幸,要知道此刻那王家夫妇也失了踪,不知去向,如此一来,此案没了原告,再审也说不清楚,即便是田七翻了案,到时将一切错误都推在那王老头身上,死无对证,不管如何,他艾老儿总归脱了关系,亦无伤大雅。
于是,艾师爷捻拢着几绺山羊须,故作为难道,“尤大人,那王大量本是县衙内的书记官,这么些年来也算勤恳,按说他是个老公人,可现下却不知怎的,上次旬休至今也没个音讯。。。”,艾师爷说着,不住打探尤昙神色,他见侍郎大人面色不善,闭了口候在一旁,而尤昙听得这般说辞,不由皱起眉头,口中道,“既是如此,县衙可曾差人去王家打探?”
那艾老儿见尤昙有此一问,自是答得殷勤,口中忙道,“打探过,这月余来遣人打探过两次,邻里们也都详细查问,都说这些日子,未见得王大量夫妇,那王家大门兀自锁着,我等也不好强行闯入。”他这般答本倒无甚,奈何抬头却见尤昙面色深沉,一发不言,这艾师爷心中打鼓,又多口道,“尤大人,那王大量与学生平日里倒还有些交情,月前,他那婆子曾到我家询问说是王老儿一宿未归,第二日只听说又回来了,再后来夫妇二人都不见了踪影,学生心中纳闷,若非什么急事,他二老何故走得如此匆忙?”
未料他这一番多口,侍郎大人听在耳中,却挑眉反问道,“哦?这么说来,王氏夫妇失踪前,那王婆来寻过艾师爷?月余来,邻里们都说不曾见得王家二老,艾师爷却怎知他二人走得匆忙,难道他二人走前知会过你不成?”
艾师爷万般亦不曾想到尤昙竟会如此诘问,一时心惊,辩解起来也无了方才伶牙俐齿,只不住道,“大人明鉴,艾某不过是据实所述,不敢半分欺瞒,那王大量与我虽有些薄浅的交情,但他夫妇二人失踪艾某诚是不知啊!”
尤昙见这艾老儿讨饶得快,面上也俱是急色,怕是他平日里在这五道坡伺候赵县令这等昏官,自作聪明得久了,此番被人抓住话柄,益发惊惧起来,尤昙看他模样,心中颇有些好笑,只想着好好教训一下这等搬弄是非,自以为是的泼才,于是又道,“艾师爷此言差矣,若循着那王翠娘失踪案一般来办,岂不是也该好好查问最后见到王氏夫妇的人是谁,那王氏夫妇失踪的久了,如是寻不回来,大约便是被那人杀害了也未可知。。。”
此言一出,艾师爷端的已是面如土色,牙齿也有些格棱起来,他素来是有些小聪明的,心中已然明白尤昙此话何意,而这边厢尤昙见艾师爷不语,又补一句道,“艾师爷,本官是不是该多遣些人手,再去里里外外好好调查一番,就现下来看,艾师爷该不会就是那最后一人吧?”
这般明说,莫说艾师爷吓得跪下身来,就连那一旁的昏庸赵县令也发起抖来,艾师爷只顾道,“尤大人明鉴啊,尤大人明鉴,艾某实是不知。”他说的勤快,再抬头见尤昙神色还是阴沉,心下颤颤,又接口道,“尤大人英明,那王翠娘一案审的有失偏颇,艾某,不,不,赵大人该翻案重审。”
那赵县令听得艾师爷提他,一张老脸神色亦变了几变,他平日里的确无能,现下倒还有几分眼色,亦跪下身来不住讨饶,尤昙本是端坐在堂内侧位,见这二人低头告饶,当下立起身来,拂袖朝那赵县令道,“既如此,还不将那田七带上堂来,此案本官要亲自审理。”
至此,那艾师爷起身传那狱卒将田癞子带上堂来,他已是惊得一身冷汗,此刻却将衣袖轻拭额角,心中暗道,这尤晰之[1]年少高官,果非是等闲之辈,今日初见,便得了如此下马威,这却叫老艾收敛了气焰,实不敢造次了。
再说那田癞子在牢中数月,已是等死,他被判了秋后斩,手铐脚镣一应俱全,再加上那几日在公堂上着实吃了苦,身上面上还有些瘀伤未曾消退,本来就没什么好皮相,如今披头散发,目光迟滞,更显得形容枯槁,萎靡不振,只怕还未到秋后,他半条命已然没了。
艾师爷在铁杆外瞅着田癞子,心下兀自纳闷,这田七这么个模样,也未听说过有什么高官贵戚,却不知怎的,这京里来的刑部侍郎偏生就点名问起他,这家伙走了什么狗屎运?还是说这背后另有文章,艾老儿思索间,扯着嗓子便朝那田癞子喊道,“哎,我说那田七郎,你交好运啦,快些与我出来。”
[1]尤昙,字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