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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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顺利结束了。黎楚送走了来宾，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门一开，沙发上的黎源显露出来。
母女两人视线相对，又立刻错开。
黎楚原本因为论坛结束而松了一口气，只想快点休息，此刻，见了母亲，心里那根弦又绷得紧紧的。
“妈，你怎么过来了？”黎楚说。
她怕自己语气硬邦邦，刻意软化了声音，可惜，效果不佳，这句话还是略显生硬。
“为什么安东尼·苏利文会出现在我们集团的论坛里？”
黎源坐着，黎楚站着。但黎楚却完全被黎源的气势所压倒了，她开始手心冒汗。
从来都是这样。从小到大，黎源都是这样给她训话的。
此刻，黎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微微抬起下巴，眼睛直直盯着黎楚。
黎楚感到一股压力涌来。
黎源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
“这是个意外。我马上就和负责人谈谈。”
黎楚说着，点开通讯录，开始找负责人，但是，黎源又开口说话了。
“你想清楚。黎明集团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这样贸然请来王室的人，影响的是整个集团！”
“是，这件事是我处理得不好。”黎楚乖乖低头认错。
她回办公室就是来处理这件事的，此刻，站在这里，被多日不见的母亲指责，她有些难受。不过，也都是她自己没做好，黎源批评她，是应该的。
黎源的批评是漫长的。若她只谈今天的事，黎楚也就默默忍受了，可是，黎源一旦开始批评，就会翻旧账。
“上一次一家人吃完饭，你看你，什么态度，说走就走。家里哪有你这样的？像什么样子。等回去了，你要给你大姨和弟弟道歉。”
道歉？给表弟道歉？
黎楚心里开始冷笑。想法的变化，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她的表情和体态。
黎源见人极多，一看黎楚神态的细微变化，就知道她不服，于是，黎源说话声音更大了。
“我还没死呢，集团不是你的，不要一天天自作主张，简直胡来！”
黎源不仅是黎楚的母亲，也是帝国首富。她习惯于掌控一切，呼风唤雨，不管在公司，还是在家里，都是这样。
很多人羡慕黎楚，羡慕她作为首富独生女的财富，但是，他们没有人知道，有一个首富母亲，究竟意味着什么。
不仅仅只有好处，也有坏处。
黎源相信，一切事物都该按照她的逻辑发展，一切人都改按照她的规划做事，不服从的员工就开除，不听话的女儿就教训，这样，一切就能顺利回归正轨了。
别的，黎楚都可以忍受，可是，当黎源说“我还没死呢”，黎楚实在受不了了。
为什么，在黎源的心目中，她就是一个盼着黎源死好继承集团的女儿吗？她就是一个天天胡作非为不务正业的女儿吗？她就是造成家庭矛盾的罪魁祸首吗？她固然不完美，但也绝不恶劣。
表弟根本没安好心，她凭什么和他道歉？只是为了讨母亲欢心吗？
母亲为什么从不把她们两个当一家人，而要天天考虑表弟的感受？她这么喜欢表弟，那就别要她这个女儿，把表弟当儿子吧！
黎楚越想越气。
“都怪我，可以了吧？”黎楚忍不住开口。
“你这是什么意思？”黎源更生气了，“你在和我犟，这个总经理，你就别当了，我看你一天天也没干正事！”
“不当不就不当！”黎楚也生气极了。
她无法再和黎源共处一室，她看了看她的这间总经理办公室，转身就往外走。
这不是她的，是黎源的。既然黎源要收回，那她就滚。
“站住！”
黎源又在黎楚背后喊，但黎楚只是加快了步子。
她没有联系任何助手，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取车，然后一口气往外开。
路上超速了好几次，但黎楚已经无暇顾忌了。
她一路把车开到外环，绕圈。
她不想回家，她无处可去。
刚和黎源吵了架，她也不敢去找刘欣，不能连累刘欣。
在外环绕圈，反而有一种安宁感。
这里的车远没有市区多，路两边也不全是高楼大厦和商铺，更多是绿地。
黎楚开了半圈，心里静了下来，拐弯，往市里开。
到家已经是晚上。
黎楚下了车，进了厅，直接躺在了沙发上。
这一天，太漫长太累了。她静静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然后，检查终端里的信息。
和黎源吵架后，她就设置了勿扰模式，完全没看消息。
她一点进去，就发现，消息的数量比她想象的还要多不少。
上一次如此眩晕，还是看到谢哲的日程表的时候。
黎楚飞快翻了翻，最后，先点开了徐姐的消息框。
几个未接来电占据了聊天记录大半，连续打不通几次后，徐姐留言：
【你快看新闻】
黎楚：？
黎楚转而看刘欣的消息。
【楚楚！你在哪里？】
【快看新闻啊啊啊啊】
【[链接]：王储现身黎明集团论坛，与黎楚相谈甚欢】
【这种也就算了，还有更炸裂的，我就不发了】
【你快处理一下！！！】
【徐姐给我打电话了，你家里在到处找你，我说你没在我这里】
黎楚又翻了翻消息，都是叫她快看新闻，问她她在哪里。
黎楚甚至还收到了谢哲的消息。
谢哲：【你选择安东尼·苏利文了吗？】
只有一句话。
消息发出时间是半小时前。
和其他找黎楚的人比，他的话最少，信息量却最大。
安东尼·苏利文？王储？
等等……
黎楚意识到了什么，飞快打开了新闻门户。
热搜第一是国事。
热搜第二，就是她。
【黎明集团继承人王储】
深红字体，高居第二。
黎楚扫了一眼，发现还有几个相关的。
【王储承认参加基因匹配】
【黎源黎楚】
【首富独女】
黎楚手有些抖，她点了好几下，才点进【黎明集团继承人王储】词条。
【某企业论坛，王储现身，与一女子相谈甚欢】
【[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黎楚点开图片。四张图是连拍，拍到了角落里的她和王储。光线不太好，图像有些模糊，但两人的五官都拍清楚了。
看着图片里微笑着看王储的自己，和笑得温柔的王储，黎楚很想跳河。
在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切到了评论区。
还没有看清内容，她就有眼前一黑的感觉了。
热度最高的一条就是她的个人公开简介，附了一张正面照片，点明图片里的人就是她。
这条评论下面跟着特别多回复，反正是锤死图上的人就是她。
接着，下面的回复都是各种惊讶和感叹。
也夹杂着一些人身攻击。有攻击王储的，也有攻击她的。
有些辱骂，实在不堪入目。
黎楚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一下一下。
人正常时是不会听到自己的心跳的。在情绪极度激动的时候，却会感到安静，会感到胸膛里猛烈跳动的心脏。
黎楚此刻就是这种状态。
她深吸了一口气，扶着沙发，缓了一会儿。
新闻是不能再看下去了，直接处理这件事吧。
黎楚先给集团的公关办公室打了个电话。他们一直没联系上她，急死了。黎楚和他们简单商量了一下，虽然没有敲定方案，但是，他们联系上黎楚，搞清楚了事情，冷静了许多，有条不紊地去处理事情。
接着，黎楚编辑了一条解释事情来龙去脉的文字，发给了母亲，也发给了徐姐等几个骨干。母亲没理她，但徐姐立刻回复了她。
对黎楚来说，徐姐既是下属，又是半个长辈。她回复徐姐时，已经做好了被数落一顿的准备了。不过，徐姐的回复和她想得不一样，没有责备。
徐姐：【你先别着急，这个事肯定是能解决的】
徐姐：【你到家了吗？下次不要完全关闭消息提醒，哎呀，刚才可是好找！】
黎楚有些惭愧。
黎楚：【以后不会了】
隔了两分钟，徐姐又发了消息。
徐姐：【黎董刚才也很担心你】
黎楚抓着沙发靠垫，揉了几下。
她犹豫了犹豫，最终不再回复徐姐。
她翻了翻消息，发现谢哲的聊天框多了一条消息。
谢哲：【是这样吗？】
这是两分钟前发的消息。
黎楚看着上面“你选择安东尼·苏利文了吗？”这句话，发怔。
她不是故意不回复，她只是，也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
与她基因匹配的三个人，郑洺直接出局，剩下的两人里，王储她见过几面，虽然对他的身份有些顾虑，但她总体上很喜欢王储这个人；而谢哲，她并没有见过，见面的过程很不顺利。和谢哲见面失败，不全怪谢哲，但是，这样的波折总是让人心生烦躁，很难完完全全地不介意。
可是，这又要怎么与谢哲说？
黎楚想了想，什么也没发，退出了和谢哲的聊天框。
一句话也不回复挺不好的，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而就算她知道答案，她也没办法和谢哲明说，而又不伤害他。
黎楚关了消息栏。她在沙发上躺下，闭上眼，逃避这场风波。
逃避是暂时的，黎楚只躲了几分钟。
当疲惫的心脏感觉好受些时，黎楚上楼，进书房，开始认真处理这件事。
“好的，我看到你们的最新公告了，写得可以。接下来我会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请你们安排一下。”
“让大家加班，怪不好意思，等这件事过去，我发奖金。”
对面萎靡疲惫的职员立刻容光焕发。
等黎楚把所有人都联系完一遍，已经是深夜。
她微微一动，感觉到腿已经麻木了。
冲了个澡，她又坐回办公桌，联系秘书，准备发言稿。
刘欣天天熬夜，听黎楚要通宵工作，自告奋勇地陪黎楚熬。两人挂着语音，刘欣打游戏，黎楚工作，只听到键盘声。偶尔，也聊上几句。
“谢哲的签名照，我怕是没法给你了。”黎楚说。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还答应给林欣要谢哲签名照。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她不一定还会和谢哲见面，而就算见面了，也不方便要签名照了。
“哎哟，我也就是那么一提。没事没事，我妹那丫头路子多着呢，她总能弄到的。你忙你的就好。”
“行，等我先把这些事处理好。对了，你今天玩哪个游戏，怎么不开麦了？”
“哦，今天这个不需要。”
黎楚和刘欣聊着聊着，心里压力少了很多。听刘欣讲游戏的时候，她能够短暂地把自己从眼前的工作中抽离出来，稍微没有那么痛苦了。
熬到五点，刘欣顶不住了，去睡觉。
黎楚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准备好的稿子，也去睡了。
她的身.体很累，但她心理上亢奋，躺了很久，也睡不着。身.体和心理的割裂状态让她很难受，即使是最舒适的床，最完美的卧室，也并不能缓解这种痛苦。
六点了。黎楚看了一眼时间。
她躺得有些难受，就爬了起来，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看了看消息。这一晚没睡好的人不止她一个。公关办公室的员工，徐姐，小林，都睡不好。黎楚回复了几个消息，然后，对着一个新出现的红点愣住了。
【安东尼·苏利文申请添加您的联络方式】
黎楚揉了揉太阳穴。
发信时间7分钟前。王储起得真早。
黎楚点击了【添加】。
他肯定是看到了新闻了，看看他怎么说。
正好，也要和他商量商量。
黎楚刚加上两分钟，王储就发消息了。
王储：【关于昨天的事，我很抱歉。这是王室今天上午会发的声明，请你先过目一下。如果有什么问题，请你联系我。以及，如果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也尽管和我说。】
王储：【[图片]】
黎楚：【你是王储本人吗？】
王储：【[语音]：是我】
黎楚这才确认。没办法，王储最开始发来的那段话实在太官方太像工作人员了。
不过，如果是他本人发的，也合理。毕竟，王储彬彬有礼，又认真。他亲自处理这件事，而不是假以助理之手，让黎楚对他多了些好感。
黎楚点击图片，放大看了一下。图里是标准的王室通告，措辞有些古典，但文意明确。
这个通告说，王储是黎楚的朋友，受邀请参加论坛。同时，也说明，黎楚确实和王储基因匹配上了。
王储：【基因匹配的事，没法隐瞒，必须公开。只能这样了】
黎楚：【好的，这个没问题。谢谢了】
王储：【你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吗？】
黎楚要召开新闻发布会的通知已经通过黎明集团的账号发布了。
黎楚：【是的，我会回应一些质疑，也会说这件事。我们互为基因匹配候选人的关系，这一点，确实应该公开了】
王储：【我也是这么想的】
黎楚和王储聊了聊，心里安定下来。风波中心的，不只有她。意识到这点，她好受许多。
和王储聊完，黎楚有了些困意，抓紧时间睡觉。
这一觉睡得并不好，睡眠很浅，但毕竟是睡着了。黎楚做了许多怪梦，醒来后，都忘了。
大概是压力太大了。黎楚揉揉不太舒服的心口，去洗漱。
换好衣服化好妆，时间刚好。黎楚下楼，上车，播放音乐。
她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回忆着她连夜梳理的发言稿。
那些要点，她已经烂熟于心，就等着待会儿的新闻发布会上发挥出来了。
一下车，外面全是记者。黎楚瞥了那些闪光灯一眼，在保镖的保护下，走进了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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