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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自有三五好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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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琤在崇政殿偏殿等着皇帝召见,章大人却差点被安远侯府老太君的龙头拄杖给敲了脑袋,待好不容易伏低做小得送走了老太君,章大人暗地里把谢琤骂了个狗血淋头。
方才谢琤说那段家两姐妹为着太子妃之位相争闹出了人命案子,还扯进了袁家二娘与郑家小郎,这可都不是好相与的人家呀!他实在没想到,他当了一番钦差去了蜀地一趟,这些小娘子小郎君竟折腾出了如此大案。
如此大案,又是谢琤一手经办,要去向官家禀告(被迁怒),谢琤自是当仁不让呀!
没成想,谢琤给他留了一手,那安远侯府说一不二的老太君竟是亲自上门了!
不消说,那谢琤自是听到消息寻了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溜走了,且还是自己言辞陈恳得劝了人去的。
即便是章大人想捶自个儿脑袋,那也不能真被老太君敲了去。那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如今幕后出谋划策的段二娘和那直接动手的郑三郎且被关押在大理寺,即便是官家过来领人,也没得尚未定案便放了罪魁凶手的规矩。便是老太君去请了太后出面,也是不成的。
而老太君极有谋略,自不会让太后做这为难之事,损了与官家、太子的殿下的情分。如此便只有她自己胡搅蛮缠一番了。
郑三郎是她嫡亲外孙,段二娘更是安远侯的嫡次女。不管是哪个,如此被关在大理寺里,都不是安远侯府能承受的。
章大人送走了老太君,到底有些唏嘘。
老太君一世英名,更是养了太后这个小姑子送入宫中,去岁她寿宴,太后便送了她那根龙头拄杖,道是官家不听话,她也能敲得。
这段二娘倘若今日归了家,恐怕不待明日便会传出病故的消息,好歹遮一遮段家的脸面。
与那被害的人而言,倒也是殊途同归,可与大理寺的规矩而言,却是如鲠在喉。那谢琤虽是跑了,可他一个上官,也不能因为恼恨手下便故意拖了后腿。
章大人拍了拍胸口,理了理方才被老太君扯乱的衣袖,慢吞吞得转身回了公房,磨牙等着谢琤回来算账。
他谢琤平日里也算个铁头,都不敢直面段家老太君,他难道就吃得消?少年人,溜得倒快,也不知道给上官提前报个信,真的是坑得一手好上官。
到底也被谢琤坑得多了,待到快到下衙的时辰,章大人也便顺了气,也不等谢琤回来,拍拍屁股便要先回府。
出公差一月,他上晌去宫中交了差事,本打算归家用了午食,没想到出宫遇上了太子殿下,闲聊了几句,道是大理寺似有什么大案子。他毕竟是人家上官,犹豫了下,便先回了大理寺一趟,没成想却被绊在了公房里出不来。
此时出了大理寺,翻身上了马,正待扬鞭,却闻得一阵香味,忙与身后仆从问道:“何处来的香味,竟如此诱人?”
毕竟这大理寺门口的三街六巷,他从前在京兆府时便已逛了个底朝天,如今也没听说又新开了什么食肆酒楼呀?
那仆从左右看了下,指着不远处的饭馆说道:“因是那荣记小馆,谢大人便在那里用的午食。”
大人们在公房里办公,仆从衙役无事也能聚一起闲聊。午食那阵香味,只要长鼻子的人,经过便忘不了。
章大人又闻了闻,抬了抬马鞭,说道:“罢了,你去买些菜食,送回府里,我与大娘子一道用吧。”
说完,章大人便扬鞭,径直归家去了。
章家与大理寺也不远,骑马也不到两刻钟。章大人刚下了马,扔了缰绳与那门房,正想着先回房洗漱,便见有人快步迎了出来,人未到声先至:“今日我那表姨母可是来打你了?”
这统共屁点大的京城,当初跟着□□立了功的都被封了官或爵,挤在皇城旁的一亩三分地里。
最初十年,那宅子仿佛还大得不像话,待到子子孙孙开枝散叶,再大的宅子都不够瞧了。世家贵族,好吃好喝,不就积极促进人口增长了嘛。
且这结亲婚嫁,也多在这些老熟人当中。因而不管是章大人还是谢琤,回回办案都能遇上三五好亲。
即便表得十万八千里,想和他们讲人情时,总也能扯上些关系。
更何况,安远侯府老太君与章大人确实有亲。章大人是老太君表妹家的女婿,按着章家大娘子来算,他也要称老太君一声“表姨母”。
因而,此时自家娘子一问,他也只能扯着点简要的说与她听了。左右谢琤都上报了,案子都已查明,那段二娘、郑三郎与他们底下的人都已画了押,人尚且在大理寺里,量他们也翻不出大浪花来了。
“前些时日,京里便传了几个版本,我还道不过是小娘子们有些龌龊,左右便是大家姊妹也有人为了一朵绢花起些口角,哪成想,竟是闹出了人命案子……”章大娘子想起年节里尚且活生生娇滴滴的段元娘,到底不忍,“初五段家摆宴,人人都道段元娘要当那太子妃了,家家夫人太太拉了她的手夸赞,便是段家其他小娘子也得了几声好……”
章大娘子有些说不下去,毕竟那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娘子,到底不是无关紧要的陌路人,她摇了摇头:“我让人给你烧了热水,你且先去洗漱,余下的我再与你细说。”
段家已是没有了可能,如今京城里的风向与传言,她也得与自家郎君好好说道说道,免得他一头雾水着了道。
这些小娘子竟能如此狠心,难保不会为着那明晃晃的位置再闹出些事情来。从前他在京兆府里,尚可推脱一二,如今调到大理寺,京兆府和刑部可不会为了同僚情谊便接了这些棘手案子。
真真是,烫手的山芋,且还扔不得。
章大人自去洗漱,待到回了饭厅,方才想起自己还让人去荣记买吃食了,一边让章大娘子用干帕子擦着湿头发,一边使人去问:“今日那荣记卖的是甚么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