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汴京开饭馆》倒影绰绰

2、第 2 章 卤蛋卖完了

　　好歹打消了简氏后日去金明池的心思，把人送走，崔瑗总算能坐下歇一歇了。
　　茴香给她倒了杯茶，她一边抿着，一边盘算着后日与鲁庄头要采买的食材。
　　卫掌柜噼里啪啦得打着算盘，闲着没事开始盘起午食的账。卫大江则忙着给来外带小食的食客打包，茴香见他忙不过来，便过去搭把手。
　　崔瑗回过神来，一口把剩余的温茶喝下，起身进了后厨。
　　已是未正，她得开始备菜了。
　　这后厨是二月前崔瑗接手后又改过的，往后头院子扩了点，比原先宽敞些，可毕竟是小铺面，也宽不到哪里去。
　　可就这间一层的小铺面，三年前翁翁买入时也花了一千两，东拼西凑，又卖了老家那边的宅子，也还欠了六百两的外债。
　　幸而崔平远年前升了正六品，月俸多了些，她才敢重新布置一下饭馆。
　　茴香进来时，崔瑗正低头切着肉丁，闻声也不抬头，只指点着茴香帮忙洗菜备菜。
　　暮食她要做卤肉和鸡架汤，并两个爽口的蔬菜。昨日斩了鸡，腌了鸡块今日做午食，一早鸡架便已熬上了汤，卤肉也要焯水，这肉可得半个时辰小火慢炖。
　　这大安朝的人一日惯吃两餐，早食和暮食，虽也有午食，可寻常人不过吃些小食填肚，并不会正经当一餐。
　　这荣记小馆在她翁翁手上时也做两餐一点，她阿娘也是做早食的。可自她接手后便只做午食点心和暮食了，小食倒可外带。
　　崔瑗只有些可惜，国子监离这里到底远了些，否则小食的量还可以翻几番。
　　暮食时，卫大江给金允和大理寺另三位大人送了食盒，又给隔壁刑部和不远处的京兆府里送了今日的暮食。
　　茴香站在后厨门上看了眼大堂：“今日倒是空些。只鸿胪寺的大人来得多些。”
　　这说的是大堂桌椅，后厨还是一贯的忙碌。那些大人虽没来堂食，可都点了食盒送过去。崔瑗接手饭馆已近三个月，附近几个衙门里倒有了些名气。日常过来的食客，大多是这些大人。
　　“应是有什么大案子了。”崔瑗把剩下的卤肉倒了两盘，让茴香去盛饭。
　　外头客人走了，轮到他们吃暮食了。
　　“年前还听金大人说，那午夜连环杀人案结案了，怎么又忙上了。”茴香也有些好奇，探头看了看卫大江是不是回来了。
　　崔瑗坐下，舀了一大勺卤肉，和白米饭拌匀了，塞了一勺入口，这才觉得舒坦。
　　“大理寺、京兆府、刑部都忙上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卫掌柜也拖了椅子坐下，学着崔瑗舀卤肉。
　　今日的暮食也都是新菜式，竹牌是他挂上墙的，可这味道如何还未知呢。当然，崔瑗的手艺他已吃了两月，比先头的两位大厨可强上百倍了。鲜香肉丁，他早就馋了一晚上了，只可惜那叫虎皮卤蛋的都卖完了，今日是吃不到嘴里了。。
　　崔瑗只点点头，忙着吃饭，并没空再说话。
　　*
　　大理寺公房里，金允满足得摸了摸肚子，惬意得喝了一口茶，指着空空的食盒和严正煜感慨：“还是崔师傅细致，知道我们忙，这两日暮食都做了下饭的肉食，省事又美味。”
　　靠墙的桌子旁，跟着上官出去了一天，才刚坐下的窦绪边塞饭边点头，倒也没有说话的心思。
　　等他几口扒完米饭，又三两口吞了卤蛋，正想吃点清炒莴笋，再把剩下的汤喝完，里头上官已经喊人了。几人对视一眼，抹了嘴巴，连忙抱着卷宗进去了。
　　*
　　吃完暮食，卫掌柜又坐回柜台盘账，卫大江挤在后厨给茴香帮忙擦干碗盘，低声八卦着今日送食盒的见闻。
　　虽则离得不远，可茴香并没有进过那些衙门，难免好奇一些。卫大江便每日和她吹嘘几句。
　　崔瑗出了后厨正擦着手，夜色朦胧里，门外走来一人。
　　饭馆外头挂了六盏暖黄灯笼，给行路人探亮些前路，卫掌柜抬头正想说打烊了，便听外头的人已笑着喊道：“阿姐，我来接你归家。”
　　*
　　崔瑗和崔玹到家时，简氏正抱着个小陶瓷罐子，低头细细挑拣，见俩姐弟进门，只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便捏着一颗糖渍青梅放入口中。
　　崔平远推着一个盘子到她手边，温声和她道：“你试试，国子监门口新开了一家果子店，这糖脆梅便是宁祭酒也说好吃，还有这滴酥鲍螺，我只看着都觉得香。”
　　简氏闻言来了兴趣，咽下嘴里的青梅，挑了一块咬了一口。
　　崔平远正待简氏评价一番，便见简氏皱着眉把剩余的糖脆梅扔进了盘子里：“忒甜，还有一股子怪味。”
　　崔平远神情一滞，忙把简氏才咬了口的脆梅扔进嘴里，咀嚼了几下，疑惑得说道：“挺好吃的呀。”说着，转头朝崔瑗和崔玹招手，“你们俩来尝尝。”
　　转头见简氏有些气恼，他忙说道：“这外头卖的，自是比不上瑗娘亲手做的，我就是想让你换换口味。”
　　因着简氏胃口不好，瑗娘忙着饭馆还要操心简氏三食，他便向同僚打听了，听闻这家果子店颇有人气，便想着买些让简氏尝尝，倘若她爱吃，瑗娘回家便可好好休息。
　　崔玹倒来了兴致，吃了一块脆梅，又取了另外一个盘子里的鲍螺咬了一口，递到崔瑗面前让她看。
　　崔瑗看了一眼，闻了闻，道：“应是面粉混合了奶油。”
　　有点像软的奶油曲奇。只是曲奇是烤的，这鲍螺是蒸的。
　　说起烤，崔瑗便想起饭馆小院里刚砌好的烤炉：“改明儿我给你做个小饼，你可带去国子监里吃。”
　　说起这个，简氏忙放下手里的罐子，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也不关心这些吃食味道了：“大郎，后日你爹休沐，你可约好了邓先生？”
　　崔玹把鲍螺放进嘴里，接过一旁常玉递过来的帕子仔细擦了手，这才答道：“已和先生约好了，待后日我和阿爹上门。”
　　简氏这才点了点头：“邓先生是你启蒙恩师，待你一贯尽心，便是日后去了国子监，你也得时常过去探望，不可怠慢了。”
　　“阿娘你便放心吧，我省得。”
　　“这次荫补进国子监的有六人，宁祭酒说还得定个入门试。”崔平远见简氏皱起了眉，连忙说道，“这入门试是今日才定的，都是只有两天的功夫，宁祭酒说，如此方显真章。”
　　崔平远给崔瑗使了个眼色，让她插几句话。
　　崔瑗便说道：“白鹿书院自有盛名，俞山长也是当代大儒，国子监虽好，但里头大部分都是荫补的官家子弟，真要比一比真才实学，白鹿书院的学子也不会差，阿娘你就别为大郎担忧了。”
　　崔玹连连点头：“是啊，阿娘，况且阿爹是太学博士，我进了国子监也无人会欺辱我的。”
　　简氏听着更愁了：“你阿爹自己都得过且过，哪能管得了那些个高门子弟，如不是这次撞了大运，也不会升了六品，如今想想，去什么国子监，还不如就跟着邓先生读书呢。”
　　崔平远摸了摸鼻子，不敢说话了。崔瑗便也低了头，嘴角翘了起来。
　　也不怪简氏不信。
　　因着阿婆从小劝学便说：“大郎，你用心学，如今刻苦些，日后中了进士就好了，我们一家便都熬出头了，到时候吃香喝辣悠闲自在，再也不用辛苦读书了。”
　　崔平远倒也争气，二十岁便中了进士，而后便不再费心仕途，头几年在鸿胪寺每日喝茶看书，好不自在，在从八品的主簿位置上蹉跎了好几年。
　　当时翁翁想开个小餐馆，选址便考虑到了崔平远，想着鸿胪寺就在左近，倘若公厨不尽如人意，还能来小馆改善一下伙食。
　　简氏操心惯了，又唠叨了好一会儿，把三人叮嘱了几遍，因着时辰不早了，这才不得不挥手让人回房。
　　三人里倒数崔瑗最自在，简氏念叨她不过是顺带，毕竟她如今是家里的顶梁柱。
　　简氏对女儿还是挺愧疚的。自她有孕后家里饭馆便由崔瑗接了手，又因着家里欠债，让自小定下的婚事起了波折。
　　如今崔瑗已有十六，正是花骨朵般的年岁，虽则家里条件算不上顶好，可小娘子也是娇宠着长大的。
　　可看看崔瑗，每日粗布麻衣，脸上未染脂粉，身上无一配饰，小小年纪为家计奔波操心，家里饭馆来回，每旬休息都是去采买食材，手里捏的不是香粉美玉，而是血淋淋的豚肉块！
　　崔瑗对简氏的想法心知肚明，也知简氏如今对她的婚事愈发上心，盖因年前那廖家大娘子对街坊炫耀，捧高踩低。
　　回了房，茴香还在气恼：“都怪那廖家！幸得娘子未嫁予他家，这般嘴脸，吃相也忒难看了些！”崔瑗看着她气鼓鼓的脸有些好笑，待她铺好了床，就让她下去歇息了。
　　说到那背信弃义的廖家，崔瑗也不是不气。两家就算没有了婚约，总也称得上故交。便是不讲交情，在商言商，也没得胡乱撕毁契约的。
　　这笔账，且先记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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