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汴京开饭馆》倒影绰绰

24、姐妹争执

　　不过一刻钟，崔瑗便已写了六道凉菜、十道主菜、一道甜点、一道主食，正待墨干，见茴香回来，便递了过去，你看看，主宴用这些菜如何，倘若你和大江喜好的，便增改几道。”

　　茴香伸手接过，看着写满菜名的纸，眼眶一热，眼泪便落在了宣纸之上。

　　崔瑗便笑了起来:“可是后悔嫁给大江了？倘若你不愿，我与他说你要悔婚了。”

　　茴香闻言笑出声来，嗔怪道:“娘子就爱逗我。”她也知崔瑗心意，但婚期临近，却忍不住有了不舍，“那我便不嫁了，我真的舍不得娘子。娘子买了我，教我识字，收了我做学徒，教我谋生的本事，如今还要为我操办婚事，便是亲生父母都不如娘子待我好。”

　　“那大江估计得在我家门口啼哭不止，我可哄不了他。”崔瑗站了起来，拿过帕子给茴香拭泪。

　　行吧，大概是准新娘的婚前恐惧症发作了。崔瑗便揽着茴香，让她好好哭一顿，发泄一些情绪。

　　茴香是她五岁的时候跟着阿婆买来的，当时简氏想给她挑个稳重的嬷嬷，最好是宫里出来的，说出去特别有面子。

　　她却一眼看见了茴香，瘦小的模样，手上还有一道粗粗的伤痕，不过堪堪结痂，仍透了丝丝血红，瞧着她的眼神里，又是期待又是害怕，双手紧紧拽握在一起。

　　其实崔瑗是不想要个严肃的老嬷嬷管教的，她的性子早成，倘若那嬷嬷觉得不合规矩，想要把她掰正，她是不是还得想办法把嬷嬷给弄走？便是简氏那单纯的性子，也吃不消从宫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精。

　　况且，这新朝才堪堪二代，新皇也继位不久，宫里头的规矩到底咋样，谁说得清呢。

　　她便指了茴香说她要买下，她要有个玩伴，不要有个凶巴巴的嬷嬷，她怕嬷嬷会欺负她。

　　最后阿婆便遂了她的意，二两银子买下了茴香。

　　简氏自是不太情愿，但那所谓宫里出来的嬷嬷要五十两银，且月钱也要得高，还只肯签五年活契，价格差得实在有些多。

　　茴香想，当年若不是跟了崔瑗，也不会有她今日，体体面面嫁予卫大江，还有一门手艺，吃穿不愁。

　　这些时日，她总梦见小时候，被后娘抽得狠了，整个背仿佛能烧起来，当时总觉得自己要活不成的。

　　到了崔家，仿若新生，头些时日，每每都觉得是在做梦，整宿不敢闭眼，生怕再睁眼，又回了自家那个柴房里。

　　待茴香哭够了，崔瑗便牵着泪眼婆娑的茴香到了铜盘前，给她掺了点热水，她自己洗了脸，也有些不好意思。

　　而简氏也正和简老太太说起茴香的婚事。

　　“后日是卫掌柜算的正日子，阿瑗与我商量好了，在家里开一桌吃个午食，从这边出嫁，饭馆后头做了新房，再在饭馆里摆上一桌。”

　　简老太太便听明白了，简氏和崔瑗想给茴香体面，在崔家摆酒出嫁，这是当成自家孩子嫁出去了。

　　简老太太正待说话，那边程简氏正快步进门，已是听见了方才简氏的那些话。

　　“妹妹好糊涂，怎得能让一个婢子从家里头正经嫁出去，没得挡了家中风水。”程简氏皱着眉，觉得自家妹妹仍是这么不懂事。

　　她一门心思想把女儿嫁与崔玹，便觉得崔家的事情她得多照看，毕竟以后就是她女儿的家，她总盼着崔家越来越好。

　　简氏知她长姐惯爱操心，便笑道：“茴香与阿瑗一道长大，仿若姐妹，去岁她要与卫掌柜的侄子定亲，老爷便已去衙门消了她的贱籍，如今落在我家户头上，也算是我的义女。”

　　程简氏闻言一拍桌子：“如此大事，你怎得也不与家里商量一声？你家可是汴京城里的官户，这户籍怎能随便让一个婢子落了名，如此让她占去大便宜！是不是阿瑗的主意？这孩子也忒不懂事了，果然是女儿外向！”

　　程简氏痛心疾首，仿若自己被人占了天大的便宜，此时从崔家出嫁都不是什么大事了，这被占了户籍才是天大的事情，这定是崔瑗缠着父母去改的，这些时日她也是看出来了，崔平远虽是大官，自家妹妹担着当家主母的名头，可家里的事，十件里头便有八件是由崔瑗做的主，剩余两件总也是与她商量的。真真再没有比自家妹妹更糊涂无知的人了，女儿总要外嫁，怎能如此干涉家里头的事？没得以后让亲儿妇不好做人。

　　简老太太虽则心里头也不认同，再如何亲厚，也没得让一个婢子落了官户良籍的道理，但这是崔家的决定，更是崔平远去改的户籍，她或许可私底下与小女儿说道说道，大女儿如此当着娘家大嫂的面指责，倒有些过了。

　　虽则长姐积威甚重，简氏从小就被她管服了，但她到底也当了这些年的官太太，在家里虽并不是说一不二，可崔平远体贴忍让，俩孩子孝顺懂事，她自也有些脾气，自家女儿更是从小聪慧贴心，程简氏指到阿瑗头上，她倒不乐意了，闻言便也收了笑意：“长姐倒不必如此操心，这便宜如何被占也是崔家的事情，老爷乐意，我也高兴，如今没能把茴香当亲女般嫁了，我倒还有些遗憾呢。”

　　自来了崔家，程简氏对家里的事指手画脚，她原想着长姐也是担心她，便多有忍让，没想到她竟然对阿瑗也指手画脚了。

　　自家女儿乖巧懂事，如今还挑起了家中生计大梁，全家都觉得亏欠崔瑗甚多，程简氏如此指责，幸而女儿没有听到，否则还不知如何伤心。

　　简氏更替女儿委屈了：“待茴香的婚书去官府里入档，她便要移户，不过让她落户几月罢了，也算全了她与我们的情谊。”

　　“没到你家户头上转一转，那卫家的小子可能在汴京落了籍？”程简氏见简氏如此不听劝，眉毛都竖了起来。

　　冯氏作为娘家大嫂并不说话，简老太太见俩女儿起了争执，忙开口说道：“好了，阿珠，这是二婿家的事，我知你是担忧妹妹，可家里头也有二婿做主，别让阿玉为难。”

　　程简氏见简氏脸色不好，张了张嘴，终是又忍了下来，可心里到底不痛快。

　　也是阿玉没用，好好的家里乱成这样。想到妹妹在家时就甚为娇气，俗务都料理不了，难怪嫁了人当了母亲也撑不起来。

　　倘若是她来当家做主，崔家早就换了五进大宅子，风光无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