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作有点奇怪》子之间

31、月下人（4）

　　秦白曾经说过，【灵】是无处不在的。
　　在人体周围，因为【意念】的存在，【灵】往往会缠结起来，形成各式各样的形体。
　　又因为这样的【意念】通常比较微弱，如此缠结起的【灵】往往形态不大，并且不能发挥太多的力量。

　　事实也确如秦白所言，宋正阳自从把白骨挂在脖子上之后，他的视线所过之处，就脱离不开【灵】的存在。

　　他以一种极为快速的适应能力，习惯了自己视线中全新出现的存在。

　　但后期适应的存在始终还是比不过前二十多年养成的习惯，就像见到荣成文时，哪怕对方身边并没有【灵】，他也不能发现问题。

　　但现在秦白点出来，宋正阳才意识到荣成文究竟是多么格格不入。

　　秦白颔首：“没错，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不多，但无一例外，都和【意念】相关。”
　　“或许是荣成文自己的【意念】，或者是他身边的【意念】。”

　　“无论怎样，都很危险。”宋正阳低声补充。

　　确认了荣成文的危险性，他三下五除二地拿着夹子把花束从垃圾桶里夹了出来，装进袋子里，跟着秦白迅速离开。

　　他们这个花是【灵】的聚合物，若是就这样放在外面，很容易吸引【意念】，发生意外。

　　他们走得快，因此也就没看到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匆匆回来的荣成文。
　　他跑到垃圾桶旁边，就要把他扔掉的花捡回来，却发现垃圾桶里空无一物，花束就像消失了一样。

　　开车回到医院，荣成文还在思索花束的事情。

　　可能是有人路过，看到花还不错，就把花拿走了？
　　这样想着，荣成文虽然有些许沮丧，但还是很快打起了精神。

　　在更衣室换上白大褂，走去食堂吃早餐，一路上和遇见的同事打招呼，荣成文向来乐意做这样塑造自己形象的事情。

　　同科室的同事追上来，跟荣成文一起走向食堂：“你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
　　他的观察很敏锐，也实在是因为过去一段时间，荣成文的面色太差。

　　“是吗。”荣成文嘴角笑容不变，丝毫看不出早起时的阴沉：“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睡得比较好吧。”

　　“你昨晚睡着了？”同事眼前一亮，真心实意地为荣成文感到高兴：“自从半年前你母亲去世，你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这么久了，你也该走出来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食堂，里面人来人往，穿梭着穿白大褂的人群。

　　同事的眼神落在前方不远处一人身上，八卦地笑了笑：“你看前面的李政，看着跟没事人一样。前两周才被退婚，真是心态良好。”
　　“你应该知道吧，他半年前订婚了来着，就跟他病人的女儿，就那个谁来着？”

　　荣成文的视线从李政身上一扫而过，淡淡开口：“董静。”

　　“对对，董静。半年前我看李政订婚，我还以为他要转性了，结果还是跟以前一样，装了没两个月，装不下去了，被董静抓了个现行，婚约也吹了。”同事说起医院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这件事就兴奋，没办法，八卦是人的天性。

　　更别提八卦之一的主人公还是他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了。

　　虽然他和李政不是一个科室，但架不住李政过于活跃，在每个科室都有他和不同女人搭讪的身影。

　　从实习生到护士，从病人到病人家属，李政的八卦说上个七天七夜都说不完。

　　因此在得知对方要订婚的时候，整所医院但凡是听说过李政名字的人，那都是震惊得大眼瞪小眼，世界观都重塑了一遭。

　　“只是可惜了那个姑娘。”说起这件事，谁不叹息一声这个事件的另一个主人公。

　　“她是个坚强的人。”前方李政已经打好饭离开，荣成文和同事排到了队伍里。

　　“确实。”同事深以为然：“你也向她学习学习，坚强一点，生活还要照过，不要再沉溺于过去了。”

　　荣成文垂下眼，笑容有些苦涩：“你说得对。”

　　回到杂货店，宋正阳把花放回花瓶里，离开了杂货店一晚上的鲜花看起来没有丝毫变化，待在花瓶中看起来和其他花瓶中的花如出一辙。

　　“老板，你是不是见到一个人就给他送花啊？”想起之前的董静，还有昨天的荣成文，宋正阳觉得自己掌握到了什么不一般的东西。

　　“你忘了我跟你说的了？”秦白在店内走了一圈，看过每一瓶花：“这些花是从哪儿来的？”

　　昨天签了合同之后，宋正阳也不全是打扫了一天的地下室，秦白还是稍微做了些正事，介绍了他的这份工作和这家杂货店的环境。

　　除念师，以清除在世间飘荡的【意念】为己业，维护世界的和平。

　　——说得很大，但以宋正阳之前不到一个月的兼职时间来看，秦白好像确实在做这样的事情。

　　行吧，哪个人没点拯救世界的情节，现在他宋正阳就是游走在世界黑暗地带的无名守护者，表面上是杂货店员，实际上是与无形之物战斗的神秘除念师！

　　手上拿着一枝花，宋正阳比划着舞剑的姿势。

　　而他们行事的利器之一，就是他面前这些不显山不露水的花——结灵。

　　【灵】虽然无处不在无体无形，但偶尔也会有一些特殊情况。
　　【结灵】就是其中一种。

　　在极为强大的【意念】之下，游离的【灵】被逸散而出的【灵】为引，无处依附，便自相纠缠，形成【结灵】。

　　这些【结灵】因为没有【意念】支持，所以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唯有一点，能够吸【灵】与放【灵】。

　　秦白的杂货店里收集的【意念】太多，若是不加以处理，就会不断吸引周围游荡的【灵】聚集，放上这些【结灵】之后，一方面能隔绝【意念】，一方面也能吸附游荡在空中的【灵】，让它们不能吸附在【意念】之上。

　　若是这些【结灵】被送出去，那么它发挥的作用也大致相同，隔绝【意念】周围的环境，不让它们影响人类。

　　“所以——”宋正阳想到了什么：“荣成文身边有【意念】，你就把花送给他了？”

　　秦白颔首默认。

　　宋正阳一联想，立刻反应过来：“那之前的董静也是！对了，还有她买的熊，也有问题！”

　　“还不算太笨。”秦白看完花，绕到摇椅上坐好，“荣成文扔了花，就说明他身边的【意念】与他关系极大，甚至于【意念】便是由他产生。”
　　“要想解决这种【意念】，还得一步一步来。”

　　秦白的一步一步来，在一周后迎来了第一步。

　　董静一直记得秦白说的一周时间限制，在算着时间已经到第七天的时候，她下班之后直奔医院。

　　之前忘记添加荣成文的联系方式，这次只能自己去找了。

　　董静的计划是很好的，找到荣成文，拿上花，再去杂货店，一来二去地熟悉了，就能跟老板还有宋正阳说上几句，说不定能把熊再买回来。
　　只是到了医院见到荣成文，董静才发现计划赶不上变化。

　　“你把花扔了？”董静反复追问，有些不敢相信。

　　不是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了要把花还回去，怎么这人还把花扔了呢？

　　原地纠结了好一会儿，荣成文看着也是一副十分抱歉的模样，眼下的青黑分外明显，脸颊仿佛也比董静上一次见到他时更瘦削了。

　　董静不好再说什么，但她想去杂货店，于是便皱起眉说道：“这样吧，我们去店里跟老板说一声。”

　　荣成文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把花扔了或许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别人好心把花送给他并强调要还回去的时候，他还把花扔了，这就显得他十分不在乎别人的心意。

　　那位名叫秦白的老板也就罢了，但是他并不想在董静心里留下这么差的印象。

　　到了杂货店，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灯光亮起，董静进去后视线下意识从最外侧的货架上略过，往店里一扫，发现那些货架上的商品与上次没有丝毫差别。

　　宋正阳坐在柜台后面看书，两人一进来他就把目光透过书页落在董静身上，见对方的视线完全没在外侧货架上停留，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

　　那上面摆放着两颗黑沉的珠子，正是白熊的眼睛。

　　董静母亲送给董静的白熊早已毁坏被丢弃，之前摆在货架上被大家看到的白熊，是在董静母亲去世后的【意念】与白熊的【意念】结合，吸附了【灵】显现而成，被秦白找到，并卖给了董静。

　　这份【意念】存在的原因很纯粹，就是希望董静能够幸福快乐。
　　董静之所以在买下熊之后频繁做梦，就是熊在将自己白天所见场景以梦的形式展现给董静。
　　或许不够有效，但已经是熊能发挥的最大的能力了。

　　后来熊的力量溃散，只有这对残留了【意念】的眼睛留了下来。
　　而这份【意念】，已经不能再对董静造成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