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靥生花

14、第 14 章

　　那口浊气喷来的时候，奥古斯丁下意识的躲避；他没有克斯图那样的专业知识，可是第一个反应也是，这口气里面会不会有毒？
　　他屏住呼吸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闻到了一点味道，是种非常生涩的植物的味道。他后来才知道这是龙星人喜欢咀嚼的极苷果的气味，当时的想法只是，生涩的植物味道，多半无毒。这种种的想法其实在脑海里只是一瞬间的事，孔武健壮的龙星人，蒙鄂，那双有力的胳臂已经挥在眼前。
　　他们在角斗的时候，如果不想伤人，规矩就是把对手打倒，且打倒之后不能让对方起身，这个奥古斯丁刚刚进来时看到他们角斗，就已经看明白了。蒙鄂显然并不打算跟他点到为止，第一拳就冲着他的脖子，第二拳冲着他的脸，他躲闪得惊险极了，看那双连着坚硬锋利翼骨的胳膊就知道真的挨上一下绝对够他受的。
　　而且，但是看龙星人之间的角斗，看不出来的一点是，这些龙星人打起架来真是充分发挥优势。他们肢体柔软灵活，又擅于飞翔，动作的敏捷和反应的迅速简直如同鬼魅。奥古斯丁东躲西闪，连招架的空闲都没有，更不要提还手。他又急又焦躁，好不容易似乎有个空隙能还一拳，拳头刚挥出去，那个空隙忽然不见了，眼前凭空多出了蒙鄂横扫过来的肘锤。他再想躲避，已经没了机会，只来得及避开脖子的要害处，肩头重重的挨了一下，要命的是躲避的动作太大，重心不稳，整个儿跌倒在地。
　　龙星人角斗的规矩就是一方倒地时另一方要牢牢压制住不使其起身，撑过固定的一段时间就可以获胜。看到奥古斯丁倒地，所有人都高声叫起来，围观的龙星人欢呼，若洌大呼小叫，给奥古斯丁打气，叫他：“起来！快起来！站起来！别给斐星和联盟地面空军丢脸！”蒙鄂则发出一个骄傲而嘹亮的长啸，合身扑上，一膝盖压在奥古斯丁腰背上。
　　他们关节处的肌肉非常薄，骨骼尖锐而坚硬，这一膝盖压在背上痛得无法形容，可是在痛楚之中奥古斯丁却发现了翻身的机会：他背上的力量非常轻，轻得超乎他想象。其实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类地人，他也未必有足够的力量站起来，可他算是个搏击家，还是联盟地面空军军官。
　　他发出一声大吼，猛地将蒙鄂掀翻在地。蒙鄂的反应极其敏锐，几乎一挨地面就着地滚开，让随后扑过来的奥古斯丁扑了个空。他这一反应多半只是出自本能，因为他滚开后一跃而起时脸上还满是不可思议。而直到这时，因为太过出乎意料而惊呆了的人们才又发出一声齐刷刷的惊呼，只不过这一回龙星人和若洌的呼声中包含的感情和刚才正好相反了。
　　奥古斯丁站起身，重新摆开了架势，他两脚叉开，站得稳如泰山。
　　刚刚掀翻蒙鄂之后，他只要马上就把蒙鄂按住，他有把握能撑到他们必须承认他赢；可是，他们之间，动作的机敏、反应的迅速，实在是差得太远了。蒙鄂甚至在他扑过来之前就站起来了。他不可能通过“快”来战胜。所以，那种以快准狠著称的拳击术是无用的。
　　古老地球上的搏击家们曾经创造了一种“以慢打快”的拳术，虽然早已失传了，可是斐星的专家们一直在研究这种拳术的道理，认为这些道理其实适用于所有情况下的搏击。奥古斯丁的长处是力量，那么就要把力量发挥到极致；他的短处是速度，和龙星人比速度已经完全不可能，那么何不干脆放弃速度？
　　他想通了这点，所以才这样稳稳的站着，不再试图闪避。当蒙鄂重新挥拳攻击，他看准他攻击的方向，咬牙避开了最致命的部位，拼着让血肉之躯再一次遭受到击打，一拳击向他的右肋。蒙鄂自己也没想到这一次他不再躲避了，也有些吃惊，难免动作迟钝一些，竟然被打中了。
　　蒙鄂拳头的力量和奥古斯丁拳头的力量完全不是一回事。奥古斯丁这样的类地人，身材高大，肌肉雄厚，不致命的地方挨一拳，最多是痛；可是龙星人矮瘦，轻巧，为了飞行，骨骼已经进化成中空，柔韧性虽好，结结实实的拳头打上来也还是非常容易折断甚至碎裂。蒙鄂是个了不起的搏击家，他也在刹那明白了这个道理，身体的反应比理智更快，他迅速后退，同时巨大的双翼展开，整个人飞起在半空。
　　蒙鄂清楚自己不能和奥古斯丁去比赛谁更禁打，而显然奥古斯丁现在就想跟他比这个。他飞起半空，手臂操纵翅膀，不能再挥拳，双脚轮番猛力向奥古斯丁的头颅踢去。可是奥古斯丁的应对也很高明，他双腿弯曲，上身以腰为轴向后扳下，蒙鄂踢来的脚自然够不到了。他降落一点，急切地想要踢中奥古斯丁，这一次他忘了躲避奥古斯丁的手。
　　一个疏忽，足以致命。奥古斯丁看准了时机，举起双手，猛地抓住了蒙鄂的双脚。又狠又准，一旦抓住，他绝不能再留给蒙鄂机会使用那强大的灵活性，直接像抡铅球那样抡起来。
　　围观的龙星人张大了嘴，已经连叫都忘了，若洌一边吃惊一边鼓掌大叫：“奥古斯丁，干得好！”周围人向他怒目而视，他吐吐舌头，也不敢叫了，一时间整个山洞都安静下来，人们眼睁睁的看着奥古斯丁终于不再抡了，他倒提着蒙鄂把他扔在地上，然后气喘吁吁的，按照龙星人的规矩，用膝盖象征性的按住蒙鄂的腰背。他用不着太用力，因为蒙鄂已经被他抡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