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背荒凉》龟君三三

4、第 4 章

　　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打了几次我才接。这种一看就是很着急。
　　“你好，请问你是李茶先生吗？”
　　是律师。她给我分了一个房子。我问他她有没有说为什么给我。律师说：“雇玩和收拾遗物。”
　　她记性真好，我可真贵，我还是别人？
　　我收拾完她的东西，律师让我去办手续。我接受了，不要白不要。北京四环以内的房子，我收拾一辈子别人的遗物都买不到。
　　她家东西很少，估计自己收拾过了。我把从医院里拿回的东西放在应该放的地方，在家具上铺上白布，冰箱清理干净，拔掉插销，关掉厨房煤气。
　　我把骨灰盒放在桌子上，把戒指放旁边。
　　既然给我了，就都是我的了。
　　我走到阳台上，今天阳光很好，晒的人暖洋洋的。
　　我给我妈打电话说她走了。我妈让我回家，我说我搬到成都了，现在在北京。
　　我不打算住在这里。
　　后来我一来北京就会来这，我睡着沙发上。
　　我猜她会说：“我都死了你还来烦我。”
　　等我走了，她会说：“下次记得来。”
　　我来一次收拾一次，仿佛我是一个一次性人，这个房子是一次性房子。
　　“还好吗？”我对着骨灰盒问候，像个白痴。
　　可能我不会说话，不会客气，不会问候，不会开玩笑，不会安慰人。
　　又一年新年，我在外地出差，回来告诉她我也买了一个金戒指，是我的。我看看她的，给自己戴上。
　　我把手放在盒子上，带两个金戒指好像一个暴发户。
　　我从小指摘下，放她旁边。
　　“你就永远是你的。”
　　我走出房间，把钥匙放进口袋里。我慢慢走远。
　　我说我喜欢她，她当真的了，她把一切给我，她要我记住她，她成功了。

　　今天我了一个奇怪的业务。委托人出了车祸，不叫亲朋好友叫我，临终要求我把东西给她远在东北的异地男友，又给我两千块安慰他，别让他死了。
　　我说最后一个有点难为我。
　　她虚弱的笑笑，说：“求你了。”我按我的理解是说让她的男朋友别难受到想死。既然相爱就不要分离。
　　东西很少，地址很清晰。我敲敲门，打开门的是个男生。我问一下他的姓名，找对了。
　　他收了我给的东西，想关门，我拦住了，“能不能让我进去，我有话要转达。”
　　他很有礼貌，却没太多悲伤，然后在看完所有东西后开始哭泣。我站在一旁，可是我还没说。
　　我等他哽咽的时候才说：“她叫你别殉情。”
　　他笑出了声，起身去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笑着，我没给他机会让他说话，“走吧，一起吃饭。”
　　“我刚刚吃过了。”他不想去。
　　“她给我两千块让我带你吃吃喝喝，好好活着。”挺假的对吧。这个业务好难。
　　他还是不动，我说我数三声。他暗笑一声，抬起脚，迈出第一步。
　　我让他自己走过来，又拉着他出门。
　　我俩进了一个大排档，点了点菜，要了一打啤酒。
　　他一直在笑，我很头疼，难为我了，早知道就不收了。
　　他注意到了我的戒指，他说：“我也买了戒指。”
　　我说：“我的未婚妻也死了。”
　　“她是我的未婚妻。她答应了的。”骗鬼呢。
　　“我还没来得及送呢……”这个应该是他的泪点。
　　“我骗你的。”我还不能骗他。烦死。
　　我和他都笑了。他喝酒，我抽烟。
　　后来他喝醉了，我他妈口腔里都是烟草味，我喝了瓶啤酒漱口。
　　我把带戒指的那只手放在桌子上，然后看别处，看天，再看远处。
　　我突然叫一声：“秦可同。”
　　她是特殊的。我轻松和压抑都是因为她。
　　他被吵醒，我看着他。外面已经开始冷了，老板让我们进去，我说再坐一会。
　　他有点迷瞪，我开口问他：“为什么结婚要带戒指？”
　　他还没回答就睡了。我根本没想问他。
　　有戒指，要求婚一定要在人多的时候进行，至少得两个人都得知道。
　　为什么我没朋友，为什么她没朋友。我和戒指的事无人分享。

　　我又回到北京。我坐在北京房子的阳台上想：其实我和她没交过心，在我的世界里，我需要她。在她的世界里，她不需要我。
　　我顺便抽根烟。成都对我的吸引力已经没了。

　　晚上我睡在衣柜里。我进衣柜抱住病号服。我怀念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