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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海棠春睡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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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月伸手握住了环在自己颈间的手腕,那手腕纤细,她一只手便能轻易圈住。
触手冰凉,如同上好的玉石,却没有玉石的温润,只有刺骨的冷。
她转身,在黑暗中准确地对上了那双闪烁着红光的眼睛。
沉默了一瞬,邀月眉眼柔和下来,这种柔和极其细微,若非近在咫尺,绝难察觉。
白玉一般的手指开始揉捏手中的柔荑,力道不轻不重,指尖灌注着温热的内力。
不一会儿,那冰冷的柔荑便泛起了一片红晕,如同雪中红梅一般艳丽。
“画中世界是怎样的?”
邀月忽然问道,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苏曼姝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幽幽叹息:“……是怎样的呢?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一株海棠陪着我,里面好冷,冷得刺骨,我好冷啊……”
说着,她似乎又感受到了那股寒意,倾身想要贴近邀月汲取温暖。
然而邀月制止了她。
她握着她手腕的手微微用力,将她固定在一步之外。
瞬间,苏曼姝眼中含泪,晶莹的泪珠在泛红的眼眶中打转,欲落未落,似是在诉说着无尽的委屈。
“你应该知道我留着你是想干什么。”
邀月忽然冷下了脸,一双美丽的眸子在黑暗中冷冷地看着苏曼姝,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
苏曼姝却笑了。那笑容妖媚而笃定。
“可你舍得伤害我?不,你舍不得。”
她俯身贴近邀月的耳朵,一股夹着海棠花香的幽香扑面而来,温热的气息拂过耳侧:“阿月,这里只有你和我,不是吗?”
邀月整个人被那幽香笼罩,只感觉脑海中一片朦胧,似是清醒着,又似是喝醉了。
那香气仿佛有生命般,丝丝缕缕渗入她的感官,软化她的意志。
“……只有你和我?”
邀月喃喃重复,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但下一刻,她眼神一厉,冷冷一笑,那笑容艳丽逼人,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不,还有一个人。”
话音未落,邀月突然出手,抓住苏曼姝的手腕,身形一转,将她反压在那幅海棠春睡图上。
长发如云铺散,垂落,与另一人的发丝纠缠不清,画轴在重压下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苏曼姝轻呼一声,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邀月衣袖翻飞间,一道墨色暗器极速掠出,射向寝殿角落的阴影处!
黑暗中,一道闷哼响起,接着就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邀月这才松开苏曼姝,挥了挥衣袖,房间内所有的烛火瞬间燃起,照亮了这一片黑暗。
只见角落里,一个黑衣人蜷缩在地,胸口插着一枚墨玉飞镖,鲜血正缓缓渗出。
苏曼姝轻移莲步,缓缓走到黑衣人面前蹲了下来。
绯色裙摆如绽放的红莲铺散在地,与鲜血的颜色相互映衬。
她在他惊艳又惊恐的目光中,伸出纤纤玉手,抚上了他的脸。
那手冰凉,触感却异常柔滑。
黑衣人瞪大了眼睛,忘记了疼痛,只痴痴地望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
苏曼姝转头看向坐在桌前的清冷女子,黑色的瞳孔慢慢变红,最后殷红如血,透着一股妖异的美。
红唇轻启,声音娇柔:
“阿月,我好冷啊。”
“乖一点。”
邀月坐在桌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刚才出手伤人的不是她。
“此人我还有用。”
苏曼姝叹了口气,委屈不已。
她能感觉到黑衣人身上旺盛的阳气,那是与邀月、怜星截然不同的、更加炽热澎湃的生气。
腹中饥饿感如潮水般涌起,几乎让她控制不住想要扑上去的冲动。
但她知道,没有得到此间主人的同意,她不能妄动。
正想再同邀月说些什么,房间的门忽然打开了。
怜星带领着几个侍女走了进来。
每个侍女手上都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盒子上雕着繁复的海棠花纹,镶嵌着细碎的宝石。
光外面的盒子都如此精美,不知里面装的是何等宝贝。
“姐姐。”
怜星看了一眼角落里躺倒的黑衣人,神色不变,仿佛早有所料。
她挥了挥手,身后侍女便将手中盒子小心地放在桌子上,随后训练有素地走到黑衣人面前,将他拖了出去,还顺带把门也关上了。
全程安静迅速,没发出什么多余的声音。
苏曼姝哀怨地看着人被拖了出去,只能闷闷地坐回椅子上,托腮望着那些精美的盒子。
“事情办得怎么样?”邀月问道,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很顺利。”怜星坐到她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又倒了一杯推到苏曼姝面前,得到美人一枚诧异的眼神,她笑了笑继续说道。
“只是此次牵涉到的人比较多,还有一些漏网之鱼,不过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怜星转头看向盯着茶杯不知在想什么的姐姐。
“怜星,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结果。”
邀月冷冷地将茶杯往桌上一放,瓷杯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做事就要做得干干净净。”
她起身,走向门口,背影挺拔如松。
“是,我明白了。”怜星几乎是在邀月起身的同时站了起来,对着她的背影福了福身。
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怜星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桌子对面的苏曼姝,轻柔地笑了:“你现在怎么样?”
苏曼姝眨了眨眼,那双妖异的红眸已恢复成沉静的黑。她展颜一笑,百花失色:“还不错”
怜星目光温和地打量着她,点了点头:“看着似乎比前几日更凝实了些。”
“多亏了阿月。”苏曼姝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眉眼弯弯。
“怜星宫主的内力也很温暖呢。”
两人相视一笑,烛火摇曳,映照着两张绝世容颜。
苏曼姝能从画里走出来的时间逐渐变得越来越长,也从一开始的畏惧阳光,变成了可以短暂行走于阳光之下。
这得益于她从邀月怜星身上汲取的阳气,或者说,生气。
那是活人独有的东西,是她维持形体的根本。
她并非人类,这一点她很清楚,她本是不惧阳光的活物,然而当她披上了美人图里的这层“皮囊”后,连活物都算不上了。
想要显现于人前,行走于世间,就需要足够的生气来支撑。
古往今来,天为阳地为阴,以静为阴动为阳,男为阳女为阴。
男性普遍气血足,血气方刚,身体壮硕,阳刚之气充裕,是为最佳选择。
所以当那黑衣人出现时,她便感觉到了腹中强烈的饥饿感。
她已经许久没有进食了,邀月与怜星的内力虽能维持她的存在,却无法真正满足那种源自本能的渴求。
她不由自主地显露出了妖异的模样,只是可惜,邀月不允许她碰那个人。
移花宫皆是女子,哪里还能再找到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