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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海棠春睡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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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曼姝从画卷中踏出时,已是翌日午后。
她伸展腰肢,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如同久眠初醒的猫。
绯色长裙随着动作曳地,在透过窗棂的日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的。”
她喃喃自语,抬手掩唇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果然昨日“吃”得太撑,连消化都需费时更久。
目光落在画卷前的紫檀木桌上,那里叠放着一套崭新的衣裙,月白的底料上绣着银线海棠,针脚细密精致,显然是精心准备的。
苏曼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略皱的红裙,伸手拿起那套衣物,转身走向内间的浴池。
那是专属于邀月的浴池,引的是谷中活水温泉。
平日除了邀月本人,连怜星都少来此沐浴,苏曼姝却得了特许。
推开雕花木门,湿润的热气扑面而来。
池中水汽氤氲,如烟似雾,将整个空间笼罩得朦朦胧胧。
苏曼姝褪去身上绯裙,任由那抹红色如花瓣般堆叠在池边汉白玉石上。
她赤足踏在地面,足踝纤细雪白,一步步走向池边。
伸足试了试水温,有些烫,但尚可承受。
她缓缓沉入水中。
“呼——”
温热的水流包裹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苏曼姝舒服地眯起眼,背靠池壁,任由水汽蒸腾得双颊泛红,那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脖颈,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红梅,艳丽得惊心动魄。
正惬意时,一阵细微的响动从屏风后传来。
苏曼姝警觉地转头,下一刻,瞳孔微缩。
屏风被人碰得摇晃,扶住它的,竟是一双属于男人的手。
然后那人转过屏风,与她四目相对。
江枫。
苏曼姝是真的惊住了。
她想过千百种可能,却从未料到,这男人胆大至此,这里可是邀月的寝宫,移花宫最森严的禁地。
多年来,从未有男子敢踏足移花宫半步,更遑论闯入大宫主的私人浴池。
一时间,她连遮掩都忘了,只怔怔看着这个不该出现在此处的身影。
江枫显然比她更慌乱。
他一身白衣染尘,发丝微乱,显然是匆忙间寻到此地。
此刻他整个人僵在原地,扶着摇摇欲坠的屏风,整张脸连带着耳朵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
他的视线死死钉在地面,不敢抬起分毫,呼吸都屏住了。
“噗嗤。”
苏曼姝忽然笑了。
那笑声如珠玉落盘,在氤氲水汽中漾开。她双臂在水面轻轻划动,荡起圈圈涟漪,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水位随着她的动作下降,露出雪白的肩颈,精致的锁骨,再往下……江枫猛地闭眼,耳根红得几乎滴血。
苏曼姝却浑不在意。
她赤足踏出浴池,水珠顺着肌肤滑落,在光洁的地面溅开细小水花。
随手拾起池边那件月白外袍披上,衣襟松松垮垮,只虚掩着身子,便这般悠悠走到江枫身后。
“玉郎。”她俯身贴近他耳侧,温热气息拂过他通红的耳廓。
“你怎么不回头看看我?”
“砰——”
江枫连人带屏风一起摔倒在地。
苏曼姝看着他那副狼狈模样,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笑声清脆肆意,在空旷的浴池间回荡,惊起窗外几只栖鸟。
等笑够了,她才弯腰朝他伸出手。
月白衣襟随着动作滑开更大缝隙,露出里头若隐若现的春光。
江枫只抬头看了一眼,便触电般低下头。可那一瞥已足够,肤白若雪,水汽朦胧,美人笑意盈盈伸着手,这一幕深深刻进脑海,再也挥之不去。
本就未褪的红晕,此刻更深了。
苏曼姝看着他这副模样,先是一愣,随即低头看了看自己,恍然大悟。
但她会收敛吗?
自然不会。
非但不收敛,她甚至想看他更多这样的表情,羞赧的、慌乱的、情动的。
她发现,这男人的情绪越激烈,能给予她的“食物”便越醇厚美味。
自那日浅尝辄止后,她便难以忘怀。
若说邀月的内力如清冽的梨花酿,怜星的如香甜的桂花糕,那么江枫的气息,便如最上等的蜂蜜,甜腻、馥郁、让人沉溺。
而她,嗜甜。
苏曼姝舔了舔唇,眼中红光流转,已化作殷红血色。
她扫视四周,心中飞快计算,这个时辰,邀月应在议事厅,怜星忙于宫务,至少半个时辰内不会回来。
一个胆大包天的念头,悄然滋生。
她伸手拉住江枫的手腕,那手腕温热,脉搏在她冰凉的掌心下急促跳动。
她牵引着他,一步一步走回浴池边。
江枫茫然跟着,直到被她轻轻一推——
“砰!”
水花四溅。
他慌乱地从水中浮起,抹去脸上水渍,还未看清眼前,便见一道月白身影迎着他倒了下来。
他本能地伸手去接,入手是一片温热滑腻的肌肤,扑面而来的是浓郁到近乎甜腻的异香。
苏曼姝环住他的脖颈,身体下沉,将他也带入水中,入水刹那,她仰头吻上他微颤的唇。
水面之上,月白衣袍缓缓浮起,如一片飘零的花瓣,被水波推至池边。
池水渐渐平静。
苏曼姝伏在江枫肩头,整个人软得如同没了骨头。
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欠奉,全靠他搂在腰间的手臂支撑,才不至沉入水中。
餍足之后,是更深的空虚。
她幽幽瞪了身侧男人一眼,都怪他,让她一时放纵,此刻连指尖都泛着慵懒的疲软。
江枫被她这一眼瞪得耳根又红,只能加快手中动作,仔细为她清理。
待洗净后,他将她抱出浴池,放在池边的软榻上,用柔软布巾轻轻拭干水珠,再为她换上干净的里衣。
整个过程,苏曼姝就那样懒懒躺着,任他摆布。
等江枫自己也收拾妥当,开始收拾满地狼藉时,她才沙哑开口:“你伤势既已痊愈,准备何时离开?”
江枫动作一顿。
他没有回头,继续将散落的衣物拾起,屏风扶正,声音很轻:“你呢?可愿与我一同走?”
苏曼姝笑了。
那笑声带着几分讥诮,几分无奈:“离开移花宫?玉郎,你能带我去何处?”
“江湖也好,山林也罢,天下之大,总容得下你我二人。”
江枫转身看她,目光温柔却坚定。
“若容不下呢?”
苏曼姝支起身子,月白里衣滑落肩头,露出小片雪肤。
“你可知道,移花宫对待叛逃者是何等手段?纵然只是一个低等宫女私自出宫,都会被下发追杀令,不死不休。”
她顿了顿,眼中红光隐现:“更何况是我?邀月不会允许我离开她视线半步,无论出于何种缘由,她都要将我牢牢攥在手心,才得安心。”
江枫皱眉:“我大哥燕南天,可与邀月一战。”
“燕南天?”苏曼姝轻嗤。
“天真,你能一辈子跟着他么?若有一日他离开,或是有事羁绊,届时你我当如何?面对移花宫倾巢而出的追杀,你护得住我?”
江枫抿唇,神色沉了下去。
他自然知道其中利害。燕南天虽武功盖世,却也不可能时刻护在他们身边。
一旦离开移花宫,便是与整个武林禁地为敌,从此天涯海角,再无宁日。
“玉郎啊玉郎。”
苏曼姝叹息着伸手,指尖从他鬓角滑至脖颈,感受着皮肤下鲜活温热的脉搏跳动。
“我不过是个贪图你身子的女子,你当真要为我,赌上一生颠沛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