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大人》衍木原

10、第 10 章

　　吃饱喝足，狄自欢高兴了。

　　连衡一进门，就瞧见狐狸趴在凳子上，侧身躺倒，毛绒绒的大尾巴垂落下来，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

　　看出了他的好心情，连衡干脆就直接问了：“灵兽证上会写你的名字，你——”

　　“还说不是想对我使邪恶法术。”狄自欢头也不抬道，“先要我的血，再要我的名字，下一步，是不是就该轮到眉心发和生辰八字了？”

　　连衡：“……”

　　戏还挺多。

　　“您想太多了。”连衡淡淡道，“只是证件上的一个名字而已，您要是没意见的话，用‘狐狸大人’也行。”

　　“那就用狐狸大人。”狐狸说完哼唧一声，尾巴摇快了些，语气还颇有点小欢快，“我就喜欢别人这么叫我！”

　　“行。”

　　既然这狐狸无所谓，那他当然也无所谓，就是……

　　连衡面无表情地发了条消息出去。

　　收信人：覃利
　　【狐狸名字：狐狸大人】

　　就是有点丢人而已。
　　毕竟是他养的，起这么个中二名字……

　　好丢人。

　　覃利很快回复：
　　【收到】

　　这个“收到”，应该跟以前的“收到”不一样吧？
　　连衡想，起码他觉得不一样。

　　这名字，他光是打出来就觉得别扭。

　　再看狐狸，已经睡着了。

　　看着像睡着了。

　　连衡转身就要往外走，脚刚迈出去，脑子里响起一道惊雷似的声音。

　　“哎！你忘了本大人了！”

　　乍一听见这声儿，连衡不可避免地愣了两秒，反应过来扭头看向狄自欢。

　　果然，凳子上的狐狸已经抬起头了。

　　分明是一张毛绒绒的脸，但瞧见这张脸时，连衡脑中还是自动蹦出了一个很贴切的形容词：

　　紧绷着脸。

　　小狐狸身子还趴着，只有头抬起来了，一双狭长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看，像是他干了多么严重的事儿一般。

　　连衡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一个人，才朝狐狸走过去，说：“以后不要突然在我脑子里说话。”

　　狄自欢刚要说话，连衡又道：“更不要当着外人面说话，不然你会被抓走的。”

　　“嘁。”狐狸不屑道，末了还翻了个白眼。

　　他不说连衡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站到他面前，俯视着一只白色小狐狸，道：“我知道你很厉害，但再厉害，也架不住当下科技的力量。像核武器、高超音速武器这种杀伤力强，破坏范围极广的新型军事武器，我还没给你看过相关视频。狐狸，其实你对人类的力量，一无所知。”

　　狐狸似是被他说的话打动，慢慢坐直、坐正了身子，四只小爪并在一起，小脑袋抬着，眼睛微微瞪圆。清澈黑亮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看着他，终于有几分毛绒绒的憨态了。

　　看来是他说的话起了效果。

　　不错，孺子可教。

　　连衡满意之余，心里又有点诧异，这狐狸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连总？”身后猝然响起覃利的声音。

　　连衡懵了一瞬，脑子里响起了尖锐的嘲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狄自欢乐坏了。

　　这个人居然还真以为他在听？

　　搞笑！太好笑了！！

　　其实这个人说的话，他根本听不懂哈哈哈！

　　连衡看着对面仍然端坐着、面上没有任何异样的狐狸，慢慢攥紧了双手。

　　狡猾的狐狸！
　　真行，没白活那么多年。

　　他老板还好吗？
　　覃利有点忐忑，但更多的是惊奇。

　　刚才他老板是在跟狐狸说话？

　　说的那些话……那么中二吗？

　　他记得连总在家养了只鹦鹉，难道在家也是这样？成天跟动物说话？

　　“什么事？”连衡转过身看他，面色平淡，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似的。

　　覃利正色道：“谢淮风走了，说剩下的事全交给他大哥处理，九欢山的所有事情，他都不会再经手了。”

　　“我知道了。”连衡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覃利走出去，很快屋里又只剩下狐狸和连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眼看没外人了，狐狸直接笑出声来，眯着眼睛张开了嘴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狄自欢现在太开心了。

　　他觉得面前这个人真傻。

　　居然会跟他一个大妖讲道理？

　　还有那什么“科技”、“武器”，简直傻透了，人妖殊途，他怎么可能去招惹人类官府呢？

　　连衡本来是恼的，但看狐狸笑这么开心，他又觉得没必要跟一只狐狸一般见识。

　　气什么呢？

　　气一只狐狸？还是气一只妖怪？

　　似乎都挺奇怪的。

　　连衡没什么想说的，就静静地看着狐狸笑。

　　狄自欢笑了一会儿笑够了，抬头看他，有点不高兴地问道：“你为什么不笑？”

　　连衡：“……”

　　“你说话！”

　　“我不想笑。”

　　狄自欢盯着他看了半天，重重地“哼”了声，像是泄气泄完了，才愿意同他说话，出声叫住他：“连总，你过来抱我。”

　　？？？

　　！！！

　　连衡听了，实在没忍住心里的恶寒，打了个哆嗦。

　　“连总？你很冷吗？”狄自欢奇怪。

　　连衡终于忍不住了，两手往前一伸，一把捞起他放在怀里，低头贴着狐狸耳朵说：“叫我连衡。”

　　狐狸耳朵轻轻动了动。

　　他抬起头，小小的脑袋碰到了连衡下巴，狄自欢抬头就看见一对薄薄的嘴唇。

　　咦？

　　他记得，照人类的说法：
　　薄唇的男人代表薄情？

　　那他可得小心了，狄自欢想，他要小心这个男人！

　　狐狸毛很长，连衡下巴光是碰到一点，就觉得痒痒的，想伸手挠挠。

　　他从没养过狐狸，只在许多年前，偶然去过一次动物园，在那里见到了赤狐和北极狐。

　　记忆中，红狐也好白狐也罢，毛发都是长长的密密的。虽然他没有上手摸过，但光是看着，就知道摸着肯定会很舒服。

　　眼下，摸到手了。

　　连衡伸手顺顺狐狸毛，心道果然好摸，比想象中还要舒服。

　　“你做什么？”狄自欢先是觉得古怪，后才想到问他，“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连衡，连接的连，平衡的衡。”连衡有意逗他，“对了，你会写字吗？”

　　“嗤。”狐狸冷笑。

　　“可能你祖宗不会写字的时候，我就会写了。”他昂着头，语气十分骄傲。

　　连衡点点头，淡淡道：“是嘛，那你好厉害。”

　　他没停，手上继续给狐狸顺毛。

　　狄自欢舒服地半眯眼睛，懒洋洋问道：“所以现在大家都不叫掌柜、店家了，改叫‘总’了？”

　　“差不多。”

　　狐狸很聪明，一点就会。

　　不过就是这老掉牙的认知……

　　连掌柜？

　　连衡光是想想，浑身不自在。

　　连衡把狐狸送回房间，狐狸就开始睡觉，一直到晚上谢淮林进村，狐狸都没醒。

　　连衡出去见谢淮林前，最后看了眼狐狸，睡得正香；
　　夜深他回来，狐狸……还在睡。

　　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虽说这九尾狐妖不靠谱，但目前他也不认识更靠谱——
　　不，他也没认识的妖怪了。

　　连衡走到床边，盯着狐狸看了一阵。

　　预想中的质问声没有出现，狐狸身体有节奏地律动……一下接着一下，呼吸平稳，看来这回是真睡熟了。

　　屋里没开灯，只有穿过窗子透进来的月光。

　　月光洒在床尾，尽数落在狐狸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连衡隐隐觉得这狐妖好像在发光？

　　难道……

　　为了印证心里的猜测，他走去拉窗帘，一点一点地慢慢拉上，窗外的月光被慢慢遮住，也慢慢离开了狐狸身上。

　　昏沉中，狄自欢感觉不对，下意识就朝旁边滚了一圈，从大床中间滚到床边，全身重新照上月光。

　　看来是了。

　　这狐妖会晒月亮。

　　会自己主动追着月亮跑。

　　不管因为什么，起码他晚上有地儿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