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网王同人》吾乃板域

3、逆光

　　坐落于东京繁华街道的一侧小巷里，灰暗笼罩着夜幕下的灰色屋檐，灯光泛着惹人厌的暗黄色光泽，酒鬼的吵嚷打骂清晰地从不远处的酒吧传了过来。

　　华服男子推开一扇低矮陈旧的门，进入位于这个小巷最尽头最古老的房子，「吱呀——」的开门声让他仿佛听见了开启历史沉重回忆的鸣笛，右手轻轻合上门扉，在黑暗中静静站立等待眼睛的适应。

　　「恩。」男子环顾四周，黑暗中可以听见自己跳得略有些快的节奏声。这里没有灯火，即使连一点点的微光也不透露，房间里的窗户都用厚厚的窗帘遮蔽了起来，别说现在是在夜里，恐怕连碧空万里的大白天也不见会有多么明亮。

　　不敢轻易迈步，多年历经世事的经验告诉他，此时还是呆在原地等待主人便可了。果然不一会，他便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接着是另一扇门被推开的声音。

　　「啊，你是预约的0478位客人么？」脚步声没有停止，在黑暗中来人仿佛是在白日般自如行走，声音划空而来，倒是熟悉地令男子一震。

　　男子点点头，想起在黑暗里来人应该不会看见，张嘴刚想说是，来人开口打断了他：「哦，那就对了，请往前走15步，在您的正前方有把椅子，您可以坐在那里。」

　　男子想了想，来人似乎是不打算开灯了，捏紧的双拳松了松又牢牢地握成了一团，迈开双腿按着指示走了15步，伸手果然摸索到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他不是那么畏畏缩缩的人，所以在黑暗中他也不会表现地过于怯懦。

　　「呵呵。」男子听见来人低哑的笑声，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感受到对方如炬的眸光。「名字？」

　　「不二。不二周助。」男子缓缓应声。

　　「唔。」对方沉默了下，这沉默听在不二心里，惶惶觉得不安，不安但他也不会表现。不二觉得对方的眸光越来越灼人，后背隐隐渗出些许冷汗。

　　「好吧，虽然我很讨厌这个名字。」对方顿了顿，「不介意我不开灯吧，这里的灯坏了。」

　　不二还没开口回答，对方又连着加了句：「恩，全部。」嘻笑意味浓烈，如果此时不是在这么黑暗的地方，不二肯定自己可以看见对方戏谑恶劣的笑容。

　　「没关系。饿，清俊君。」不二低声说，不二找的人叫清俊，属于东京最出名的侦探组，近两年听说他脱离了组织，在这个地方开了侦探社，两个月内便出名了，有他原先的名声，也有他后来的名声，只是他的佣金很奇特，他也从来不见人，不是坐在帘布后面，就是带着面具，所以也没有知道他的真面目，就连他的名字听说也是化名。

　　「知道我的条件么？」清俊开口。

　　「恩。请说说看。」

　　「嘻，其实也没什么，我要你从2004到2007年拍的所有照片。」清俊说完，身子往后一仰，椅子承受不住重量发出的噪音传进不二耳中格外刺耳。

　　「为…为什么？」不二问。

　　「没有为什么。」清俊的声音几乎听不出有什么变化，依旧嘻笑意味十足，仿佛他的降生就是为了在这个世界傲世天下，嘻笑出声。

　　其实不二想问的不是为什么清俊会知道自己拍照片，也不是为什么清俊要拿那些照片，而是为什么偏偏是2004年到2007之间的那段时间。那段时间里的照片几乎全是关于一个人的，全是那个人的！

　　「答应？」清俊笑笑，继续说：「不答应？」

　　不二沉默了，他以往的镇定被眼前的男子击得一点不剩。

　　「给你三秒，快点决定。」清俊说着，在桌上用食指轻扣着。

　　「三——」

　　「二——」

　　「等等！」不二惊呼，「我答应，但是请你务必帮我找到这个人！」

　　「哦，原来是找人啊，容易啊。」清俊笑笑。言语里却参杂着一些落寞。丝毫没有刚才压迫不二交出照片的快意。

　　不二恢复的表面的镇定，一字一顿的交代：「我要找一个人，帮我找到他，我就答应你的条件，把我从2004年到2007年的照片给你。」

　　「好好好，我伟大的摄影师大人，谁那么贵要你出卖那么多照片？」清俊几乎已经是用恶劣的语气在对不二说话了，言语中有火药味。

　　「白石。我要找白石。」不二说，「他，是我国中时候的……朋友。」

　　「呵，朋友？？」清俊朝不二掠去一眼，「不二，你弄错了，找国中朋友，请去校友录！」

　　「不！他躲了我五年了，我想找他绝对不能靠校友录，因为他什么信息都没留下！」

　　「擦——」清俊点燃了一根烟，隐隐的火光中能看见一缕一缕飘起的青烟漫在暗色的黑暗里。「呼——你找他？你为什么要找他？」

　　「我想见他。」不二已经不再紧张，捏紧的拳头却没有放松下来，他知道如果清俊答应帮忙，白石就一定会找到，因为清俊到现在还未曾失手过。「我，我有很多话想和他说。」

　　不二紧紧盯着自己正前方不远处微弱的火光，他知道那是清俊，火光里，他的侧脸正好对着不二，「和他很像。」不二在心里悄悄对自己说，「和白石很像，他的侧脸。」但这句话不二没有说出来让清俊听见，他明白清俊的原则，他是绝对不允许有人知道他的面容，如果自己说出口，拜托他的事就完全泡汤了，自己也会失去再次见到白石的机会。

　　「说什么？」清俊在沉默了很久后，突然问不二，倒让不二一愣，自己的话是要说给白石听的，清俊又为什么要问呢？

　　「说什么？」清俊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这一遍里语气很不耐烦。

　　「很多很多……」不二不明白归不明白，总之还是先回答他吧。

　　「哼，有什么好说的。」清俊又开始用食指轻叩桌面了，这次却是一次一次扣地无比用力。不二开始心疼清俊是不是把自己的食指给扣疼了。

　　「？我为什么要心疼？」二不明所以地问着自己。倒是清俊的语气让不二很不爽。那语气就像再说「你这种人，说再多白石也不会理你的」的样子。于是腹黑的不二警觉了起来「清俊和白石认识？不然他为什么这样说，还问我想对白石说什么，莫非真认识，那么——」

　　对！我就可以见到白石了，不二暗中盘算了下，打算用怀柔政策打动清俊。此时，那个推门进来全身上下绷紧的不二已经灰飞烟灭了，他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和镇定。一抹微笑爬上不二面颊。

　　「清俊。我要找到白石，我想我再也无法忍受没有他的日子。」不二说，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明丽。

　　「你都忍受了那么多年没有他的日子了，又何必多在乎再过那么多年？」清俊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已经听出了不二语气里的笑意。

　　「不，你错了，我无法忍受，即使这么几年中，我依旧疯狂地在寻找他，我想要他——」

　　「住嘴！」清俊低吼，「你想要他？！你还有脸说！」

　　「清俊，我是认真的！当初那件事也不是我的本意，我没有想过要伤害白石，毕竟白石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住嘴！住嘴！我要你住嘴！你是白痴么？听不懂人话啊？住嘴，我让比闭上你的狗嘴。还有把你脸上虚伪的笑容给我撕掉，tmd，即使没看见，我心里也不舒服！」好像有点歇斯底里了。

　　不二可以断定清俊不但和白石认识而且和自己还认识，只是自己当初认识的人中并没有清俊这个名字，「对了，清俊只是个化名！」不二在心里惊呼，「那么，清俊到底是谁呢？」不二睁开双眼细细打处在黑暗中的清俊，此时清俊点燃的烟已经熄灭，在迷蒙的黑暗中不二几乎什么也辨别不出来。

　　「我，很爱白石。」不二没有按照清俊的说法住嘴，而是接着自己的话说，两人迅速坠入不二记忆的漩涡。

　　「你或许知道，国中的时候，我和白石交往了，白石很爱我——」

　　「他不爱你！」清俊出声反对。

　　「好，好，但是我是真的很爱白石。」不二停下，见清俊似乎没有反对自己的意思，才又接着说，「那段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时候，每一天每一天我会和白石发短信，早上关照天气，中午和他说说开心的事，晚上就和他打一两个小时的电话。

　　国中生的生活说单调就有多单调，我们两个确实因为拥有彼此很幸福，呐，呐，我和白石有间小屋子，里面的摆设都是我亲自放的，我养了很多仙人掌，白石养了一盆吊兰。

　　还有啊，白石喜欢药草铺，也很喜欢收集药草，我就陪他去各地的药草铺观光，偶尔也会去郊外采集点药草，然后我们会一起拍照，你要的那些2004到2007年的照片拍得都是我和他还有我们去过的地方……」

　　「那你也舍得？」清俊似乎已经从刚才的歇斯底里中恢复了过来，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我舍得？我怎么可能舍得？」不二轻轻说着，他的眼睛因为长期在黑暗里有些刺痛，不二闭上眼，白石的笑容便在脑海里显现了出来，靓丽的笑颜，翻飞的短发，自信简洁的气质，不二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舍不得，可是有舍才有得，只有舍得了照片，我才会有见到白石的可能，即使是我那么珍惜的一组照片。」

　　「哼，真是狠心呐，对自己也那么狠心。」

　　不二没理会清俊的嘲讽，接着说：「清俊，我知道你大概是认识白石的，你反对我见他也是应该的，毕竟当初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可是这几年我不断地自责，你让我见一面他好么？」

　　清俊沉默了，黑暗中他点燃了下一根烟。

　　不二睁眼的时候便看见朦胧火光里清俊的侧脸严肃而忧伤。

　　「他不能打球了，你知道的。」沉默了半天，清俊突然冒了这么句话，看似无意，却是戳中要害，不二的心里涌起难言的痛楚。

　　「啊，我知道。他的手在那天被狠狠砍了三刀，左右手都是，他当时倒在血泊里的时候，我……我真得觉得我这辈子怎么就那么窝囊……」

　　「哼！」清俊冷笑，「窝囊？」

　　「你窝囊，表面是名人摄影师的你，暗地里是聚火堂总堂主，你窝囊，别人也许信呢，我清俊可不会信，不二，君。」清俊嘴边噙着冷笑，一根烟灭了，他便又点燃了另一根烟

　　「不，我恨我当时没有能力救他！」不二的眼睛刺痛的厉害，清俊那根烟微弱的灯光丝毫解决不了不二眼睛出于黑暗中痛苦的状态，而不二可以肯定的是清俊对他的了解可不是一般的深，他甚至知道他在聚火堂的地位，不二可不记得自己的保密工作有那么得糟糕。

　　「十四岁便代替总堂主做事情的人没有资格说窝囊吧？！」清俊吸了口烟又重重吐出，看青烟一缕一缕慢慢旋转缠绕升腾，「你那个时候不是没能力，而是根本不能救，为了坐稳你那总堂主的位置，呵呵，不能救，白石君吧？」

　　清俊可真是一针见血。不二开始佩服起他了。看来自己一开始假装紧张假装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根本没有必要嘛，不二冷笑，蓝眸细细尖锐地紧盯着清俊的火光。

　　「白石君，不能打球了。」清俊又重复了一遍，「可关键不在于那三刀，关键是最后你砍得那刀！」清俊说着，又吸了口烟，「那一刀，可真深，从左臂膀一直蔓延到小指，要不是白石有缠绷带的习惯，怕是他整条手臂都废了吧。」说完，清俊竟然还低低的笑出了声，那声音在这种黑暗的环境里听起来让人发毛。

　　不二耸耸肩，「那刀我是故意砍的。」

　　「我当然知道你是故意的！！不是那一刀，白石就不会活下来，砍在右手他的手可就真废了，可是你以为这样我会原谅你么？不会！那种痛苦，被背叛的痛苦，你一辈子都不会明白！」

　　「我爱他。」不二说，说得平平静静，就像是说「吃饭了」般的平静。

　　「爱？你还有爱？」

　　「我爱他。无论如何我都爱他，我不要让他再离开我。清俊，你是聪明人，你应该明白当时形势所避，我无法不伤害他！我的父亲尚且对我存有偏见，我的弟弟对我如狼似虎，我的兄弟的性命全在我一个人手里，你要我放弃所有和白石在一起，我……我做不到，我可不能舍弃了我好兄弟的性命！聚火堂在当时几乎要败落了，内部混乱外面更有强大的敌人，我可不能对不起祖祖辈辈……」

　　「对，对，对，所以你用白石的幸福换了一切……做得好，做得太好了，你不得不那么做，对，对，对，只是一个牺牲品罢了，对，对，对，一条手臂算得了什么，你要保护的可是千千万万兄弟的命！」

　　「不，我宁愿我当时选择的是白石！」不二低吼，他不能忍受清俊就那么随意的否定了白石的价值。

　　清俊怔了怔，有滚烫的液体从他的面颊滚落。

　　「白石，他，好么？」不二问，声音已几乎沙哑。

　　「他，很好。」清俊哽咽，「你说你还爱白石，对么？」

　　「对！我爱他，我想要他。」不二似乎已经看见了清俊动摇的心。

　　「如果当初不是你的祖父逼迫你，不是你的父亲用刀逼着你，你也没背负那么多条性命，你会来接近白石，和他谈那一场恋爱么？」

　　「你说什么呀，即使白石不是暗火堂的堂主的儿子，我依然会爱上他的。只是如果他不是他儿子，该多好，我也就不用刺他那一刀……」

　　「对啊，那该对好。」清俊傻笑了两声，声音万分怪异。如果，只是如果，当时的白石不是聚火堂敌对的暗火堂堂主的儿子，当时的不二不是聚火堂的堂主，两人不是背负着那么多责任的话，该多好啊。

　　「你走吧，不二，这桩生意我不会接的。」清俊掐灭了烟，不二却激动地站了起来，牵动椅子在地上制造出了很响的噪音。

　　「为什么？」不二问，明明刚才不二已经看见了清俊动摇的决心！

　　「不二君，清俊感谢你最后用那一刀还在尽力减少对白石的伤害，但是，你们两个人的感情就到此为止吧。」

　　「不，我们的感情我们自己说，我不需要外人来对我说，我要听白石自己对我说！他会答应和我在一起的，我那么爱他，他不原谅我，我便一直求他，一直到他原谅为止，我会像当初那样爱他的，我会每天给他发短信，我不会再让他受伤了，我是聚火堂堂主！我不会允许他再受伤了！你让我见他！」

　　清俊在黑暗中兀自摇了摇头，他说：「你是聚火堂堂主，你有你的责任。把白石接回去，没有闲话么？」

　　「没有。」是没人敢有。

　　「可是，这趟任务我完不成！」

　　「没有你完不成的任务！只有你不想完成的。清俊！」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不二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牙齿的蠢动，他想咬人。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清俊狂笑，那笑声低哑深沉，到最后却转成了嘶哑的哭声。

　　「门左边第二个快关，你开灯吧。」清俊说着，捂着流泪的眼一步一缓从最初出来的那扇门里走了进去，「吱呀——」

　　不二缓步走到门边，不确定地摸索，然后按下开关，灯亮了，明晃晃的灯光让不二一时有些不能接受，他想自己还得再来一次，再一次请求清俊出山帮着找白石，等眼睛略略适应了光芒后，不二才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是与自己和白石那间屋子一模一样的摆设，有大盆大盆的仙人掌，不二像疯了般冲到刚才清俊坐过的位置旁，果然那桌子的旁边放着一盆葱绿的吊兰，不二记得当初自己劝过白石吊兰要挂起来，结果被白石啐了一口：「不行，我不放心！」于是吊兰就一直放在这个位置。

　　而这间房间！

　　而在清俊走进去的那扇门背后，依旧是一片黑暗，清俊靠着那扇门，流泪不止，他轻轻的说：「这样是极限了，一切都结束了。」左手隐隐传来疼痛，清俊慢慢抚上那道发疼的疤痕，那么多年了，每每流泪，那道疤痕便会跟着疼痛，像是哭泣所有的悲苦，从左肩膀一直贯穿到小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