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PUA操作指南》张浮白

25、第二十五章

　　守灵的时候，亢祯就坐在程青青旁边，程青青原先跪着，后面盘着腿。
　　亢祯看他实在盘久了难受，用手把程青青的膝盖撑开，然后把程青青的脑袋掰过来，让程青青稍微靠着他一点。
　　有些时候，程青青自己也并不想矫情。
　　于是他静静的将脑袋靠在亢祯的肩膀上。
　　有了旁的支撑力，跪着也显得没有那么难受起来。
　　梁辰不知为何，之前走了，后面又回来了。
　　一直跪在离灵柩不远不近的地方。
　　远房亲戚以为这是家里认识的人，也没有上前询问。倒是程青青妈劝了几次，让梁辰先回去，结果看梁辰油盐不进，于是也作罢了。
　　程青青觉得心里别扭，往后跪了两步，寸到梁辰旁边。
　　垂下头，靠近梁辰的方向，小声问他：“你这是在干嘛呀？不是让你走了吗？你跪这儿干什么呀，很奇怪你知道吧！”
　　梁辰垂头不语。
　　半晌，他仔细的看了看程青青，程青青这几天明显瘦了。梁辰轻轻抬手，从程青青的头发上揪下来一根细细的白线。
　　那是程青青穿孝服不小心沾上的。
　　梁辰有时候很倔强。
　　程青青前些年偏爱这点，尤其是梁辰办那事，跪在他面前执着求他亲他舌头，不然就威胁自己不再动了的时候。
　　但在目前这种情景下的倔强，又让程青青觉得心下厌烦。
　　尤其在这之前，他和梁辰说了多次，他俩已经掰了这件事。
　　可现在看梁辰这幅样子，似是完全听不懂，又或者是完全听不懂。
　　梁辰看着程青青烦躁不安的样子，心下一痛。
　　他何尝不知道程青青是真的有些烦他了。
　　但是现在这种时候，他又怎么能真的离他而去。
　　此后每年的这一天，程青青都会想到跪在他身旁的是亢祯，而他，再很难被想起。
　　而且，这是程青青生命里最重要的日子之一，他不可能不陪在他身边。
　　想到这里，梁辰面色阴沉的看了亢祯一眼。
　　亢祯似有所觉，也冷冷的回敬他。
　　程青青不是没有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恶意，只是在生死面前，人和人之间的爱情、敌意，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亢祯和梁辰两人也都是成年人了，他也疲于应付两人之间的不合。
　　程青青默默跪到了旁边。
　　天气越来越冷了，再过几十天，就要立冬了。
　　程青青打了个寒噤。
　　梁辰正要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却见亢祯一把把程青青揪过去，程青青还没有反应过来，亢祯拿出不知道从哪找来的一件马甲，兜头给程青青包下去。
　　程青青被套上了马甲，还有点懵。
　　亢祯揉了揉他的头发。
　　程青青看亢祯跪的齐整，心下也有些恍然。
　　他扯了扯亢祯的胳膊，“你坐会儿吧，不用一直这么跪着，心意到了就行。”
　　亢祯摇摇头。
　　程青青无奈，深吸一口气，自己也把腿撑开，以坐姿的形态看着亢祯，“咱俩都坐着，行了吧？”
　　亢祯看程青青这样，点了点头，靠到了程青青旁边。
　　到第二日早上吃饭，有人从外面端了饭进来，程青青其他人各拿了一碗，又给亢祯一碗。
　　梁辰面色苍白的坐在一旁。
　　程青青皱了眉，把剩下的一碗递给梁辰。
　　梁辰勉强挤出一个笑意。
　　他看着程青青，“一碗了，你吃吧。”
　　程青青道：“你先吃吧，不够的饭待会还有人送过来。”
　　梁辰正要因为程青青的善意而爆发出一丝欣喜，就听程青青说；“吃完了你抓紧回家吧，你呆在这儿，没意义你知道吧。”
　　梁辰勉强捏住碗沿，指尖发紧，喃喃道：“没意义吗……”
　　程青青有些烦躁的叹口气，起身直接走了出去。
　　家里的事告一段落，程青青三人准备回去。
　　梁辰这些天一直跟在程青青后面，只有接到电话的时候才会走到一旁。
　　程青青有时候会看一眼站在大树下皱着眉处理工作电话的梁辰，心下叹气。
　　张筱就站在一旁冷笑，“呵，他和张小仓睡一起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叹气。”
　　程青青哑然，想了想，如实道：“那个时候也是这么叹气的。”
　　张筱：……
　　张筱觉得程青青有时候有病。
　　亢祯就在一旁笑，笑着笑着就牵住程青青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心里。
　　张筱看不得这个，“呸”了一声后就转过脸。
　　程青青就笑眯眯的。
　　等三人准备上车，不远处的梁辰才转过身。
　　他手指紧紧捏着电话，眼神却死死的盯着亢祯握着程青青的手。
　　梁辰面无表情的挂掉电话，把手机塞到裤兜里。
　　他看着三人上了车，目光阴沉。
　　等程青青回了A市，准备把手头积压着的工作清一清。
　　他夜以继日的码字，改文案，黑眼圈马上就从下眼睑挂到了下巴上。
　　视频的时候张筱吓了一大跳，“你咋了？被掏空了吗？”
　　程青青苦着脸，“前面两周啥都没干，积攒的活太多了。想在过年前干完。”
　　张筱也苦着脸，“我懂你，我项目也要该结项了。”
　　两个人面对着手机屏幕，差点同时抱头痛哭。
　　亢祯在一旁轻笑出声。
　　张筱一个眼刀飞过去，“怎么了，资本家了不起吗？”张筱想想亢祯平时的状态，哇一声就嚎开了。
　　资本家就是了不起。
　　资本家从不熬夜加班。
　　张筱气急了，马上挂断了视频，抱着电脑开始恶补项目。
　　程青青丧着脸，继续开始补之前的工作。
　　亢祯喊了早茶的外卖，程青青写一段话，他就给程青青嘴里塞一个虾饺。
　　程青青自从老家回来后，就和亢祯搬到了一起住。
　　这是亢祯强烈要求的，程青青想了想，也并没有拒绝。
　　人生短短也就几十年，程青青想按自己的想法过好每一天。
　　事实证明，和亢祯住一起确实挺好的。
　　亢祯不是每天都要去公司坐班。不上班的时间里，他就和程青青腻在一起。
　　程青青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赶工，他就在厨房给程青青煮素面，煮奶茶。
　　程青青有时候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还记得你高中的时候连泡面都不咋会煮吗？”
　　程青青抱着玻璃杯，猛喝一大口奶茶。
　　亢祯煮奶茶都放的极好的红茶，味道又香又浓，香气扑鼻。
　　亢祯想到过去的事情，轻轻一笑，“后面出国就自己会了。国外饭太难吃了，找中国菜又麻烦，还不正宗，还不如自己做。”
　　程青青“噢”了一声。
　　想了想，还是问：“你在国外这些年，还好吗？”
　　亢祯看着程青青，点点头，又摇摇头。
　　程青青不知道亢祯这样代表什么意思。
　　亢祯看着一脸迷茫的程青青，笑着问，“你呢，你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程青青也想了想，如实道：“有好的时候，也有不好的时候。”
　　亢祯就笑，“那我的回答和你一样。”
　　程青青就问：“那你不好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你怎样度过这些不好的时候呢？”
　　亢祯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发愣。
　　他勉强笑了笑，“就……有一些时候吧，也不能怎么办，只能等这些时候随着时间的拉长而消失。”
　　亢祯想起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房子里，刚刚遭受过电击之后，他的皮肤和手脚还在隐隐作痛……
　　那些日子，他是怎么度过的呢……
　　他只能一遍一遍默念程青青的名字，一遍一遍的想他和程青青度过的那些时光。
　　把这每一段时光都掰断了，揉碎了，放于唇齿间细细揉捏，品味。
　　有些事情，现在想来，真是恍如隔世。
　　亢祯捏起程青青的指尖，放在嘴唇上亲了亲。
　　而后似是觉得不满足，又凑过去亲了亲程青青的嘴角。
　　程青青睁大眼睛，想了想问他：“你是不是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我？”
　　亢祯理所当然道：“你才想明白吗？”
　　程青青恍然大悟，“我说怎么有次我收女孩子的纸条，你还生气了。我下课找你去操场晒太阳你都不去，还骂我没有眼色。”
　　亢祯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你还记着呐？”
　　程青青撇嘴，“我可记得一清二楚。我那天还买了俩冰棒，想着你一个，我一个。结果后面俩我全吃了，当晚我就拉肚子了。”
　　亢祯就又亲他一口，“下次你给我，我一定吃。”
　　程青青冷笑一声，“合着当时我以为我俩是纯纯的父子情，结果你竟然对我藏了如此龌龊的心思。”
　　亢祯摸摸鼻子，“那个时候你又啥都不懂，别人都在谈恋爱了，只有你一天想着树底下有个大蜘蛛，你要找个棍子去捅一下。”
　　程青青：……
　　亢祯就笑，“我又不敢给你明说，怕你觉得我有病。”
　　程青青想起自己高中时候的样子，点点头，“你做的对。”
　　“你呢？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亢祯问程青青，声音里带了些苦涩。
　　程青青摸了摸鼻子，“我也不知道，突然有一天开始觉得喜欢谁了，结果对方是个男的，这个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我的性取向竟然是这样。”
　　“梁辰吗？”
　　“嗯。”程青青点头。
　　亢祯顿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