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二月竹

25、025

　　【025】
　　李行曦很快收到了小江发的地址，是江边的一家江景餐厅。

　　点开，是一家法式餐厅，装潢确实也很浪漫，临着江，还能观赏市中心的夜景。

　　李行曦把地址转发给了陆不沉，“晚上7:00见。”

　　……
　　晚上，李行曦提前10分钟到了餐厅，没想到墨镜都还没摘，领班就礼貌上前，热情领路。
　　“陆先生已经到了。”

　　李行曦，“……”

　　餐厅里坐满了，但桌子间的间隔比较远，又一桌一盏独立的灯，大厅灯光比较暗，李行曦一路进去，完全没人注意到他。

　　领班领着李行曦往里走，小江订的位置临江。

　　走到内厅，就看到前方摆着一架三角钢琴，还立着一支话筒架。

　　李行曦眉峰微微动了动，他问领班，“钢琴可以弹吧？”

　　领班马上回，“可以的。话筒也能用。”她很灿烂地微笑，“您边弹边唱也可以呢。”

　　又往里走了一小段，还差一截路，陆不沉已经看到李行曦，起身绕到对面，替他拉开了椅子。

　　陆不沉今天穿了一套藏蓝色三件套，戴了袖扣和胸徽。

　　李行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也是藏蓝色三件套，这是他特意换的。没想到，撞了。

　　李行曦过去坐下，陆不沉也回到自己座位。

　　经理显然认出了两人，亲自送上菜单。

　　李行曦很绅士，“我选了店，菜你点。”

　　这次陆不沉没有推辞，他点了几道菜，然后递还给经理。

　　经理确认了没点红酒，离开前又确认了一遍。“今天开了一支1995年的沃恩罗曼尼，陆先生，李先生确定不要吗？”

　　李行曦本来不知道，经理这么一说，他马上反应过来，陆不沉是知道他不能喝酒，所以没点。

　　来吃法餐，不点支红酒好像少了点什么，李行曦马上说，“你想喝就点，我不喝就是。”

　　陆不沉先和经理说：“不用了。”

　　经理颔首，拿着菜单离开了。

　　只剩下他们，偶尔能听到外面江水的流动声，陆不沉唇角微微扬起，“一会儿还有事，我也不喝。”

　　李行曦端起水喝了一口，温热的，淡淡的金橘味，喝进喉咙十分舒服，他又喝了口，放下杯子起身。
　　“我离开一下。”

　　离上菜还有一段时间，李行曦起身走远了。

　　陆不沉以为他是去卫生间，这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嗡了一声。

　　有消息进来了。

　　陆不沉点开，是一段视频，裴何和一个女人先后进了一个酒店房间。

　　陆不沉看一遍就关了屏幕，放下手机，手机背刚贴到桌面，餐厅里忽然响起一阵轻缓的钢琴声。

　　似是丝丝雨声，又似潺潺溪流。

　　这段旋律很新鲜，也很好听，餐厅里的其他客人也纷纷停住交谈，静静聆听着。

　　随后，如泉水般清澈透亮的嗓音开始低声吟唱。

　　[我想我很快乐，在看见窗边那一抹光亮。

　　玻璃上的剪影，是我淋过，最温暖的一场雨。]

　　陆不沉的呼吸一滞，他几乎是无法自控地捏紧手机，快速回头。

　　远处，李行曦的侧影清晰又朦胧，他端坐坐钢琴前，过长的睫毛，在他脸上打下一小片绒绒的阴影，他闭着眼，话筒若即若离贴着他的双唇。
　　动人的歌，就这样从他唇边溢出，通过话筒在餐厅里温暖响起。

　　[屋檐下的背影，你沾泥的外套，连拥抱都如此美妙。

　　如此恐惧的一切，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触碰到的柔软皮肤，我想我很快乐。

　　第二天的阳光，是金色的味道。

　　蔓延山谷的溪流，我想我很快乐。

　　微凉的三明治，也意外美妙。

　　……

　　我想。

　　遇见你，我真的很快乐……]

　　已经有人听出李行曦的声音了，餐厅里有些按捺住的骚动。

　　有人掏出手机想要拍摄。

　　钢琴声还在继续，话筒里穿出李行曦微笑的声音。
　　“不要拍摄哦，这是我的新歌，不能外传。”

　　那人红着脸，赶快放下手机。

　　同时，李行曦也弹完了，他站起身，绅士十足地行了个谢幕礼。

　　餐厅马上爆发热烈的掌声。

　　李行曦看向他们桌子的方向，隔得太远了，光线还不好，他看不清陆不沉，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

　　陆不沉应该会被浪漫到吧？

　　李行曦往桌子走。
　　这可是他第一次，为一个人唱情歌。

　　李行曦的心跳声，莫名有点加快。

　　走到桌子。他还没来得及看陆不沉的表情，经理推着餐车到了。

　　经理亲自上菜。

　　先是前菜。

　　烟熏三文鱼青柠啫喱果酱配法棍，什锦沙拉，松露温泉蛋配土豆泥。

　　过了会儿，汤和主菜也来了，香煎安格斯牛排，海盐煎封鳕鱼，姜蟹浓汤。

　　都是李行曦的口味。

　　他有点饿，吃了几口才看向陆不沉，灯光朦胧，陆不沉本来就喜怒不形于色，他看不出陆不沉的反应。

　　好像没有反应。

　　李行曦嚼完牛排，开门见山了，“刚刚的歌，我写给你的。”

　　陆不沉表面没有表情，拿着刀叉的手指，却颤抖着收紧，小小的餐具，他心动得差点拿不住了。

　　李行曦为他写歌，为他唱歌。
　　这是一个月前，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但他不敢在李行曦面前显露，他的情绪，一旦展露了一分，他怕他就再控制不住，将剩下的九十九分，全掰开揉碎到李行曦面前。

　　他不敢。

　　他怕会吓走李行曦。

　　陆不沉极力克制着，“很好听。”

　　“……”就这样？李行曦很是挫败，叉子用力戳着盘中的牛排。

　　他不服输，再度开口，“我和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好了吗？”
　　喜欢我，你愿意吗？

　　陆不沉不敢对视，他低头，细细切着鳕鱼，“好。”

　　李行曦反应了一会儿，好？这是答应了？

　　怎么感觉……
　　很平淡？

　　李行曦眨眨眼，还想说，切好的鳕鱼就推到他面前。

　　“鳕鱼很嫩。”陆不沉说。

　　李行曦就被带走了注意力，不过本来也没什么，他和陆不沉本来就结婚了，喜欢是过，不喜欢也是过。
　　试着喜欢他，应该会比不喜欢好过一点点吧？

　　李行曦走神了。

　　他嚼着鳕鱼，想到了他们的合同。签订的时候，他给了陆不沉找其他人的自由。
　　如今局势变了，条款可以废除吧？

　　还有……
　　都是成年人了，都有成年人该有的生理需求，如果彼此不讨厌，在试着喜欢，他们是不是要进一步交流呢？

　　比如接吻，比如……上床？

　　李行曦对这方面实在是一无所知。

　　在乱七八糟的想法中，李行曦吃完了晚餐，还有甜点红丝绒蛋糕。

　　陆不沉开车送他回的新房，李行曦还没想好要不要和陆不沉睡一间房，陆不沉就离开了。

　　李行曦站在原地。
　　他突然抓了一下鼻尖。

　　好像喜不喜欢的，他和陆不沉之间，也没什么变化啊！

　　李行曦回到房间，洗了澡后，他趴在床上，开始上网搜经验。

　　——
　　另一边，陆不沉离开后，驾车直接去了江边口岸。

　　*
　　“你们是谁？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识趣就放我走，我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
　　安静的江岸，一只大型狗笼大小的集装箱剧烈晃动。

　　几个黑西装的高大男人守着一边，没有人出声。

　　裴何声音越来越小，箱子里氧气稀薄，他连续喊来一个多小时，有些喘不上气了。

　　一个半小时前，他离开房间，正要进电梯，就被绑了。

　　他现在蜷缩着躺着，上方留了一个硬币大小的孔，隐隐能听到水流声。

　　裴何恐惧极了，他不知道绑他的人目的为何，还有这只箱子，漆黑窒息。

　　未知，黑暗，令他无法不恐惧。

　　裴何拍着箱子，换了个说法，哑着嗓子商量，“不要伤害我，你们提出任何要求，我爸都会满足。”

　　回答他的，依旧是无尽的安静，还有时不时飘来的水声。

　　这下裴何惊恐到了极点，像是在等待一场未知的审判。

　　他难受地抱着双臂，这样能让他有一点安全感。

　　哒、哒、哒……

　　忽然，黑暗无声的世界，响起一道皮鞋踩着地的声音。

　　裴何猛地睁开眼，谁来了？他来做什么？他尽量蜷起身体，靠着一个方向。

　　很慢地，脚步声终于停了，停下了离他很近的地方，似乎……就隔着铁板。

　　裴何精神高度紧张，颤抖着问：“你是谁？”

　　他以为还会和先前一样，没人会回答他，让他在恐惧未知里煎熬。

　　结果，回他了——
　　“陆不沉。”

　　“是你！”裴何有了希望，用力拍着铁皮，“陆不沉你他妈疯了！我们无冤无仇，你快放我出去——”

　　滴。
　　明显的落水声，裴何感觉他裤腿的地方有了湿意。

　　他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又一滴水，从唯一的孔洞流下来。

　　源源不断的水流进箱子。

　　裴何瞳孔猛然裂出血丝，陆不沉是要——
　　慢慢淹死人他！

　　裴何震惊得失声了，只惊恐地往后退，然后退无可退，他嘴巴不停地蠕动着，他在说，陆不沉你个疯子！

　　陆不沉弯腰，敲了敲集装箱，似乎听到了裴何的话，他淡淡说——
　　“不用怕，你死不了。不过是请裴总，在这儿睡一夜。”

　　好好感受，李行曦经历过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