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二月竹

36、036

　　【036】
　　李行曦一路飙车回到他的半山别墅，小半个月没回来，他竟有些陌生。

　　客厅里，还有两团子的玩具。

　　李行曦默默在客厅站了一会儿，才拖着步子上楼。

　　回到卧室，李行曦给律师打了一个电话，简短交代了离婚的事，就进浴室洗澡了。

　　温热的水落在皮肤上，李行曦用力搓了几次脸，关上花洒，披上浴袍，头发还滴着水，他就走回房间，直接倒床上睡觉，连被子也不盖。

　　卧室的冷气打得十足，和落地窗外烈焰骄阳泾渭分明。

　　李行曦睡梦中冷得厉害，他迷糊着抬高膝盖顶着胸口，双手抱紧膝盖，诺大的床铺，他只占了小小一角，弓腰蜷缩着，紧紧抱成一团。

　　一觉睡到下午，一通电话叫醒了李行曦。

　　盛姐已经知晓李行曦和JES只剩发行唱片的合作约。
　　“今晚安排了一个直播访谈，为下周发专预热。”
　　她补充，“若你有其他安排，来不了也不要紧，临时安排的行程，也不算大平台。”

　　李行曦从床上爬起来，房间里冻得和冷库一样，他的每一寸皮肤都凉得惊人。
　　他开口，才发现嗓子有点沙，“几点？”

　　“8点30。”

　　李行曦答应了。
　　他下床，光脚踩上地毯去卫生间。

　　下午四点多，窗外太阳依旧灿烂辉煌，镜子里，李行曦的脸却白得快透明了。
　　明明休息充足，他却比以往通宵几天工作还更要憔悴。

　　胡乱洗了脸，李行曦换上衣服下楼，他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还是不觉得饿，没食欲没胃口，拉开冰箱，全是矿泉水和营养液。

　　随手拿了一瓶营养液，关上冰箱，李行曦拧开营养液，仰脖一口咕噜咕噜往下灌。

　　没停，怕会吐出来。

　　一口喝完，李行曦还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好一会儿，他才低头，面无表情走到垃圾桶，空瓶丢了进去。

　　状态不好，李行曦下意识要打电话叫小江来开车，刚要翻通话记录，忽然想起小江被他开除了。

　　李行曦揉了下额头，放弃了，捏着手机走到车库，随便打开一辆，上车启动出发去做造型。

　　李行曦以前有造型团队，有次李行曦和另一个男明星在颁奖礼撞衫，同一品牌的春季高定。

　　撞衫正常，反正谁更好一目了然。

　　但李行曦的团队工资，比业内平均工资高出三倍。
　　拿着比其他同行高的工资，给他做出和别人同样的造型，颁奖礼结束，李行曦直接开了团队。

　　李行曦现在去的私人造型室，是他拍电影合作过两次的造型师开的。
　　年仅40的女性，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大佬，国内造型师大奖拿了两轮满贯。

　　停好车，李行曦搭电梯直到顶楼。

　　做造型要提前预约，不过李行曦今天不做繁复精致的造型，他就是状态太差，来做一个显气色的妆，非常简单。

　　李行曦来了，老板亲自上阵给他做造型。两人是老熟人了，给李行曦修发型时，老板见李行曦在发招聘，她笑着问，“要招助理？”

　　“嗯。”李行曦敲着入职要求，除了助理，他还要招职业经纪人。
　　现在他单干，得开一个自己的公司。
　　不过不着急，先招助理。
　　招两个。

　　老板乐了，“你还真是亲力亲为，这种小事都自己动手。”

　　李行曦古怪地笑了声。“助理可不是小事，离我最近的就是助理。”
　　背刺他也最致命。

　　老板放下剪子，打开吹风机给李行曦吹发型了。

　　在吹风机的动静里，李行曦的招聘信息也发出去了。
　　工资比平均工资高出五倍。

　　要求就两条，一，工作能力强，二，忠诚。

　　发完李行曦就收起了手机。

　　一小时后，造型做好了。

　　苍白脸色，现在清爽干净，再搭配蓝色V领薄衫，一条烟灰色牛仔裤，李行曦整个散发着夏天的气息。

　　李行曦很满意，和老板又聊了几句，刷卡付账走了。

　　李行曦前脚刚走，另一造型间的门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助理结账，男人快步奔向电梯。

　　李行曦进了电梯，电梯门刚要关上，一阵急促脚步声跑近，随即一只手卡住了电梯门最后的缝隙。

　　吱。
　　电梯门再次打开。

　　“走这么快。”男人微微喘气，朝着李行曦微笑，“差点没追上。”

　　*
　　李行曦辨认了一会儿，才认出男人是谢星川。
　　一头银发，造型特别漫画。

　　是走视觉系新风格？

　　李行曦微微颔首，“巧啊。”

　　“不巧。”谢星川收回手，迈开长腿走进电梯，黑亮的眼眸含着春水般的笑意，“我是打听到你常来这儿做造型，特地来偶遇。我来了几次，这次总算见到你了。”

　　李行曦莫名其妙，“找我有事？”

　　不怪他惊讶，他和谢星川没商业合作，也不是那么对付。
　　谢星川干嘛找他？

　　“你忘了？”谢星川眉稍微挑，“你答应给我写首歌。”

　　李行曦想了想，上次去录音棚碰到了谢星川，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
　　他严谨纠正，“不是答应，是试试。”

　　谢星川笑笑，“那你试了没？我其他歌都准备妥当了，现就等你那一首。”

　　见谢星川是真心和他邀歌，李行曦也跟着认真了。
　　“要什么风格？”

　　“宿命。”谢星川笑，“我想出一张这样的专辑，无论身处哪个时空，相爱的恋人总会重逢。”

　　李行曦已经开始构思了，电梯顶的冷光落到他微颤的眼睫毛，谢星川嘴角的弧度渐渐柔和。

　　他忽然想到第一次见李行曦，他也是这般，不分场合陷入自己的世界。

　　他出道第一年，第一张专辑就横扫颁奖礼。

　　颁奖结束后的虚伪客套名利场，他觉得气氛，放下酒杯出去透气。
　　不同场内的纸醉金迷，外面安静得只剩月光。

　　他松开领带，下了几步台阶，就这样，猝不及防看到了李行曦。

　　李行曦脱了西装外套，白衬衫挽到手肘，随意坐在台阶，两只腿一上一下搭着石梯，嘴里咬着笔帽，出神望着月亮。

　　过了会儿，他眼睫毛扑闪，抽出笔，低头在手心刷刷记下曲子。

　　后来很久，这个场景一直出现在谢星川梦里。

　　此刻，他再一次见到了这样的李行曦。

　　谢星川的嗓音都低柔了几分，“有想法了吗？”

　　电梯到了停车场，李行曦侧头，下巴微抬，自信张扬，“明天发你。”

　　李行曦走出电梯，又停住回头，掏出手机，“给个联络方式。”

　　谢星川几步出了电梯，直接拿过李行曦手机，拨了他的号码。

　　*
　　直播地点在一个酒店，现场布置得像一片天然森林。

　　李行曦到了现场，才知道宋简没来。
　　不知是他自己意思，还是公司安排，盛姐一句话带过，“他有其他行程。”

　　李行曦也不在意，离直播开始还有半小时，律师突然来了电话。

　　李行曦下意识往电梯走，准备回车上讲电话，避免隔墙有耳。

　　快到电梯，他又停住了。

　　听见又如何。
　　他就是要离婚了。

　　李行曦原地接听，“签完了？”

　　“不是，李先生，这次案子，我接不了。”律师言辞含糊，“不光我，全国也没其他律师敢接。”

　　李行曦拧眉，“什么意思？”
　　离婚不是双方签字就结束了。

　　律师沉默几秒，才低声开口，“陆先生拒绝离婚。”

　　李行曦马上挂电话，拨陆不沉电话。

　　秒接。
　　“阿曦。”

　　李行曦暴怒，“早上谈好了，你为什么反悔？”

　　陆不沉低笑一声，“你指的是离婚？那是阿曦你单方面决定，我没同意。不算谈好，更不算反悔。”

　　李行曦气笑了，“你到底怎么才同意？非要缠着我10年？”

　　陆不沉嗓音温柔，“阿曦，我永远不会同意。还有以后签合约要认真合同，我们的合同，写的是前期10年，10年后自动续约。你非要打官司，我也有无数办法让你败诉。”

　　李行曦瞬间气炸了。
　　原来合同也给他下了陷阱！
　　“你……”

　　“李老师。”这时工作人员跑来喊他，“直播马上开始了。”

　　李行曦深吸一口气，点头表示知道了。

　　等工作人员离开，他冷笑着和陆不沉说了最后一句，“你等着，我会赢给你看！”

　　挂掉电话，李行曦大步走向直播厅。

　　工作时，天崩地裂李行曦都不管，他全身心投入，无比敬业。

　　两小时的直播，很快在欢声笑语里结束了。

　　最后环节是和观众互动，评论区几乎都全是在问李行曦。

　　主持人挑了几个，“曦哥什么时候进组？”

　　李行曦回，“下个月。”

　　评论区沸腾了，主持人笑着问：“方便透露题材吗？”

　　“过几天会官宣。”

　　主持人接就换了问题，“你结婚一个月了，看你状态真是特别好，现在夫妻真人秀层出不穷，观众也很好奇你和陆先生的婚后生活。”

　　主持人挑了网友评论，“网友说你和陆先生站一起什么都不做，她都能看画面一整天。有没有计划，接一档真人秀满足大家呢？”

　　这个问题就是一个常规问题，现场气氛非常轻松。

　　李行曦却没出声。

　　他在想。
　　结婚，离婚，来回不过是一张纸。

　　他不要那张纸又何妨，只要所有人知道他和陆不沉离婚了，那不就行了？

　　“李老师？”李行曦半天不出声，主持人小声提醒他。

　　李行曦眸光轻闪，然后他笑得很好听。

　　“这个啊，很抱歉，无法满足你们了。”
　　“因为我和陆不沉，离婚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