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横滨建设流星街》午夜加餐

8、第 8 章

　　清晨，我顶着阳光伸了个懒腰。

　　幼儿园已经热闹起来了，村田姐姐正带着女孩子们做饭，男孩子则在村田弟弟的带领下嘿咻嘿咻打扫卫生，小小的空间里，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此起彼伏，热闹极了。

　　我推门而出的时候，村田姐姐正指挥男孩子们把早饭端上餐桌。

　　能容纳十个人的餐桌很简陋，桌板来自废弃广告版，桌腿来自废弃支架，但在心灵手巧的女孩子们装饰下，桌腿缠上了不同颜色的彩带，桌面则铺上了碎布拼起来的撞色艺术款，配上照入室内的晨光，连餐桌上单薄的米粥和包子都有了艺术的气质。

　　当所有人坐在餐桌前，刚才嘻嘻哈哈的气氛忽然就沉静下来，九个小孩子都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我左右看了一下，恍然大悟，模仿之前看到的动作，开心地举起筷子大声说：
　　“我开动了。”

　　看到我动筷，小孩子们才参差不齐跟上，喜笑颜开说着“我开动了”，举起筷子开始向早餐进攻。

　　无视餐桌上被小孩子们挥出残影的筷子，我心情很好的吃完早餐，在他们去嘻嘻哈哈洗碗的时候，踱步到村田姐姐身旁，往她嘴里塞了块奶糖。

　　冷不丁尝到甜味，女孩儿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发现这个小团体的庇护者，被他们半欺骗半讨好留下来的“羊之王”，笑眯眯地摸摸自己的头顶，“做得好。”

　　语气很夸耀的样子。

　　毕竟她确实做得很好。在获得“羊之王”的庇护后，作为九人里最大的那个，不满十五的小姑娘接手了所有人的衣食住行，用仅有的收入填饱了所有人的肚子，还将收留的孩子们管得井然有序。正是有赖她管家的本事，这个心思各异的小团体才有了家的感觉。

　　听到表扬还被塞了一块糖，一直表现得文静倔强的女孩一怔，眼圈慢慢变红，但她硬生生忍住没落泪，而是露出了小小的笑容。

　　“我做的不算什么，您才是最辛苦的人。”

　　好吧。我敬畏地看了一眼已经在厨房因为刷盘子大闹起来的小孩子——吵闹声太大，屋顶已经快被他们八个掀翻了——深深感觉她对自己的能干程度有误解。

　　“不承认也没关系，我知道你很厉害。”

　　村田姐姐笑容瞬间变大，羞涩地摆摆手，正要说什么，只听厨房一声脆响，她脸色一变，火速冲进厨房。没一会儿，被训斥的小家伙们排队垂头丧气地出来了，七个去洗衣服，最后那个乖乖跑去给大家刷鞋。

　　我眼中闪过笑意：“不怕他们洗坏？”

　　“那也不能让他们闲着。”刚才还阳光明媚的女孩脸色漆黑，“不然家里最后两个瓷盘也保不住。”

　　噗。

　　我假装自己没有发出可疑的声音，对着家里唯一一块镜子，装模作样整理兜帽。

　　过了好一会儿，村田无奈地说：“您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那确实是有的。我捏着衣角没出声，非常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把chuya的绰号当我的名字，非常想知道chuya到底是谁，非常想知道“羊之王”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想知道的太多了。

　　但其乐融融的早餐过后，我突然觉得那些都不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事只有一件。

　　“我想要属于自己的名字。”我表情严肃地说，“羊之王那种不算，必须像你们那样独一无二才行。”

　　是的，人总要有区别于他人的名字。村田姐弟有属于他们的名字——优子、优太，后来投奔来的那七小只有自己的名字，我本来以为我入乡随俗后也有的。

　　但是，谁能想到“羊之王”这名字是个二手货呢？它的前任拥有者还是个看起来不好惹的成年男性。

　　总之，拒绝替身文学。
　　想要新名字。

　　我着重强调，“帅气，好听，独一无二，威风凛凛的新名字。”

　　村田姐姐一脸忧愁恍惚地走了。

　　她和弟弟的名字都很简单，村田优子，村田优太，一看就是父母没文化随便起的。所以，给羊之王取一个彰显特质的名字，对只会五十音图的村田优子来说，太难了。

　　看到他们开始围着家里唯一一本字典开始发愁，我嘿嘿笑着暗中夸自己聪明。

　　看吧，学渣们努力学习的理由这不就有了吗？

　　*

　　中原中也的拜访影响了我慢悠悠的心态。从他身上，我窥到了这片区域的暴力生态，这为我带来了不小的紧迫感，催促我赶紧变强。

　　——毕竟，前任羊之王的力量，太强大了。

　　但作为一起生活的团体，变强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希望幼儿园的九只超龄儿童能尽快成长为合格的伙伴。

　　为此，我放弃了以往巡街把找茬的人打一顿丢出去的习惯，提溜了十个对街坊动手的蠢货，把他们分成两组开始做实验。

　　我想的很好，十个人，总有一两个能让我研究出来怎么激发别人的念吧？

　　结果，第一个人被我用念拍一巴掌后，吐血倒地不起。

　　第二个，肩膀粉碎性骨折。

　　第三个，嚎得很惨，锁骨骨折。

　　第四个、第五个……一直到第十个，统统都没有反应。

　　试验失败到令人怀疑人生。

　　只是打开精孔而已，为什么不行？

　　我不信邪的又突击了两个能力者，最终不得不承认，这不是我的问题，而是流星街这片区域的居民精孔天生闭合。至于他们的异能力，则是另一种属于灵魂和规则的力量。

　　我表情古怪地想：啊这，这里莫非是黑暗大陆混血儿的隐居地？

　　DNA一动不动，完全没有给出答案的自觉。

　　……行吧，真相不重要，总之我不用考虑如何开念带飞幼儿园了。

　　我苦恼的挠耳朵，变成能力者的路被堵死，但作为可靠的老大，我必须要考虑小团体别的出路。

　　幼儿园总不能去街头卖艺吧！

　　其实要想摆脱泥泞往上走，最便捷稳当的方法就是好好读书。但出去溜达后，我发现现实不妙，这片土地上正常人的一切社会活动都需要有户籍、固定住址、监护人，但悲伤的是，这三样我们幼儿园成员都没有。

　　我麻爪了。

　　如果有户籍就有人管，这群小孩根本不会流落到这里。

　　嗷嗷嗷这种事完全是在为难一周前还是文盲的小猫咪我嘛！

　　一直到晚上睡前故事时间，我都苦恼地咬着尾巴尖思索这件事。

　　但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还是最小的男孩明也怯生生提醒我，该讲故事了，我才收回飞到大气层的思绪，给他们讲起《大梦的曲调》中属于兰纳罗的故事。

　　猎人的世界疯狂又混乱，属于它的流星街又是其中翘楚，毕竟这片焦土连种子都不怎么发芽。但我还是希望小孩子们有做美梦的权利。至少，纯真又可爱的兰纳罗能作为幻想朋友，陪他们度过最难熬的幼生期。

　　等讲到无忧节响起兰纳罗们合唱《大梦的曲调》，几个小孩子都睡熟了。我冲村田优子摆手，然后伸了个懒腰，矫健地翻上屋顶晒月亮。

　　眯眼打瞌睡的工夫，一道鲜明炽烈的气息闯入。我懒洋洋睁开眼，不出所料，橘发蓝眼的青年站在不远处，是中原中也。

　　“哟，晚上好。”

　　“晚上好。”

　　中原中也在我身边落座，语气不善地发问，“你晚上不睡觉吗？”

　　我打了个哈欠，说：“猫咪睡觉没你们人类那么死板，只要一天攒够八小时就行。”

　　中原中也嘴角一抽，这家伙真是一点也不掩饰不对劲的地方啊。

　　我也不管夜半访客究竟是来干吗，开始碎碎念抱怨，羊之王这个名字不好念就算了，他居然还和我抢，害得我还要想新名字……

　　我正吐槽得起劲儿，冷不丁的脸颊被人揪住，耳边响起对方意味不明的话。

　　“你这家伙可真敢说啊，”中原中也指尖微微用力，“用着我的名号，还敢开口抱怨不好用？”

　　他几乎被这只理直气壮无理取闹的猫咪少女气笑了。如果不是看在她年纪尚小，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又身怀重力异能，疑似试验品出逃的份上，他怎么会放任她在外面冒名“羊之王”活动？
　　早就把人押进港口Mafia地牢了！
　　不识好人心的家伙！

　　我挣扎一下，没摆脱，尾巴本能用力“啪”地一甩，拍开了对方的手。
　　结果脸颊逃出生天，尾巴又遭了殃，落在对方手里。

　　中原中也掐住毛茸茸的尾巴，语气上扬，“怎么，想动手？”

　　掌心温热的感觉化作刺激的电流，从尾巴尖直冲天灵盖，让我耳尖的毛都炸开了。

　　“啊啊啊，臭流氓，快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