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不渝》一块小米饼

8、小哭包

　　到都到这里了，人家也煮了自己的饭，不去也不好。

　　顾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说实话，她还是挺喜欢崔时砚的爷爷奶奶的。

　　这么多年没见过老两口，她也很是想念。

　　但是她不想和崔时砚一起去。

　　总感觉很拘束，一边想揍崔时砚，一边还得装作乖巧的模样给长辈留个好印象。小时候的顾渝就是这样吃了很多次亏。

　　崔时砚抬了抬眉：“不想回食堂吃饭啊？”

　　顾渝：“……”

　　行，吃。

　　她一咬牙，跟在了崔时砚身后。下午的风很熏，吹得人醉了一般。顾渝像一根打了蔫的草，脑子昏昏沉沉。

　　她跟在崔时砚身后的这一幕，似曾相识。

　　她想起来，有一次上初中，她和一个男生闹矛盾，男生不仅把她文具盒划破，还故意把橡皮泥粘在她头发上。

　　顾渝发现橡皮泥的时候，就不由分说和男生打了一架，打得不可开交，身上还受了不少伤。

　　不知道为什么，平素里最爱欺负自己的崔时砚“砰”地一声踢开了门，脸色沉得不像话，一双深黑的眸深不见底。

　　霎时间全班都安静了，在扭打的二人也停下了动作。

　　他径直走过来，一脚就把男生的课桌全部掀翻，桌子书本都倒了一地。

　　男生怒不可遏，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抬了抬白皙的下巴，语气里尽是挑衅，还有呼之欲出的怒意：“来啊。”

　　顾渝记不清细节，只记得小霸王崔时砚像是发了大火，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男生身上，一拳着肉，顾渝和双方都“好兄弟”们也都参战，很快演变成群架。

　　少年身上挂了不少彩，胜利后踩着男生一片狼藉的桌子，指着顾渝中气十足地说：“她只有我能欺负，我看看谁敢再动手！”

　　崔时砚是谁？北城一中初中部小霸王，叛逆期少年，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在那一次“橡皮泥事件”后，一战成名。

　　叫到教导处，做保证，写检讨，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那是顾渝第一次和崔时砚在一条统一战线上。二人穿过幽静的胡同，身上都挂了不少彩。

　　路灯亮起，夜幕渐渐织上天空，天边绚烂的火烧云变幻莫测，少年迎着光，吊儿郎当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蓝白的校服被晚风吹起，就像盛夏一样热烈。

　　女孩儿打了蔫一般走在少年身后，影子被拉得很长，就要融入暮色里。

　　她突然伤心起来：“呜呜呜呜等我爸妈回家，肯定会骂我的……”

　　此言不假，顾渝的父母虽然对她管得不严，但是聚众打架这种事情，肯定是要揍一顿的。

　　她越说越伤心。摸了摸自己“咕咕”直叫的肚子。

　　“饿了啊？”少年侧过身来，用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笑得痞坏，“来我家吃饭，爷爷奶奶煮了你的饭。”

　　崔时砚的爷爷奶奶不喜欢吃厨师的饭，喜欢自己做。

　　顾渝咬了咬唇，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有种想哭的欲望。

　　“担心什么呢？要是你爸打你，我就护着，还能打到你身上？”

　　顾渝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这个时候觉得崔时砚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好得让她想哭。

　　崔时砚看见她在掉眼泪，皱眉，俯下身看向她：“怎么又哭了？哭包。”

　　“呜呜呜呜呜……”小姑娘停在半路上，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书包，不敢抬头去看崔时砚，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崔时砚慌了：“你别哭啊。不是说了揽在我身上吗？统一口供就行。”

　　小少年显然有些慌，拿出纸巾递给她。

　　顾渝顿了顿，不让他看见她的泪痕，接过纸巾小声说：“崔时砚，谢谢你啊。”

　　她声音很小，还夹杂着哭音，软软糯糯，软得不像话。

　　崔时砚耳尖霎时间红得像是能滴出水来，还是吊儿郎当地笑：“怎么，被小爷感动哭了啊？小事，来叫声哥哥。”

　　顾渝胡乱将纸巾在脸上抹了抹，嗓子还是软的，撇嘴“哼”了一声：“崔大坏蛋！”

　　她没看见的是，崔时砚别过头，耳根红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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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的崔时砚，少年的崔时砚，还有长大的崔时砚，在记忆中纷至沓来。

　　崔时砚侧过身回头，骤然开口：“想什么呢？”

　　顾渝猛然从回忆里抽身出来，抹了把眼泪：“没什么，就是突然回到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有些感慨。”

　　崔时砚淡淡开口：“常回来看看。”

　　生活在这条巷子里的小伙伴们也都长大，各奔东西，和自己最近有联系的也只有崔时砚。

　　她远远就听见了两个老人谈话的声音，很熟悉。

　　是崔时砚的爷爷奶奶。

　　崔老爷子：“崔时砚今天要带什么人过来？还要我们煮饭。”

　　崔老太太笑着猜测：“不会是姑娘吧？也没见过他和谁谈过。”

　　“随他去，这孩子喜欢谁就喜欢谁，二十七年总算是谈了一个。”

　　顾渝百口莫辩，加快脚步，狠狠地剜了崔时砚一眼。

　　崔时砚无辜地摊手：“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总算是到了四合院门口。门口站了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管家，看见崔时砚恭敬地叫了一句：“崔少，顾小姐。”

　　顾渝朝他弯唇，有些愕然：“你好。”

　　管家居然还认识她！

　　管家一开口，院落里的两个老人也齐齐转过头去，看见走过来的崔时砚。

　　还有紧跟在后的顾渝。

　　崔时砚跨过门槛，回头看了顾渝一眼。

　　女孩儿显然有些局促，一颗心砰砰直跳，像是要跳出心脏，紧紧抿着唇。

　　看见崔时砚的目光，顾渝的一颗心莫名其妙地安定下来，踏过门槛往里走去。四合院里种了一颗很大的榕树，两个老人方才就在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崔老爷子推了推眼镜，眯起眼：“诶，这不是渝渝吗？我看走眼了？”

　　崔老太太忙用手肘碰了碰他，笑得合不拢嘴：“是渝渝啊。那么多年不见，都长得那么高了。”

　　顾家资金出问题的事情崔家也知道，但崔老爷子和崔老太太都未曾因此而不待见顾渝，反而像是以前一般待她。

　　她走了两步，又加快了脚步，奔到二老面前，心里的一根弦骤然放松。

　　她笑了笑，弯唇道：“崔爷爷，崔奶奶，是我。”

　　-

　　四个人在一起吃了顿饭。这次崔老爷子和崔老太亲自下厨，做了三菜一汤，还是熟悉的味道，这次还煮了四只螃蟹。

　　她还记得打完架那天晚上，也是四个人在一起吃了顿饭，刚上完药的顾渝忍不住疼得一直哭。

　　小少年崔时砚一边嘲笑她哭包，一边给她抹药：“叫你别进去打，你偏要进去打，这下好了……行行行别哭了，哭包。”

　　崔时砚的手法不行，顾渝忍不住哭得更大声，白皙的小手抓紧了自己校服的衣角。

　　不能在他面前丢脸！顾渝一边这么想着，一面却又哭得更厉害。崔老爷子和崔老太太哭笑不得，笑道：“崔时砚，你轻点儿呀。”

　　崔时砚撩了撩被晚风吹起的碎发，无可奈何地哄她：“小祖宗，别哭了，以后保证不抢你笔了行不行？”

　　甚至丝毫没有感受到自己也是一身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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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顾渝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崔时砚挺好的。

　　至少在那一晚，没有那么讨厌。

　　和崔时砚的这段回忆也渐渐变得有趣，最终成为了埋藏在青春的记忆。

　　顾渝一边剥着螃蟹，一边神游天外。此时已经是傍晚，火烧云在天边奔腾，变化成不同的形状，云霞一片烂漫，晚风穿堂而过，拂过几人的面颊。

　　四个人在餐桌上剥螃蟹，两个老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顾渝没在意。

　　崔老爷子的话将她的思绪拉回：“小崔啊，终于带了个女朋友回来？”

　　顾渝一惊，忙道：“不是……”

　　“我说这是女朋友您会不会信？”崔时砚像是在戏弄她，慢悠悠地道，“一月后结婚。”

　　崔时砚！你恶不恶心！

　　霎时间，她感受到两道目光正向自己投来，崔老爷子和崔老太太都放下了碗筷。

　　顾渝脸色一白，用脚在桌子下踢他，又不敢踢得太过分。

　　崔老爷子将信将疑：“真的？”

　　崔时砚笑得痞坏：“嗯，真的。”

　　顾渝实在是忍不住，放下碗筷解释：“没有，我只是单纯想回来看看。”

　　崔老太太剜了崔时砚一眼，训斥道：“真是什么玩笑都敢开，越来越没规矩，吃饭。”

　　崔时砚被她踢了也不恼，挑了挑眉：“行，吃饭。”

　　二老在饭桌上又说起顾渝和崔时砚小时候的事情，乐不可支。崔时砚有时候还会耍坏一般跟着笑，但顾渝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终于是吃完了一顿饭，老人家又邀请顾渝喝茶，看电视。

　　顾渝抱着茶杯坐在沙发上，看见客厅的电脑前有一个VR头盔，正孤零零地摆在电脑桌上。

　　……崔时砚也玩VR游戏？

　　也是，他是时域的创始人、董事长，对VR游戏的行情也要有一定的了解。

　　有VR头盔玩VR游戏，也不奇怪。

　　她正盯着桌上的VR头盔，目光却被什么人所挡住。崔时砚的声音懒洋洋的，从她头顶响起：“怎么，想玩游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