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会记得陈树知》李文桢

37、光鲜橘子

　　疗养院环境不错，起码从外观来看是这样。
　　门岗大爷相当负责的要了身份证做登记，拿着证件对着沈去矜的脸一再比对：“你来看谁？”
　　沈去矜愣了一下，她突然想起，记忆里沈科长的太太，她只知道她姓汪，名字，她是不知道的。
　　“一个姓汪的老太太。”
　　大爷字写到一半，听到她这模棱两可的介绍，笑起来：“咱们这儿姓汪的老太太有好几个，你这么说谁知道你找的是哪个？”
　　沈去矜补充：“应该有八十多岁了，她丈夫以前是市医院的科长，已经去世了，儿子和媳妇也是医生。”
　　“哦，汪梅啊，你是她什么人？”大爷戴上老花镜开始一格格填信息。
　　“我……我是她丈夫以前资助的学生，听说她在这儿住就来看看。”沈去矜自叹，她现在已经对于说谎这件事已经驾轻就熟了，这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爷填完表格，爽快的放沈去矜进门：“A栋1010，你进去按照门牌找就行。”
　　沈去矜按照大爷的指挥，按部就班找到了汪梅的房间，门上有一块玻璃，可以看到屋里的情况——这应该是个单间，只有一个老太太坐在床边。
　　按下门把手时，挂在里面的文件夹响了几声，汪梅回头看，她的视力实在算不上好，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确定她不是疗养院的工作人员，于是发问：“小姐，请问你找谁？”
　　“我找您。”沈去矜站在那儿，恍然觉得又变回了小时候，妈妈牵着她的手，站在沈家门口的时候。
　　汪梅很快认出她，甚至扯出了一些笑意：“是去矜啊，快进来坐。”
　　沈去矜走进屋子，坐在离她有些距离的椅子上，直直看着她：“沈玉辞说您找我有事，要我有时间一定来一趟。”
　　“我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汪梅有些感伤，看着窗外，也不在意沈去矜动作上的防备，“你过得好吗？我从前想给你打电话，却没有你的号码。”
　　“我还行，”沈去矜看着她——在她的记忆里像白雪公主后妈一样恐怖的女人，这会儿变成了皮肉松垮，眼神浑浊的老太太，“您过的怎么样？眼睛不太好吗？”
　　“前几年得了白内障，左眼做过手术了，但看的还是不清楚。”汪梅看着她，“你毕业了吗？钱够用吗？”
　　“我早毕业了，都工作好几年了。”沈去矜看着她，眼睛有些发酸，陈树知把她变成爱流眼泪的笨蛋了。
　　“哦，看你头发都长长了，结婚了吗？”
　　“没有。”
　　“别着急，你慢慢选，得找个好一点的人。曼娜就是个好孩子，包容得很。生了玉辞也是个好孩子。”汪梅大概糊涂的厉害，话锋一转又提到别的事，“沈骄那个傻小子肯定又对着你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了，去矜，你心里头怪他吗？”
　　“没什么好怪的，我可怜他。”沈去矜看着窗外，“他比我可怜，开始是什么都不知道，之后是谁都不信，因为这样做了错事，我不能怪他，我可怜他。”
　　“你知道的，他从前被我们惯坏了，你刚来家里的时候我们想着你的身世被别人知道了不是什么好事，等他大了，要告诉他实情的时候，他又说什么都不信。”汪梅也看向窗外，树下有好几个老头老太在聊天下棋，“去矜，是我们的打算出了岔子，你心里……怪我们也没什么，是我们的错。”
　　“我知道，沈科长以前和我说过。”
　　房间陷入一段沉默，沈去矜想到的日子是沈科长去世之前，他告诉她，她已经长大成人了，所以可以告诉她这些一直被隐瞒的事实——沈去矜不是沈科长的私生女。
　　优秀的、让父母骄傲的他有一个出了名的混混弟弟，在离家消失许多年后，沈去矜的妈妈带她上门。
　　沈家的隐瞒，是因为沈去矜父亲的不光彩，母亲的名不正言不顺，以及他们的脸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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