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客》万能解药

54、别怕

　　祁云璟坐在病床上瑟瑟发抖，大人的目光几乎全都聚焦在他身上。

　　爸爸妈妈，叔叔阿姨还有小舅舅，他们都想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没有监控，没有其他见证人，知道实情的也只有他和墨苏。

　　可是墨苏，差点没抢救回来，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他们只能从他身上获得真相。

　　祁予又气又急，怒声呵斥道：“祁云璟，你领着苏苏去池塘玩什么！苏苏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活了！”

　　沐云也心情急躁：“云璟，你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和苏苏怎么会掉池塘里！”

　　苏星白看着情绪激动的夫妻二人，劝道：“他刚醒，需要恢复期，你们别逼他太紧。”

　　“云璟，你好好想想，是有人推了你和苏苏，还是你们不小心掉进去的。”苏燕态度温和许多，但她心里比谁都着急，她和墨驰已经开始怀疑祁云璟了。

　　他们看得出自祁云璟从傅家回来后，就不喜欢和墨苏玩了，性格也越来越孤僻，不得不让人怀疑，是祁云璟故意推墨苏下去的。

　　他们也不想用这样大的恶意去揣测一个孩子的行为，但对他们来讲，墨苏比一切都重要，如果真的是祁云璟推了墨苏，他们绝对不能再让他留在墨家。

　　可现在的问题是，祁云璟也落了水，若是把全部责任都推给他，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何况也未必是他们想得那样。

　　墨驰刚从墨苏那边过来，火急火燎地拉着苏燕就走：“苏苏肺部感染，要做手术。”

　　祁云璟吓坏了。

　　他什么都不敢说，被人知道是他推的墨苏，他一定会被爸爸妈妈打死的。

　　又过了几天，他出院后，爸妈把他带回了江北，他一直都没有见到墨苏，也不知道她情况怎么样了。

　　他待祁家不肯再出门，也不说话。

　　直到有一天他听见妈妈在和苏阿姨打电话。

　　他站在卧室门口，望着走廊上的妈妈，迟迟不敢过去。

　　“苏苏，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就去看你。”

　　“云璟很好，已经回家了，你要找云璟啊？那我把电话给他。”

　　沐云朝他招了招手，他跑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电话。

　　他将手机放在耳边，什么话都说不出，直到听见墨苏的声音，压在他心口的石头，轰然落地。

　　他说不清自己是怎样的感受，在没有墨苏消息的这段时间，他害怕墨苏真的就悄无声息的死去，他怕这辈子都要背负一条人命。

　　“云璟，你还好吗？妈妈说你出院了，你怎么不等我一起出院。”

　　祁云璟嗓音哽咽，眼里的泪不停地坠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云璟，你别哭，你明天要和伯父伯母一起来看我，你一定要来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嗯。”祁云璟哭着点头。

　　“好了苏苏，要打针了，把电话给妈妈。”

　　墨苏最后又跟他说了句：“云璟，你一定要来看我。”

　　挂断电话后，祁云璟哭个不停。

　　沐云叹了口气，蹲下身来给他擦眼泪：“云璟，妈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能不能告诉妈妈，那天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妈妈不会告诉别人的。”

　　祁云璟哭着看着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啪——！

　　沐云伸手打了他一巴掌：“你说谎！你怎么会不知道！是不是你把苏苏推下去的？是不是！”

　　祁云璟捂着脸步步后退，神情惊恐。

　　沐云按住他的肩膀，疯了一样前后摇晃他：“你说话啊，别装哑巴！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爸爸妈妈多难熬，你能不能让我们省点心！”

　　祁云璟被她摇得想吐，他努力想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掉。

　　沐云开始扇他的嘴巴，试图逼他开口说话：“说话啊！是不是你推了苏苏！”

　　祁云璟泪眼婆娑地望着她，嘴巴被扇肿了，还是一句话都没说，渐渐地他发现自己不会哭了，眼泪好像也流干了。

　　沐云打累了也不再逼他了，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你个害人精，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孩子。”

　　他跑回自己的房间，躲进衣柜里，不知过了多久，睡着后又被噩梦惊醒。

　　第二天，他早早地换好了衣服，去客厅等爸爸妈妈，可他们没有带他去的意思。

　　祁予面色冷沉的看着他：“你在家里待着。”

　　祁沐言跟着他们出门，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跑回来推了他一下：“害人精！都是你害了苏苏！”

　　大门被合上。

　　祁云璟站到窗户边，看着他们离去，跑去厨房找吃的，这几天饥一顿饱一顿的，他快要饿晕了。

　　保姆看见他后，给他煮了一碗面，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少爷，不要一直躲在房间里，会饿坏身体的。”

　　爸妈离开后，他总算吃了几顿饱饭，结果第二天爸爸就回来了。

　　“你听好了祁云璟，就算是你推了墨苏，也不能承认！听见了吗！等到了医院，敢给我乱说话，我打死你！”

　　祁予攥着他的手腕将他拽到车上去。

　　等到了帝都，他终于见到了墨苏。

　　她很虚弱，躺在床上像个白瓷娃娃，哪怕生病，苏阿姨也给她梳了很漂亮的辫子。

　　“苏苏，云璟来了，不能再不听话了。”苏燕将冲好的药凑到墨苏嘴边。

　　墨苏这才乖乖喝完了药。

　　“云璟，你过来坐。”

　　祁云璟走到她床边，坐在一边的陪护椅上。

　　墨苏把怀里的玩偶送给他：“这是小舅舅给我的，我送给你，你要陪我到出院哦。”

　　苏燕皱起了眉头，轻轻拍了拍墨苏的手，好声好气道：“苏苏，云璟还要上学呢。”

　　“我不要！我就要云璟陪着我！”

　　墨苏大发雷霆，拉住祁云璟的手，脸色白的像纸一样，眼眶却肿肿地，眼泪更是说掉就掉。

　　“伯父伯母和爸爸妈妈都骗我，明明说好昨天就带云璟来看我的！”

　　祁予耐心解释：“苏苏，昨天云璟去学校了，不在家。”

　　“祁伯伯你骗人！我给优优打过电话了，云璟根本没去上学，你们都骗人！都出去！咳咳，咳咳咳咳！”

　　墨苏将玩偶扔出去，情绪过于激动，开始不停地咳嗽。

　　墨驰无奈，只好先把其他人带出去，和祁予商量过后，决定让祁云璟留下来。

　　墨苏终于如愿，心情也好了很多，但她感觉祁云璟又不开心了。

　　“云璟，你嘴巴怎么破了？”

　　祁云璟被扇破的嘴巴还没好，他低下头去，手指紧张地捻揉衣服边边。

　　苏燕看向祁云璟，欲言又止，知道他一定在家里受了埋怨，她总觉得误会了他，又怕真的如她所想，偏偏他又什么都不说。

　　“云璟，你能不能告诉阿姨，和苏苏去池塘边做什么？”

　　现在是冬天，那么冷又没有花，而且他们反复叮嘱过，不准去池塘那边乱跑乱跳。

　　按理说这两个孩子不会无缘无故跑到那边去。

　　祁云璟紧张地掌心都开始出汗。

　　墨苏突然接过了话题：“妈妈，池塘里有鱼，我让云璟给我捞鱼。”

　　苏燕皱眉：“妈妈不是说过了，不能去池塘捞鱼。”

　　墨苏看向祁云璟，祁云璟正僵立在原地，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她再次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妈妈，小鱼都快冻死了，为什么不把它捞出来。”

　　苏燕有些生气也有些恼怒，可现在也不是和墨讲道理的时候，硬生生把火气压了下去：“苏苏，小鱼不会冻死的。”

　　墨苏知道妈妈可能生气了，揉了揉脑袋，委屈地看向她：“妈妈，我头疼。”

　　这次蒙混过关后，墨驰和苏燕再问她，她就什么都不肯说了，只说头疼，记不清了。

　　某天晚上，墨苏醒来看见祁云璟悄悄出了门，爸爸妈妈也不在，她便轻手轻脚地跟上去。

　　祁云璟走到楼梯口便停下不动了，墨苏拍了拍他的肩膀，趁他转身时捂住他的嘴巴。

　　“嘘。”

　　楼梯口若隐若现传来说话的声音，墨苏听出来是妈妈和小舅舅的声音，凑到门口，偷偷看了一眼。

　　苏燕：“你听我的，明天把云璟带出去玩玩，问问他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苏星白：“姐，你这样不好，云璟不是三岁小孩，他这个阶段最敏感了，你一问再问，不就表明了是在怀疑他，而且苏苏都说了，他们就是去捞鱼，哪有你想得那么阴暗。”

　　苏燕：“不可能，我反复叮嘱过苏苏，不许去池塘玩，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怎么可能会去捞鱼。”

　　苏星白：“那你又怎么确定是云璟动的手，云璟也掉下去了不是吗？”

　　苏燕：“你怎么还替外人说话，那我能怎么办，这不是以防万一吗，万一是云璟故意推了苏苏呢，我们怎么还敢把他留在墨家。”

　　苏星白：“既然如此，你就让他回祁家去，本来我也不赞同你和姐夫把云璟接到家里来养，你知道你们这是什么思想吗？简直就是旧社会，这跟童养夫有什么区别。”

　　苏燕：“你懂什么？！什么童养夫，我们就是想让苏苏有个玩伴。”

　　苏星白：“你别嘴硬了，妈都跟我说了，你们就是为商业联姻做打算，又怕祁家以后会联合儿子算计苏苏，才想了这么个无厘头的法子，依我看苏苏脾气跟你一样犟，以后是不会听你们安排的，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燕：“哎呀你别说了，苏苏的婚姻大事还早着呢，我和你姐夫自有盘算，你就听我的，明天好好问问云璟，这孩子嘴也太严实了，指不定是祁予对他说了什么呢。”

　　苏星白：“我不去，你自己去问。”

　　苏燕：“我和你姐夫但凡有一个能撬开他的嘴，我们就不找你了，星白，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苏苏可是你的亲外甥女！”

　　苏星白：“唉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墨苏拉着祁云璟的手，悄悄回到病房。

　　妈妈和小舅舅说的话，有些她听懂了，有些她没听懂。

　　见祁云璟站在窗边，她连忙过去安慰。

　　“云璟，你别怕，明天小舅舅问你，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墨苏摸了摸祁云璟的脸，摸到了他眼角的泪水：“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祁云璟一直在哭，他不知道真相被揭露后，他会是什么下场，单是想想，他就觉得很可怕，墨叔叔和苏阿姨一定会把他赶走的，爸爸妈妈又要打他了，不知道这次会把他丢到哪里去。

　　墨苏搬来一张椅子让他坐下，拿出自己的手帕给他擦脸：“云璟，你别哭了，我不会说出去的，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你看窗外，天还没有亮，就连太阳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祁云璟终于开口说话了，哭着向她道歉：“苏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墨苏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怪你。”

　　“苏苏，我怕，爸爸妈妈每天都打我，我不想回家。”

　　墨苏拉起他的手：“那你就一直留在我家好不好？”

　　祁云璟点头：“好。”

　　第二天，祁云璟果然被苏星白带走了，墨苏在医院里急得团团转，看到他相安无事地回来后，才放下心来。

　　之后爸爸妈妈再也没有问起那天发生的事。

　　出院的那天，天气晴朗。

　　墨苏大病初愈，家里的姥姥很担心，她跟着爸爸妈妈，带着祁云璟一起回了苏家。

　　她去屋里陪姥姥说了一会儿话，再出来祁云璟就不见了。

　　池塘边，祁云璟望着薄冰下隐隐约约的游鱼发呆。

　　这样冷的天，它们都没有冻死，如果他和墨苏的小鱼放在了这里，一定还活得好好的。

　　他趴在池塘边看了许久，没有看见墨苏说的黑色鲤鱼。

　　他跳下了池塘。

　　当被冰冷的池塘水裹住时，他前所未有的快乐。

　　他终于得到了解脱。

　　他什么都不用怕了，不用怕被墨叔叔赶出去，不用怕被妈妈打，不用怕被爸爸丢掉。

　　也不用怕有朝一日真相败露，被所有人指责。

　　他不欠墨苏了。

　　他还给墨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