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沉醉》垂耳魔王兔

11、爱莫能助

　　去教职工宿舍的路上，我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于是我抱着巫灵停下了脚步。

　　巫灵用尾巴拍了拍我的手臂，很疑惑地抬起头：“喵呜？”

　　我盯着陈醉依旧不停向前走的背影看了两秒，见他真不准备停下来，我舔了下尖锐的牙尖，拖腔拉调地喊了一声：“陈醉——”

　　陈醉站在原地转过身：“说。”

　　我：“你刚刚说谁给你安排的教职工宿舍？”

　　陈醉挑了挑眉：“学校安排的，具体是谁我怎么会知道？”

　　我歪了歪头，微笑起来：“学校安排的还是夏潋那庸医安排的？”

　　在意识到我是因为什么事犯劲儿之后，陈醉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夏潋在教职工宿舍有房间，但他从来不在那儿住。”

　　“你了解得还挺详细的么……”我纡尊降贵地抱着巫灵走过去，点着他的肩膀轻飘飘地轻声道：“要是让我发现他今晚在教职工宿舍里你就完蛋了。”

　　我咧开嘴，露出两颗又尖又小的利齿，吐了吐猩红的舌尖：“厉鬼发火，可是很恐怖的。”

　　——

　　到了教职工宿舍，我先去陈醉指的夏潋宿舍飘了一圈。

　　夏庸医的房间布置相当简单，除了基本的住宿用品之外什么都没有，跟个旅馆差不多，看起来确实不像有人常住的样子。

　　于是我放心地回到陈醉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他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信息。

　　我飘了过去：“在跟谁聊天呢？”

　　陈醉头也不抬：“云起。”

　　我：“聊的什么？”

　　陈醉打字的手不停：“你不是看到了？”

　　我懒洋洋地往他扶手上一坐，漫不经心地晃着腿：“字那么多，不想看，懒，跟我复述一下呗？”

　　陈醉瞥了一眼窝在我俩脚底下的巫灵：“跟它说好，不能在房间里排泄。”

　　我“啧”了一声：“怎么说话的，咱们小巫是那么没素质的猫么？”

　　陈醉垂眸继续打字：“上次513那个女孩子不是她班上的吗？我托她打探一下那女孩的情况，正在问她结果……”

　　忽然，陈醉动作顿了下，眉头也蹙了蹙。

　　我：“怎么了？什么情况？”

　　陈醉低声道：“没结果？”

　　我也有点意外，照理说那姑娘的反常都挂脸了……

　　我沉吟片刻：“别想了，明天去问夏庸医她妹就好了，自己瞎琢磨也没什么结果。”

　　陈醉点头表示认可，然后他就起身去洗漱了。

　　毕竟没有带换洗的衣服，陈醉简单冲了个澡之后就赤着上半身在卫生间里刷牙，我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看他。

　　看了半天，我很疑惑地问：“你怎么越来越白了？”

　　陈醉掀起眼皮，透过镜子看了我一眼，因为叼着牙刷说话声音有些含糊：“有吗？”

　　“有。”我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看着越来越虚了。”

　　陈醉用毛巾抹了一把脸，把毛巾洗干净之后又反手拍到我脸上：“虚吗？”

　　然后他走了出去。

　　我微妙地停顿两秒，把毛巾从脸上拿下来也走了出去：“要不是我身体力行地实践过，我一定会认为你很虚。”

　　陈醉不置可否，从桌子上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了喝。

　　忽然，我抬起头，在空气中嗅了嗅，眯了下眼：“诶，你闻到了吗？”

　　陈醉喝水的动作一顿：“什么？”

　　我：“一股阴气。”

　　陈醉停了会儿没当回事，继续喝水：“还好，很淡。”

　　过了一会儿，我皱了皱眉：“越来越浓了。”

　　我把手放口袋里掏了掏，把白天揣兜里的小恶灵扯了出来，无视它的尖声抗拒，把它放在鼻尖闻了闻：“唔……跟你一个味儿呢。”

　　我闻完安抚地在它脑袋上揉了两下，把它团吧团吧塞回口袋里，看向陈醉：“看看去？”

　　教职工宿舍……在这之前倒是没听过这里也有异样。

　　陈醉把矿泉水瓶盖拧回去，若有所思地眯了下眼，淡淡应了一声：“嗯。”

　　——

　　我们顺着那股阴气来到一间宿舍门口，我看了一眼门牌上的名儿，乐了。

　　上面清清楚楚标着三个大字：肖崇山。

　　我半笑不笑地抱着手臂：“要不说造化弄人吧，这老兄晚上那会儿刚说不信这些，明里暗里讽刺你内涵夏庸医来着，这就被小恶灵找上门来了，啧啧啧，怎么说呢，这小家伙还挺通人性的？”

　　陈醉闭眼感受了一下：“恐怕没那么简单，这房间里的阴气浓度快赶上小食堂旁边的厕所了。”

　　我意外地挑了挑眉：“那里面怎么这么安静，西医都这么处变不惊的吗？”

　　“当然了。陈醉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黄符往门上拍，嘴角轻轻扬了一下：“他们西医都比较理性嘛。”

　　我先他一步飘进去了，看见眼前的一幕，哑然。

　　肖崇山躺在床上，一副熟睡的模样。而他床的四周，萦绕着十来只小恶灵。

　　小恶灵们的状态和他们看见的任何一次都不太一样，这一次它们身上的怨气和戾气都达到了顶峰，黑色业障弥漫在这个房间每一个角落，却独独挨不到一点肖崇山的边。

　　它们那样尖锐怨毒地嘶鸣着，他却仿佛毫无察觉一般，睡得平稳安然。

　　它们在空中飘来飘去，一直试图靠近肖崇山，但他身上就像罩了一次看不见的防护罩一样，让它们没办法靠近分毫。

　　我口袋里的小恶灵剧烈地挣扎着要出来，我安抚地拍了拍，它却直接挣脱了口袋的束缚，径直朝肖崇山扑了过去，然后，被一层无形的，发着白光的保护罩阻隔在外。

　　看见那层白光，陈醉挑了挑眉。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歪着头笑了一声：“这位兄弟做了什么让这些小恶灵们这么生气咱们暂时还不知道，不过看来，他是坦荡得很呢。”

　　“要把他叫醒问问吗？”

　　陈醉瞥我一眼：“怎么解释呢？”

　　我想了想，也是，这要是叫醒了，陈醉在这家伙心目中可能就不止招摇撞骗这一个标签了……

　　左右这些小恶灵们也伤不到他，我和陈醉也没管，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

　　陈醉睡着之后，我摸来他的手机，看了一眼他和夏云起的最后一条聊天记录。

　　云起：抱歉了醉哥，能力有限，爱莫能助。

　　我在手机所散发的微弱光芒中微微眯起眼，指尖划过下嘴唇。

　　这样啊……

　　——

　　数学课上，数学老师第三次把担忧的目光投向他那脸色白到吓人的课代表：“天伊，你真的没关系吗？”

　　她现在看起来完全是一副随时会晕过去的模样。

　　但她抿抿嘴唇，撤出一个勉强到有些难看的微笑，冲老师摇了摇头。

　　夏云起举了一下手：“老师，我送她去医务室吧？”

　　数学老师点了头，夏云起便扶着她一起走出了教室。

　　王天伊脚步带着不易察觉的虚浮，精神似乎也有些恍惚，她垂着眼眸，不知道在看哪里，声音又轻又低，像念叨，又像呢喃：“云起啊，你不该带我出来的，刚刚那道题我没听懂，你听懂了吗？我……要考大学的，我要上一个很好很好的大学……”

　　夏云起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声音轻缓，像水一样，平和冷清，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天伊，不用想那么多，有什么事情一件件解决，压在心里会憋出病的。”

　　王天伊：“解决不了啊，云起，解决不了的……”

　　她空洞无神的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

　　夏云起一只手臂搂了一下她，眸光透过镜片平静地注视着她：“没什么是解决不了的，愿意跟我说说么，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帮助你的。”

　　“前段时间你请了两个月的假，高三了学业这么紧张，老师却还是同意了，天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行，不要，我不能说。”王天伊颤颤巍巍地咬着下唇，眼底落下泪来，轻声道：“云起……”

　　一个人从她们身边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夏云起偏头眯了下眼眸：“严楹，你怎么也出来了？”

　　那女孩头也没回，一只手拎着水杯朝后晃了晃：“出来装水。”

　　夏云起微笑起来：“好的，那我们先走了。”

　　“不，先等等。”严楹走到走廊尽头的饮水机旁边接水，抬起头，也朝夏云起笑了笑：“开个玩笑，老师怕你一个人搞不定，叫我跟你们一起去。”

　　她利落地拧紧杯盖，走过来往夏云起手里一塞，信步走到另一边扶着王天伊，眼角眉梢都带着肆意的朝气，哼笑着说：“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别说扶她，两个人互相搀扶还差不多。”

　　严楹扶着王天伊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夏云起拿着她的水杯跟在她们后面，她看着严楹的背影，不解又无奈地抿了下嘴唇，感到有些棘手。

　　啧，难搞啊。

　　而另一边，严楹余光往后面一瞟，不动声色地带着王天伊走得更快了一点，王天伊眼泪还含着泪，皱着眉提醒道：“严楹……”

　　“听我朋友说高三体育生里有一个男生失恋了。”严楹压低嗓音，嘴唇几乎不动，声音轻飘飘地传到王天伊耳边：“不知道为什么，那家伙最近心神不宁神神叨叨，别人介绍新的他不要，我朋友说他准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良心上过不去，愧疚了……”

　　“但我怎么觉得，他是在害怕呢？天伊，你知道他在害怕些什么吗？”

　　严楹扶着她，感觉身旁的人开始微微发起抖来，她若有所思地偏头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讶然。

　　她带着王天伊走得很快，到了医务室，严楹从夏云起手里拿过自己的水杯，两根手指懒洋洋地抵了下额角冲她挥了挥：“人送到了，先走了～”

　　夏云起笑了笑：“嗯，谢谢。”

　　她走到王天伊身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天伊。”

　　王天伊却仿佛被吓了一跳，猛地拍开她的手，转过身退了好几步：“别……别碰我！”

　　夏云起没料到她这反应，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怎么了？”

　　王天伊怔怔地看着她，反应了半天蹭了一下眼角，垂眸轻声道：“抱歉，云起，没什么。”

　　给医务室老师检查了半天什么都没检查出来，最后让两人去找心理老师，被王天伊一口回绝之后，夏云起带着她回教室。

　　现在是大课间，王天伊一坐回位置上就趴下了，夏云起看看她，又看看坐在位置上被女生们团团围住的严楹，微微歪了下头，镜片后，那双仿佛包含了江南烟雨的温和狐狸眼轻轻眯了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耳边没来由地吹过一阵风，夏云起转过头。

　　——唔，‘爱莫能助’哦，云起小姑娘～

　　是王酌的声音。

　　——心里想就好，不用说出来，我能听到，放心，别人听不到我的声音。

　　王酌哥哥，为什么我现在看不到你了？

　　——不用看到，你的视线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会显得很奇怪。

　　醉哥在么？

　　——在，他也听得到。现在是不是该跟我们说实话了呀，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