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说话不算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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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陈醉走进宿舍楼，身后传来一声猫叫。
那只黑猫优雅地走过来，蹭了蹭我的灵体，随后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喵呜～”
漂亮的暗绿色眼睛带着某种神秘的灵气，像古埃及神话里的猫神。
这是让我跟它走？
我如它所愿跟在它身后，很好奇它会把我带到哪里。
最后它把我带到了小食堂旁边的厕所门口。
教学楼和宿舍楼都有厕所，这地方厕所里铺了瓷砖没错，但却是水泥砌的楼梯，建得很不走心，因此也鲜少有人来。
我看着稍显阴暗潮湿，还布着些许青苔的楼梯，忽地有些唏嘘。
阴阳师这行真正是看天赋，一个人灵气足不足，魂体强不强，阴气重不重都是衡量一个人有没有资格成为阴阳师的标准。
因为你的五感要对鬼和它们身上的气息有感知啊，你要绝对敏锐啊，要不然你怎么抓鬼？
我生前灵气不够足，魂体太强，阳气太重，理论上来说一辈子都跟这行无缘，坚持这么多年全凭恋爱脑和一腔孤勇……以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至于现在，我看着眼前清晰的，从二楼女厕所萦绕而出的浅淡黑雾，抱起手臂笑了一声：“造化弄人么这是？”
那只黑猫蹲坐在门口，悠然自得地舔舐着自己的猫爪。
我：“黑猫辟邪，一双阴影眼连接了阴间和阳间，是很有灵性的动物，常常来到邪祟所在的地方驱逐它们……”
“你比身为阴阳师的陈醉还要敏锐，可是你知不知道……”
我似笑非笑地俯下身，食指屈起在它脖颈上轻轻蹭了蹭：“我才是这儿最大的邪祟啊～”
它那双暗绿色的妖异猫瞳看着我，在这阴暗角落里仿佛古老的宝石一般幽幽地发着光。
“喵呜～”它低低叫了一声，在我指尖舔了舔。
真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它可以直接接触到我的魂体。
它又看了我一眼，后退一步，转身脚步轻盈地往楼上走。
很奇怪，随着我们一层一层台阶往上爬，原本寂静无比的楼梯上开始响起类似小孩子“咯咯”的笑声，忽远忽近，在空荡荡的楼梯间回荡，空灵又诡异。
我饶有兴趣地端详着楼梯间破裂发霉的墙群，眼睛一眨，眼前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
——生锈的铁制扶手上布满了小小的血手印，墙上满是一些稚拙夸张的儿童画，如果不是用鲜血充当了颜料的话，这些画面应该蛮有童趣的。
又一眨眼，那番景象消失不见，楼梯间依旧是那副阴森破败的样子。
我走到厕所二楼的平台上，顺着围墙往下望去，栏杆上缠着茂密的爬山虎，长而粗壮的茎部往下延伸——真是个绝佳的校园灵异事件突发地。
我感到一股寒气在这不大的空间里蔓延，轻轻的笑声又随之传来，但这次很近，像是一群孩童争先恐后地趴在我耳边嬉笑。
随后它们开始唱起歌来，也不知道它们唱得什么，可能是儿歌吧，类似《恐怖童谣》那一种。
笑声不时混在歌声里，忽高忽低，忽大忽小，令人寒毛竖立。
“喵呜～”黑猫的叫声从厕所里传来，我立即循着它的声音飘了过去。
又一眨眼，厕所的地面上血红一片，黑猫背对着我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地上的什么东西。
“怎么了？”我飘过去，在它旁边蹲下。
“喵呜～”它低低叫了一声，面前地板的角落里黏了一小撮带血的毛。
我目光一凝，捏过那撮毛放在眼前细细端详。这毛虽然脏得不成样子，但捻开还是可以看出来它原本是纯白色的——不是这只黑猫身上的毛。
我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墙角，以及地板的瓷砖缝隙，发现这些地方多多少少也有极其细微的毛发，硬软、长短、颜色各不相同，显然是出自不同动物身上的。
我若有所思地看向黑猫，伸出手在它背上缓缓抚摸着：“所以，你带我来这里，是想告诉我些什么呢？”
黑猫的毛很干净，油光水滑的，细软得像丝绸。
它忽然抬起头，叫了一声：“咪呜嗷～”
听到这不同寻常的叫声，我似有所觉地抬起头。
几只小恶灵缓缓浮现，“咯咯”笑着萦绕在我身边，又开始唱那种空灵又诡异的儿歌。
它们怨气不重，只是一团灰黑的雾气，甚至连五官都没怎么成形。
它们看到我很新奇似的，一边尖声邪笑着一边在我眼前飘来飘去。
“啧～”我揉了揉耳朵，伸手把其中一个飘着的小恶灵拽下来，不轻不重地扯了下它的脸。
小恶灵尖叫一声，在我松手的一瞬间就逃之夭夭，其他的也受惊鸟兽作散。
我笑起来，觉得很有意思：“胆子这么小，怎么还敢去吓唬别人的？”
与此同时，地上传来猫狗的叫声，我低头一看——几只魂体堪堪成形，勉强看得出生前兽体的猫猫狗狗围在黑猫身边，刚刚逃走的小恶灵也飘了过来，玩闹似地时不时碰碰它的身体。
黑猫看向我，轻轻叫了一嗓子：“喵呜～”
“一只不驱逐邪祟，反而和它们交朋友的黑猫。”我蹲下身，在它头上摸了摸，舔着一边尖尖的虎牙：“陈醉这次接的生意，还蛮有意思的嘛～”
原来变成厉鬼之后可以看到这么多东西，比我生前当阴阳师的时候有意思多了。
——
我怕陈醉找不到我，就先跟厕所里的“好朋友们”作别，带着黑猫坐在小食堂边的台阶上等。
我：“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叫你小黑小猫或者咪咪都不太合适，我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
黑猫：“喵呜。”
我认真想了想：“叫你巫灵怎么样？”
黑猫蹲坐在地上，专心舔舐着自己的猫爪：“喵呜～”
等了很久，寄宿生和寄午生们都解放准备去上课了他还没来。我无聊地捏着黑猫粉色的肉垫：“你说他怎么还不来啊，谈个话而已，这么慢的吗？”
黑猫无辜地看着我：“喵呜？”
又等了很久，下午的下课铃响了两次后，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黑猫：“他总不可能把学生留在宿舍，没让人家去上课对吧？”
黑猫轻轻叫了一声：“喵～”
“是啊。”我歪了歪头：“万一呢？说不定事情已经紧急到他来不及先回来找我了呢？”
“那还是再等等吧。”
下午每节课都有几个班下来上体育课，而毫无例外都有满头大汗的男孩子们来小食堂买饮料。
我看着他们勾肩搭背地来，嘻嘻哈哈地走，而太阳也随着一波一波学生的来来往往渐渐西沉。
听到放学铃声响起，我垂下眼，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影子：“你也觉得他不会来了，对吧？”
黑猫迈着优雅的猫步走过来，在我魂体的裤脚上轻轻蹭了蹭。
我：“你介意和我一起消失一段时间么？”
黑猫：“喵呜～”
我把它抱起来放到腿上，轻轻挠着它的耳根，听着它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心里郁结的一口寒气无声无息地消散开。
我低头问它：“小巫，你会不会觉得我挺贱的……”
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我抬起头，接住了一瓶被扔过来的百香果红茶。
我看着手里的饮料，怔了下，但随后轻轻眯起了眸子——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吗？
我坐在台阶上抬起头，看着站在我面前的陈醉：“你什么意思？”
陈醉跟我对视，愣了一下，随即淡声道：“没什么意思。”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每次解释都不屑于跟我解释。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又是这样，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都是！
他凭什么每一次什么都不说就离开！
我兀自冷笑起来，放下黑猫，朝他追过去，用黑雾裹挟着他，一把将他重重抵到小食堂侧面的外墙上！
背部撞到墙上的时候他眉毛微微蹙了一下，很显然是痛到了，但他却半分不挣扎，第一时间贴了张黄符到自己身上，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使我们这边的动静不那么引人注目。
我一口咬在他脖颈上，一手撕开他的衬衣，利爪凌虐似地划破他的皮肉，任鲜血流淌，死气蔓延：“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解释都不愿意解释？”
陈醉：“……”
“快点，把黄符往我身上拍啊！把桃木剑刺进我身体里啊！陈醉……大阴阳师，你不是很厉害么？”
“把事情解释清楚，哪怕是随口应付我一句，很难么？！”
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垂下眼，那双黑色的眼睛依旧淡漠地看着我：“是啊，很难……”
那双眼睛太黑了，眼底好像有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和他这个人一样，谁也看不懂，谁也摸不透。
“喵呜。”
小巫的叫声响起，我如梦初醒般忽然回过神来。看着陈醉脖颈上的黑色咒怨，满胸满腹血红一片的伤口，还有我鲜血淋漓的手，我怔怔地后退一步：“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那双黑色的眼睛啊，那双我最爱的，也是最恨的眼睛，那双平静冷漠的，从不服软也从来没有装下过任何人的眼睛。
陈醉的眼睛——令人沉醉的眼睛，令鬼疯魔的眼睛。
陈醉靠在墙上微微喘着粗气，静静地没什么情绪地看着我。
我死死咬着牙，走过去抱住他，把脸埋进他怀里，一边用手掌清除他身上的咒怨，一边用力地吮吸着他颈脖淌下来的血：“陈醉，我特么恨死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说话不算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