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重生]废妃她不想再咸鱼摆烂了》麦子邪

22、第二十二章

　　康熙再度停笔望去，就看见了那扒拉在门边的半个脑袋。
　　眸光深邃得，陷入了沉思。
　　他至幼登帝，起初只是辅政大臣们的应声虫。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战战兢兢地生怕行差踏错，或如先帝般遭人架空。
　　此间，一面唯恐汉人当真会大举反旗，一面又要担忧着内里这群喂不饱的混账们，会拽他后腿的将这片不稳基业给毁于一旦。
　　他便是在那日复一日的担忧里，以幼临长的尔虞我诈中，炼就了幅铁石心肠。
　　哪怕现今儿女成群了，也无丝毫好转。一番榻上虚言，又岂能勾动他心肠。
　　可那回，她夜半发懵症前的一番话，却是谁都不曾狂胆对他说过。
　　哪怕她重病时，他已着内务府操办起丧事期间，都会忍不住时时想起。
　　虽是有些氐惆，但也做好了她离世的准备，毕竟他不缺少女人。
　　时间可埋葬带走任何，他又非是什么真有情之人。
　　想到这，真觉自己有些凉薄过头，却又本性难改。
　　说到底，不过是个未满双十，也确实夹在他与家族中为难的可怜之人。
　　康熙难得升起了些怜悯，摒弃一切杂念，对上那双宛如鹿儿般的眼，叹道：“行了，都滚进来说话吧。”
　　按寻常情况，大病一场或要赔罪的宫妃。
　　见着了他，无不是先装出个虚弱的泪眼涟涟，盼从他手里讨些怜悯。
　　哪有人似她，居然摆出副生龙活虎的模样。
　　塔娜听人这么说，赶紧离了门边奔到常海身侧，将他胳膊一勾的拉了起身。
　　“走，进去说话。”
　　常海紧盯了妹妹眸子一瞬，其间暗含意味，塔娜也捏了捏他手臂给出回应与安抚。
　　跟着，便相依并肩的踏步进去。
　　常海非臣，停在个合适的距离已不能再上前，便把目光又投向了妹妹。
　　塔娜又看了眼那低垂眸子批折的帝王，为着自己即将要干的翻天覆地事迹，还是忍不住心速狂跳。
　　可转而想想，她一不求他怜爱，二不求他子嗣，三他也须顾着些君臣间的和谐体面，不会在明面上待她如何。
　　最后，她所做之事，亦是为挽救后世里遭列强欺I辱掠夺的惨境。
　　只要那金矿面世了，他自然会知。
　　想到这，塔娜深呼吸口气的松开常海胳膊，朝前大步而行的拐进了宽大桌案内。
　　驻足后，将本包裹着锦缎的造假游记，抖着微小颤栗的放在了康熙手边。
　　“爷……您看，这就是我要献给您的宝贝。”说着，把锦缎给揭开。
　　康熙批折之余，瞥了眼过去。
　　见只是本旧游记，便淡淡唔了声，道：“听说你昨日对贵妃不敬，被罚在宫门前立规矩，可有此事？”
　　说完，停笔抬眸看去。
　　眸色锋利如刃，直逼那双含着些怯意的眼，欲要看穿她所有心思与掩藏。
　　她十岁入宫待年，被他拘在身边摔摔打打着长大。
　　若依如从前般恨他，他反而能理解。
　　如忍尽一切的对他扬起张笑面，他反而疑心难除。
　　因凡是隐忍过度，便定当有所大图。
　　塔娜被这道眼神，逼得后退了些许。
　　一场大病过后，这个无情帝王，又把与她的距离，推开在了个稍远的位置。
　　塔娜有些无奈，但也只能扯开个僵硬微笑，将一手搭在他握笔的腕上。
　　“不过是女人间斗几句嘴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我今日来找爷，是为给爷献上个天大的好宝贝。”
　　康熙瞬间就沉下了神色。
　　“你以为你来这儿胡搅蛮缠一番，朕就会揭过不提吗。哪儿都该守着规矩，不然岂不要乱套。今日是你敢，明日是她敢。贵妃是朕所立，六宫妃嫔皆该低她一等，你这公然挑衅的不是她的地位，而是朕的威严。”
　　他这番敲打的声音极是平静，一双微挑的瑞凤眼却紧盯着那双眸子的变化。
　　塔娜微怔的抽回手，扭脸朝常海看去。见他低着脑袋握着拳，心中不由狠狠一痛。若她嫁的是个寻常，或家族地位低些的男子，万不会受到这番不可还嘴的委屈。
　　也不会让哥哥眼见着这番难堪，因她苦的而生些愤怒与心疼。
　　可她却偏偏成了帝王妃。
　　哪怕他当着自己全族人的面，扇她的脸，她也要扬着笑的把宝贝给献上去。
　　还真有股说不出的憋屈！
　　塔娜试过一回硬碰硬，却落得个迁居景山，重病早死的下场。
　　这一回，她再不想用伤断肝肠的气坏自己，却伤不到别人丝毫的蠢办法了。
　　不就是扮戏么，她最近可是学了个足。
　　速速酝酿了番情绪后，塔娜望着人缓缓滑落两行泪来。
　　书案前的常海，在妹妹溢出道哭声的瞬息，就不敌的红了眼眶，松拳掀拂了衣袍的跪地哽咽：“……常海受不住娘娘这样，便先给爷告退了……”
　　说罢，起身转头就走。
　　康熙眸底略过瞬暴戾，怒拍了桌面朝下喝去：“你给朕站住！”
　　说完，又将个抬手捂面垂泣的人给拉在腿上坐下：“行了，给朕收了眼泪！”
　　语毕，吐出口恶气的抬眸朝下望去。
　　“一个两个眼皮子浅得，朕还没说个什么呢，就来这样的，不愧是同个额娘肚里出来的。上回在皇庄里，朕的脑袋都差点被砍掉了，虽压着不让人传出去，却不信你赫舍里真的半句也不知。若按着正经的来，朕就该摘了你们阖族的脑袋。这满宫与朝堂上，谁能得朕这样的宽容，唯有你们赫舍里氏。她犯了错处，朕不过说了她几句，难道还不能吗？”
　　常海被这番厉色激得一愣，往深处里想了想，满腔泪意顿时散去。
　　塔娜却眼尖地抓住这个势头，收了眼泪地望下道：“我正是因为知道了对爷的那番无礼，可那也不是我本意，是因病糊涂的缘故。所以病好后，我一直愧疚非常，绞尽脑汁的想要给爷赔罪，便找出了这么个东西。”
　　说着，把桌案上的书拿在手中。
　　康熙知道双方都该顺势下了这个台阶，便举指捏了捏下颌地甩开，不满的冷哼：“怎地，你的罪，朕的命，一本破书就想要抵偿了？”
　　塔娜赶紧翻到描写着或有金矿的页面，指着朝人道：“爷，您久战三藩，大肆疏通河道，举全国之力开垦荒地，今日救个灾明日抚个难的，几乎耗空了国库。我知您穷得恨不得天上掉下银子来，所以就给您送银……不，是送金子来了。”
　　康熙瞥了眼挡在面前的游记，见了上边那个他们满族发源地，心下微叹，却懒看上边描写的或有金矿之句。
　　如此慎重之事，岂能不漏半点行迹于世的，轻描淡写的藏在本书里。
　　是以，他并未当真地捏了捏人清减不少的脸颊，头疼道：“既知朕穷得恨不得天下银雨，就安份点的别给朕做乱。”
　　塔娜早料中了这幕，也没灰心的又是一笑：“爷，我就知道您不信。可这本古籍是从我祖父那堆旧书里翻出来的，我儿时就无意中看过，当时还嚷着要去寻宝呢。后来被阿玛呵斥了一顿，便放下给忘到了脑后。这次想找个赔罪后，就又想起了这本书，便令常海几经辛苦才替我翻找出来的。您不信您的，我让常海带着家奴去探路，若真有金矿的话，那必然是给您充盈国库。不过，您能不能看在我给您找着了座金矿，立下大功的份上，分我一点金子啊？”
　　康熙忍不住又是气笑，朝她臀上拍了掌上去。
　　“从哪找来本野书，就敢大言不惭地嚷着有金矿，还敢要朕分你一些。你个不愁吃喝的小人儿，要那么多金子干嘛，嗯？”
　　“我要金子自有我的用处……”塔娜低声嘟囔句，又再接再厉劝道：“先别质疑它到底有没有金子，我让常海领着家奴去找一圈再说，又不碍着您什么，且挖出的金子还都是献给您的，这么好的事儿哪去找啊，您觉得呢？”
　　康熙觉得简直像小儿胡闹。
　　但迎着双含满兴奋的眸子，又觉还真没碍着他什么，可由得他们去瞎折腾。
　　是以，扭头朝下看去，笑道：“常海，你都多大个人了，还随着宝珠儿胡闹，你叔父兄长若知道了，会打折你的腿。”
　　常海格外不喜康熙。
　　但看了看那端坐在帝王腿上，再不哽咽落泪的妹妹，也缓下了面色。
　　“金矿的面世早有先例，等我真找着了，他们或任何谁都会无话可说。再者，爷也说我与娘娘同出一腹。在这世间上，唯我与她同饮一人血而降生。在有些人想拿她保住全族荣华富贵时，唯我希望她可得平庸与快活。所以，即便是拿我这条命去纵着她胡闹一场，也是无妨的。”
　　这话的隐喻，让康熙又立时眯去了瞬寒光。
　　因既许得了帝王家，便不管他是不是真心，或想不想要。
　　腿上这个娇娇，也只能是他爱新觉罗氏的人。
　　想了想，实在不耐再忍受这总是含刺带讽之人，便朝下挥了挥手。
　　“行了，跪安吧。”
　　常海听令的再行一礼想要退走，塔娜却急切扬声道：“等等！”
　　她死后游历过每一任帝王的书房，金矿当然不止知道这一座。
　　但金矿的现世，必然等于贪婪杀戮的到来。
　　就像弘历时期，在新疆地域里发现的那座金矿，就引发了暴匪袭击。
　　她之所以选了黑龙江这个他们满族地界里的金矿，是因为相信同根生的，应当会手下留情些的不会生出什么大乱子。
　　但她不敢绝对担保人性，她想要常海找到金矿上报后，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回京。
　　这样想着，她立即下了康熙的腿，在桌面上巡视了番，找着了空白卷轴，忙拿过张铺展在他面前，又拿过只笔沾上墨汁的递给过去。
　　“爷，虽说是在咱满族的地盘里，但您还是给常海道保命的圣旨吧。我知您又要生我这番狂妄的气，但等真找着了金矿，您会感激我的。我不贪心的，分我点金子就成。”
　　康熙的确因她这番不知轻重，而升起点不快。
　　阴沉着神色瞪她，却见她也闪着双无惧无畏的眼眸对上来。
　　行吧，反正也碍不着他什么事，她想折腾的也是她自己兄弟。
　　只要赫舍里别给他出什么乱子，他也不想狠绝到底的愿意纵她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