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将之妻》蛮以

48、第四十八章

　　小仙岭的日子如神仙般逍遥。

　　晨起他亲自做早点，送到寝居看她吃。傍晚她陪他狩猎射箭，末了还教他和面做馒头，厨房内时常欢声笑语，一日复一日，比沁在蜜里还要甜。

　　夕阳西下，某人坐在院外擦刀。暖光打在脸侧，一张脸如刀削一般，身躯伟岸，臂上肌肉拱起。双眸专注，器宇轩昂。

　　妙予弯着腰在旁边缝制小衣，得闲将琴夫人送的料子全都收拾起来，做些合适的兜衣内底。彼此互不打搅，相当闲适。

　　听说明日林升他们几个要过来一趟，找聂炎回禀正事。顺道子呈也要过来，才将送走一帮亲朋，他想上山跟姐姐说一声。

　　清静的日子暂且收尾，思索间悄悄看了眼对面的男人。发觉他也同样抬首，沉默对视。

　　望着手里一堆形形色色的布料，妙予默了阵，忽地缓缓背过身去。

　　暗自观察那些物品，琴夫人送的料子实在特别。舒服是舒服，就是款式尤为不正经。轻薄的纱质材料，做成兜衣像是穿了又像没穿。透得厉害，想象要是穿上它，当真是羞死人。

　　她才新婚，没那么快适应。相对琴夫人就懂许多，恨不得把那些心思都用在这些上头。

　　轻轻吐口气，她掩了掩，虽然知道夫家姑母的好意，还是把那堆纱质衣裳放了回去。转头时赫然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一声不响站在背后，她吓一跳，赶紧收拾好起身。

　　聂炎默不作声扫了眼她藏起来的物件。

　　“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不知道他在背后瞧了多久，妙予讪讪的，不答话也不拒绝。眼疾手快把那团丝状物搁回包袱中，系结缠紧，径直朝内室而去。

　　只是还没走两步，手腕被人扣住，反手一拉回到刚才的位置。某人居高临下盯着她，态度意味深长。

　　好半天过去，周遭无声，男人耐心揽住她。

　　“紫色那身不错。”

　　妙予听后一愣，殊不知对方刚才早就瞧完了，甚至还看得非常仔细。她心下犯窘，忙拍掉他欲翻阅的动作。

　　“没个正形。”

　　娇声儿四个字，聂炎一顿，好像并不觉得有何不妥。跟自己媳妇儿聊这些莫非还要讲究尺度。

　　放眼如今，他俩夜夜同寝，有什么是他没见过没摸过的。

　　双手握了那薄削的肩头，俯身正视。

　　妙予也灵得很，不跟他计较。反而张开双臂将人勾出，垫脚逼近，一点点，眼神清澈直接。

　　感受妻子如此亲近，他当然受用。端住不动，直到她的吻温柔划过脸颊。趁其不备，迅速抱起那堆物品闪身奔向里屋。

　　行，这丫头能耐了，跟他玩这个。

　　要论追人他没输过，时间还多，慢慢来。

　　于是聂炎继续拎刀擦拭，待半柱香时间过去，方才不紧不慢去往内室。进屋刚合上门，感觉背后有人，他也不急。在对方还未躲好时，搂过腰身一把将她拎得脚尖离地。

　　她仓促间溢了笑，本就没打算逃，横竖不是对手。唇角不自觉上扬，缓和气息，拉着他一块儿坐下，制止了继续下去的胡闹。

　　小仙岭的日子便是这般，吃吃歇息，养得人也越发懒了。

　　女子挑起发丝放在指中把玩，感受对方有力的心跳，默默靠在怀中小憩。

　　甜蜜无忧的相处，谁不愿意腻在里头。聂炎拥着她，低头正巧能见到开合的领口，望着那白皙透香的肌肤，暧昧的阴影下，低头贴近。

　　“为何突地想起做兜衣？”

　　夫妻间的私语，她目光下移，避开对方直剌剌的视线。

　　“晨起时发现小衣不合身了，你又给弄坏了些，才琢磨动手做两身。”

　　“刚才那些布料？”

　　他颇有兴趣。

　　妙予动了动手指，犹豫道。

　　“不…不是。姑母送的料子别具一格，我想…还是留着往后再用吧。”

　　他拢住怀里的小人儿，压低劝。

　　“紫色那件不错，做吧，我想看。”

　　品出言下之意，她拂面娇嗔。

　　“你就成天惦记着这些。”

　　逼近一拍，一来二去不见停。前一夜她寻理由冷落人，坐外头看书耗了大半夜。聂炎体恤她的身子，当然也不会让她太辛苦。如今歇了两天，这般腻，心思哪会不往上头靠。

　　妙予软软的贴在男人怀中，感受那炽热的亲昵，安静回抱，渐渐阖眸。

　　他以往端了多年，还没这么色//欲熏天过。

　　意识到此，缓了缓心绪。见她怏着，重新找了话题。

　　“下午想出去不？”

　　她闻声懒道。

　　“唔…去哪儿好？”

　　拥住坏里娇软的身子，握了她的手。

　　“你不是说想看日落？这里往西行几里有处广坡。”

　　乖巧阖眸，会意。

　　“是云神峰吗？可那儿来往人多，听说还有关外人，会不会惹麻烦？”

　　聂炎一派淡定。

　　“无妨，多是自己人。”

　　看来他已经设想周全，妙予听着，寻思抬起眼眸。

　　“那我换身素色的袍子，尽量低调些。”

　　他沉声应下。

　　“行，我等你。”

　　说罢留她歇息一阵，顺道帮忙揉身子。他还没这么伺候过人，除了这捧在心尖的丫头。待养足了精神，见她兀自起身，移步到柜子前寻找合适的衣衫。其实这小妮子挺会乔装，毕竟曾经四方流落一年，有了经历也长了更多经验。

　　对着铜镜梳妆，他默默抱臂在后头观望。望着自家娇妻的秀脸，鼻尖小巧挺立，一双眸子就像会说话，直往人心里去。

　　收拾利落，她转身冲他笑了，唇角上扬，俏得像山里的妖精。聂炎伸手攥住她扣起十指，打整妥帖，一男一女携手出了宅子。

　　新婚好气象，一辈子难得一次，没了外头的纷纷扰扰，独处时分岂是一般的腻歪。

　　走到宅外，哨声唤来赤龙驹。妙予偏头细看，发现那匹马只听他的话。之前试图学过几次吹哨，可那家伙就像有灵性，压根不搭理她。

　　听说这马刚开始就烈性，主人驯了良久才将它驯服。想来他也费了些精力，妙予更不觉得自己会轻易驾驭。

　　好在她没指望，目前出门用不上驾马，也就笑笑释怀了。

　　带着她翻身坐上马，望了眼日头。阳光透过单薄的云层照耀大地，日落即将到来。男人手握缰绳，双腿狠狠地夹紧马腹。赤龙驹得了指令，立刻向几里外的云神峰而去。

　　马儿迎风驰骋，痛快高亢的嘶鸣声。如同离弦的箭，在他的驾驭中飞速穿行激起一地的尘土。

　　聂炎驾马速度极快，翻山越岭，风驰电掣。扬手抽响鞭子，载着马上之人顷刻间就行了好长的距离。

　　妙予闭眼感受两旁呼啸而过的风，肆意般的畅快。眉眼弯弯，唇间涌上笑意，霎那间仿佛置身云间。

　　一路奔驰，有他在从不担心误了时辰。说好的看日落，真正就在黄昏时分准时抵达。火红的云霞缓缓流淌在天色下，靠西的一边被染上金色，耀眼夺目。

　　停在一处广阔的平坝，顺势丢开缰绳一跃而下，回头抱起她放在地上。仰望天地间的景色，缕缕光芒洒在面庞，震撼心间。

　　她有些欣喜，没想到这里的日落美得不像话。动身向前小跑两步，张开双臂迎接坝上的风。舒服至极，连呼吸都是那般自由神往。

　　从没见过如此美的晚霞，望着它在彼此依偎中一点点下沉。女子玲珑宛若仙，温柔靠在男人肩头。瞭望云团后面的金色夕阳，风吹乌发，摇曳生香。

　　再倦怠的思绪到了这刻也得到释放，正当沉浸时，远处草原的牧民开始纵情高歌。耳畔传来一阵阵悠扬动听的旋律，美妙绝伦。

　　妙予拿眼瞧着，暖融的光晕映在脸侧，更显得肌肤细腻如瓷。眼眸定定，试着上前两步，挽了男人的臂膀，悠悠来到一棵大树底下。

　　两人顺势席地而坐，得了闲暇，目光有意无意打量底下来往的队伍。聂炎抬臂揽住她，观景的同时也能听到边上一些人潮杂音。

　　辗转盘旋的西僚民曲，这里靠近边陲，多的是异族商队，时不时还有蛮人押送奴隶经过。

　　顾盼流波，风拂过脸庞。回头，正巧看到西边行来一众车队，拷着底下一帮衣衫褴褛的奴隶，鞭策努骂。

　　听声音向西僚人，也像关内人。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让她想起曾经逃难的那一年。在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乱世，对于落魄流散的难民，有的经历实在让人唏嘘。

　　缓下神色渐渐起身，凝视着迎面而来的人群。奴隶们一排排如同牲口，在鞭子砸下时发出痛苦的呜咽。

　　她最见不得此，内心跟着那地狱般的悲鸣一同颤栗。抬眸，队伍中一奴隶不知怎的，突地从马蹄下滚过。全身发疯般的哆嗦，蓬头垢面，看上去痛苦极了。

　　妙予见此心惊，下意识握住聂炎的手。得到安抚性的回握，示意她不必害怕。

　　蛮人太多，旁边还有中原商僚，期间夹杂着汉语与异族话，听不清具体。女子静静打量，目光来回落到那颤抖的奴隶身上。从破烂的衣衫再到脸，直到风吹过，发丝逐渐掩去。露出清晰骇人的五官，她一滞，霎时愣在当下。

　　抑制不住的震慑从心口传来，看清楚那人，手攥成拳，从未有过的激动。

　　聂炎本是抱臂沉默，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旁边的丫头疯了样地往前奔。他神色一凛，下一刻立马抬步跟上。待到身旁拉住女子秀腕，拧眉关切。

　　“鱼儿，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