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将之妻》蛮以

60、第六十章

　　父亲没有及时伸手，倒是旁边的翠云赶紧盛了一小碗蛋羹，放在边上待凉。

　　“阿予，难为你每日早起替为父忙碌。”

　　见此场景，孟远生体恤道。

　　妙予含笑凝望，夹了热腾腾的点心递给父亲。

　　“爹爹怎的这般见外，都是女儿该做的。”

　　回想近来种种，父女间相处亲昵。孟父知道聂炎上山来她也很高兴，品女儿眉宇间的喜悦，便直言感慨。

　　“从未见你像近日这般笑得惬意舒心，看来那军头子…当真是合你的性子。”

　　惊讶于最后一句，妙予动作微顿，借着势头灵敏接话。

　　“元烨与女儿恩爱…乱世能寻得一归宿，是女儿的福气。”

　　细声说着，不忘瞧了瞧父亲的反应。

　　孟父长出口气，咽下口中食物，神色意味深长飘向远方。

　　“好，只要你开心，为父也…”

　　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然明确。

　　妙予心底清楚，父亲已经没有刚开始那般执拗。随着病情缓解，许多事仿佛看开了不少。

　　庭院风起，日光穿透薄雾洒在地面。映入眼中泛起晶莹，花香缭绕沁人心脾。女子一边陪着长者用饭，一边缓缓问。

　　“爹爹近日调养安息，可有觉得好些了？”

　　语毕很自然起身，绕到父亲身后帮忙揉按肩背。

　　孟远生面上露出欣慰的笑，顺手拍拍女儿。

　　“有你与阿呈在，我这把老骨头…自然是活得舒坦顺意。”

　　她听着，寻着合适的力道，柔了目光。

　　“听说营里延了阿呈的探亲假，大概可以在小仙岭多陪陪爹爹了。”

　　闻听此言，孟父幽幽放下手中瓷碗。

　　“哦？那你呢？打算回城里吗？”

　　就着这一问话，妙予勾唇摇头。

　　“也不，久闻有场盛大的瓷器拍卖会，就在赢州，女儿想去给爹爹淘些好物。”

　　女儿家说辞便是好听，虽然带着别的意思，却是想方设法哄父亲开心。

　　可孟父却听得很明白，默了片刻。

　　“是吗？当真是为了替为父淘宝贝？”

　　身后女子闻言一滞，复乖巧道。

　　“呵，是真的，千真万确了。”

　　孟远生静静瞥了眼后方，知道那男人一来，这丫头就待不住了。默默又饮了些羹汤，垂首。

　　“罢了，你那军头子夫君也要去吧？”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妙予释然，亲昵俯身从后拥住他。

　　“自然，什么都瞒不过爹爹。”

　　不可察觉轻叹，孟父在小仙岭养了些时日，实则并非糊涂躁郁之人。尤其近来听了不少关于聂炎的事情，暗里深知并非是他早前想的那般，潜移默化之中，逐渐看开了些。

　　这也是妙予察觉到的，否则不会如此行事。

　　父女俩默了会儿，就见他搁下瓷盏，作势没好气。

　　“你想与他同往，寻这些理由做甚，为父并不是顽固不化之人，你要去便去吧。”

　　听对方松口，女子眼波流转，愈发娇声儿。

　　“真的？实则给爹爹淘宝贝也是事实，为何说不得呢？”

　　制止女儿在身后忙碌，示意她慢慢坐回椅子前，抬眸问。

　　“宝贝？有什么了不得的？”

　　得了指令，妙予安安分分坐定，面容柔婉，捧腮弯眸。

　　“据闻赢州可是青云瓶的盛产地，当日定有难得的上等瓷器。”

　　下意识暗示，知道他曾经钟爱此物，试图游说。

　　孟父迎上女儿的目光。

　　“那些物件价值不菲，阿予可有银子？”

　　对于这个问题，她不得不认真思索，随即俏皮道。

　　“可别小看女儿，只要爹爹开心，阿予一定给您捧回来。”

　　在父亲面前她显得格外乖巧可人，孟远生内心怎会不疼女儿。三两句一说，他也没了法子。

　　看似不悦，却终究无可奈何松口。

　　“好，好，女大不中留。你要想跟夫君走，为父哪有阻拦的道理。”

　　眨眨眼目视父亲的反应，妙予心领神会。

　　“呵呵…”

　　下一刻被父亲伸手刮了刮鼻子，仍旧如儿时那般，二人相视一笑，鸟儿飞上枝头高歌，气氛温馨闲适。

　　潜移默化中，她好像不知不觉化解了父亲心里的疙瘩。时间会治愈一些心伤，心诚则事半功倍。

　　老人家也看到了女婿的为人处世，何以不给彼此一个好。

　　小娘子笑着，继续给他盛了碗羹食。体贴陪伴在侧，转而聊了些别的琐事。

　　事情大致是定下了，孟远生虽然态度淡淡的。但得知她要同聂炎去赢州，嘴上并非有多的阻挠。

　　临出发的那天，一伙人立在小仙岭的别居门口。暖阳洒下，所有人都跑来给小两口送行。

　　虽然只是去一段时日，可阵仗搞得仿佛要去长驻。琴夫人赶上他们离开的时辰，仆人拿着行李，跟岳宗和林升几个一同来到小仙岭。

　　漫漫长道，气候骤暖，花开得极好。

　　林升身旁跟着一位别扭的姑娘，自是前些日子处于风口浪尖的林媛儿。不过瞧林升紧拽着她的手，姑娘又羞怯纠结的模样，他们俩应该是成了。

　　对于这样的情形，妙予自是表现得若无其事。眉眼中露了笑，走近同大伙寒暄。

　　身后的聂炎抱臂而立，他不是婆妈爱计较的男人，更不在意兄弟的归宿。

　　两口子心照不宣，气氛轻松和睦。

　　琴夫人眼看林升突然带了位姑娘，忍不住想上前打趣。为了不让姑娘尴尬，林升抓抓头，二话不说挡在前面，乐呵了几声。

　　哪知琴夫人根本不以为意，仍旧走近。

　　“哟，林爷，林姑娘？你们这……”

　　态度客气，一语拉去众人注意力。林媛儿面对此景，神情滞，手足无措。

　　好在林升立刻摆摆手。

　　“琴夫人，您别…小的给你行礼啦。姑娘家面薄，您少说两句。”

　　琴夫人如此通透的人，笑归笑，也不给人难堪。

　　“呵，知道啦。开个玩笑，媛儿姑娘往后若是自己人，大可不必客套，私下都是朋友。”

　　意味深长的话，惹得林媛儿低声面红。

　　“我…夫人…”

　　一阵起伏的笑，并未停留这个话题。知道有人定要护短，琴夫人眼波流转，望向另旁。

　　“倒是元烨，怎的突然要往赢州去？有什么大事吗？这不是刚在晋淮扎根，娘家老爷也在这了。”

　　说起这个，林升稳了稳身旁的女子，接话。

　　“琴夫人，咱老大暂定晋淮，如今可是一方枭雄，哪有拘泥于一处的意思。”

　　诧异，夫人再道。

　　“这么着…敢情去赢州那边…是…？”

　　安抚性的眼神，林升随口。

　　“有小嫂子陪着，放心，不会有事。”

　　对于这件事，妙予拢了拢袖口，是时候走近柔声。

　　“让姑母担心了，我想元烨提及，定然有他的用意。此趟同他前往，晋淮这边暂时麻烦您了。”

　　琴夫人闻言会意勾唇。

　　“成，有姑母在，你俩安心去。天高地阔，我这个做长辈的也是真心希望你俩好。”

　　握住姑母递过来的手，妙予应声。

　　“倘若在那方碰上值得的好物件，鱼儿一定给姑母带一些。还有林爷、岳先生，林姑娘，你们需要什么，尽管说便是。”

　　林升和岳宗对视，林媛儿仍然害羞。他们倒是没多说，客气道。

　　“害，我们哪有什么要求。您就照着挑一些，意思意思就行了。”

　　知道他的性子，妙予心领神会。

　　“呵，如此，便就定下了。”

　　为了不耽误时间，琴夫人也不多聊了，横竖一趟赢州。她有她的打算，清楚妙予背后那些家事，索性催促。

　　“得了，别啰嗦了，你们小两口快走吧。回头要有什么变数，别又走不成了。”

　　点点头，聂炎抬臂揽过妻子，听她细声道。

　　“是，姑母。小仙岭这边劳烦您多照顾着，我与元烨走一趟。应该…不会太久。”

　　摆摆手，对头阖目明了。

　　“知道了知道了。”

　　语毕其余人也开始拱手。

　　“老大，嫂子，你们一路顺风。我们这落定，立马过来赢州。”

　　对于这一景，聂炎也不多话，简言。

　　“嗯。”

　　道别就算结束，回头望，意外发现大门外站了两人。孟老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在子呈的搀扶下幽幽望了一眼，不等妙予上前，挥挥手转头回了宅子。

　　他早已与女儿谈妥，经过这些日子，他的心病好了许多。放任一些事，也不再拧巴。

　　望着父亲的身影，得到子呈悄然回头的眼神。妙予抿唇点头，与弟弟远远示意，随即在丈夫的紧握下缓缓转头。

　　行李收拾妥当，整装待发。

　　今日聂炎没骑马，而是和妻子一同乘马车前往。

　　阳光洒在身后，拉长了斜影，一对璧人携手启程。

　　幸福美满的氛围，投身蜜月的小两口。一切像是刚刚开始，又不止步于此的甜蜜。

　　在丈夫的搀扶下坐入马车，随即被他掀开帘子揽在怀中。听耳边启程的马蹄声，抬眸是他近在咫尺的面容，是种平静悠然的满足。

　　简单的话别，他们的行程开始了。

　　而他们的幸福呢，会停止吗。不会，因为他们的爱永远不会结束。

　　人生没到终点，也没到结尾，眼下十指相扣便是永恒。

　　马车颠簸中，他们忽地抱得更紧。抬眸四目相对，彼此眼中忽地浮起笑意。

　　这一刻，小两口幸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