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将之妻》蛮以

9、第九章

　　自打流落在外，她还没考虑过自己的个人问题。

　　但事实没有给她太多时间，摊子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她投身其中，也没多的闲暇时刻想别的。

　　每日起早贪黑地忙碌，采百梅，做米糕，随后拿去方乐街贩卖。千篇一律的作息时间，日复一日，做起来也更加熟能生巧。

　　她很忙，连偶尔在鹤鸣沟碰上熟人也没时间多聊。虽然有人看她的眼神总是很新奇，匆匆闲话几句，背着篓子下山。

　　月底有那么几天，她忙得连歇息时间都顾不上。

　　妙予空闲的机会不多，好不容易抽时间看了看日子，转眼之间，竟离彩灯节越来越近。

　　听闻这次灯节，安平寨也有不少女眷参加，见她们购得大包小包回家妆点，在邻居们的影响下，她也默默开始收整穿搭。

　　这姑娘苗子好，稍适打扮便叫人移不开眼。用赚来的银子买了两匹布，做了窄身锦带罗裙，衣袖改短，胸结与发带相得益彰。乌发盘成中髻，余发及腰，婀娜窈窕。

　　她本是在小院中独自品试，可意外被邻居三婶不小心撞见。入眼惊为天人，一时兴起，非要邀她到家中做客。

　　事实上与其说是做客，不如说是去帮她家小女儿收整装扮。她家小女儿长得黑黑高高，不太会打扮的样子。只知自家母亲邀了一位漂亮小姐姐前来做客，多看看，正是方乐街有名的馒头小户。

　　安平寨不少人认识她，镇上时来时往，都买过她那儿的馒头与百梅。

　　盛情邀请下，妙予欣然应允。望着她们采购的胭脂水粉，凭着熟练的技巧替三婶的女儿悉心涂抹。毕竟三婶平时对她也多照顾，给她盛了几碗熬好的鸡汤。妙予仔细，待改造得体之后，好半天过去，终于替人换了副新面孔。

　　由先前的黑黑瘦瘦到如今明眼能辨的女儿样，不算标致，却很精神。

　　被她这么一捯饬，突然眼前一亮的感觉。方圆几里外的姑娘闻讯纷纷赶来，知她会打扮，尽都邀约想让她上门做客。

　　这可忙坏了妙予。

　　本来今天难得有空，李叔去寮上祭祖，她有机会能在寨里多休息一刻。哪知竟被女眷们邀去品鉴，展示衣着。待一切落幕，天都快黑了。

　　满天彩霞纷飞，归来时山间望远，颇有一番别样的滋味。妙予忙碌了一天，还穿着晨起时那身本打算去彩灯节的服饰，纤细娇娇，亮眼夺目，走在蜿蜒的小道上，与鸟儿相伴。

　　她虽乏，但也习惯了。往日做买卖就是这般，天黑才能收整齐全，归来倒头就能入睡。

　　走了没多久，靠近一处大石边。旁边路上驶过不少马儿，大多是军营里出来。有眼力见的男子不小心瞥到她，只一眼，再挪不动步。

　　如山间仙女，脱俗明艳，让人看着仿佛觉得不真实。

　　她小心站定，知道避，这时候倒不能在路上瞎晃悠。意识到一些严重安全问题，姑娘悄悄退至一边，待人走完，方才出现。

　　穿过林子便是她的居所。

　　正凝神脚下的路，远方忽地又传来马蹄声，此起彼伏。待她走出，马上之人瞬间勒住缰绳，打了个来回利落停在身前。非常好的马技，居高临下，目视她的到来。

　　是聂炎。

　　他正从校场出来，路过长道打算回鹤鸣沟。好几天没回玄湖，没想到会在这遇见她。

　　妙予闻声停步，不禁拿眼望去。一身黑衣的男人，健硕挺拔。肌肉多一分则壮，少一分又闲单薄，刚刚好的身型，气宇卓然。

　　她有些愣，反应过来对方盯着她，赶紧挪开视线。

　　气氛有些微妙。

　　孤男寡女，自最近几次偶遇，彼此间都有了印象。男人默不作声扫了她一眼，见姑娘打扮得娇媚可人，胸前起伏饱满，腰纤腿柔，好一副勾人的小模样。不禁别过头轻咳，片刻后方才转回。

　　“今日没去镇上？”

　　口气似是熟络，她一滞，如是回道。

　　“将军也没去营里吗？李叔有事，我们正巧歇息一天。”

　　眨眨眼，答得不紧不慢。男人平静而望，简洁。

　　“溜了趟马，刚回。”

　　一看这身打头就知从哪儿来，领口敞开，脖颈还有汗。意识到这样打量不妥，妙予顺势低头。

　　“哦，原来如此。”

　　莫名的气氛又升腾开来，也不知为何会这样。草草几面，倒显突兀。

　　静得一阵，连林间鸟叫声都那般醒目。唯有窈窕站立的姑娘，与马上英武挺拔的男人。

　　“还上山不？”

　　看出她无话，聂炎再次询问。

　　想必是出于礼貌的关心，看天色，姑娘琢磨，摇摇头。

　　“不了，正打算回家，明天还有些事。”

　　她的确该早点回去，明早唐公子和子呈要过来，相约一同前往彩灯节的地点。

　　正寻思着，翻来覆去，顶上忽又飘来一句。

　　“上马，带你一程。”

　　低沉的语声，她有些吃惊。看看那马，再望了眼上头的男子。

　　这是大剌剌邀她共乘吗，想到这，她怔了良久。不过早前听说这里民风肆意，一起同乘不算出格，所以才会这样问。

　　只是她面薄，不得不婉言谢绝。

　　“多谢将军，不必，前方穿过林子便是居所。”

　　言下之意就在不远处，从头到脚都在认真，略急的小模样，语中已推拒。

　　看出这丫头的心思，男人没强迫，反而不可察觉笑了。

　　“又走小路？”

　　不知为何，每次见这小姑娘，她都在忙碌乱窜。

　　妙予抬眸，那笑她也见着了，别说还挺好看。其实这人长得不赖，只是爱垮脸而已。

　　听出话里的意境，妙予踟躇。

　　“……”

　　好在对方也没多讲，眼观她这身惹眼的打扮，再听她说起明天。

　　不必多思，有的事情显而易见。

　　这男人很精明，只要他愿意去猜。

　　“明天要去过节？”

　　突如其来，姑娘微讶，纳闷不解。

　　“将军也知？”

　　男人不置可否，淮岭北地他待了二十多年，比她更熟。自小到大，怎能不知当地习俗。

　　更何况这小妮子有心打扮，看上去很不一般。

　　沉默，试图不去想多的。见他没答话，妙予知道待久了也不好，算算时辰缓缓道。

　　“时候不早了，小女穿过林子便能到家，将军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轻柔的嗓音，既然四下无人，打算就此告辞回家。

　　哪知对方竟很快翻身下马，利落的动作，步至身前。

　　“正好有事，一起走。”

　　走近让人压迫的气场，抬首就能察觉。姑娘还迷糊着，悄然退后一步，惊诧。

　　反应过来他打算和她一起穿过林子，待人向前，咄咄逼人之姿，唯有应下。

　　“哦哦…”

　　意料之外的同行，出于好意，她本能没有拒绝。也不知他俩怎的到了这一步，是因着对方的见义勇为，还是那日西河口的事有了印象。

　　答案未知，因为接下来的一段路，谁都没再打开话匣子。

　　他本就沉默，而妙予心里又在琢磨，相伴同行，一时无言。

　　但这样的景象并没有维持多久，毕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搞得畏畏缩缩，倒不成体统。

　　她没有面对恩人一声不吭的习惯。亏得此人，如果那日玄湖没有他相助，自己不知是何惨状。

　　忆起那些，姑娘良久之后，出于礼节，仍旧开始了新的话题。

　　“将军可是淮岭本地出生？”

　　点头，为了配合她放缓步伐。

　　“差不多，你呢？”

　　她笑了笑，眼眸亮。

　　“我在洛城出生长大，自沦陷后方才离开。”

　　你问我答，有些生疏的交谈。从日常琐事，到家乡来历。

　　随后继续无声同行。

　　兜兜转转，也是这一趟莫名行走，她知道了他的一些情况。

　　聂炎，淮岭北地土生土长的山民。本是匪寇出生，自成一军。因为胆识魄力皆具，逐渐成了上僚一带有名的大将。年纪不大，今年二十五，独身多年，至今未婚。

　　大概就是这些，妙予暗记，直到同他走到家门口，方才简单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