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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卖身为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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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夏陡然松了手,自言自语道:“朋友,呵,朋友…”然后踉跄着到退了两步,摔倒在地上。
钟雪蓉赶紧止了咳嗽,走到余夏身边,紧张地问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余夏蜷起了身子,将头埋在了雪地里,喃喃道:“阿姐,我好累…”话语中似乎还带着啜泣声。
钟雪蓉又连唤了几声,可任她怎么叫,怎么推,余夏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钟雪蓉急了,费力地抱起了余夏,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袱里找出了一件蓝色夹衣裹在了他的身上。
这件夹衣已是钟雪蓉包袱里最厚的一件衣服了,还是去年秋天隔壁的婶娘见她可怜,送来的穿不上的旧衣。
先将就着挨到天亮吧,钟雪蓉出神的想着,不自主的搂紧了余夏。
等到余夏醒来的时候,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正好照在了他的脸上。
钟雪蓉有些不知所措,怯怯的看着余夏,想从他的脸上收寻点什么出来。
而此时的余夏面无表情,目光还有些呆滞。先是盯着地上的雪,又瞧着路上的人,最后才将目光转到了钟雪蓉的身上。
“我记得你。你葬好了你的父母了吗?”
钟雪蓉颇有些意外,一脸的感激神色,“已全部办妥,全都仰仗公子的帮助。”
余夏又盯了钟雪蓉半天,似乎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动了动嘴角,摇了摇头。
余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钟雪蓉也慌忙起身,起了一半,却“哎哟”一声又坐了下去,苦着脸道:“脚麻了。”
余夏也不去扶她,也没有迈脚离开,只是站在原地。
等钟雪蓉歪歪斜斜站起来的时候,余夏终于扯出了一丝笑容,弯着眼睛,温柔道:“快过年了,我们去买新衣吧!”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
此时的钟雪蓉上穿火一样的红色精致襦袄,下穿同色绣有荷花的裙子,别扭地站在余夏面前。还别说,就这么一倒腾,钟雪蓉就这么干站着,也是仪态万千,原本就秀色可餐的她,更显的俏丽上几分,引人遐想。说她是大富人家的贵小姐,绝对是不会有人怀疑的。
钟雪蓉见余夏直直地看着自己,不禁面上一红,道:“公子为何给我挑了这般华贵艳丽的衣裳,雪蓉哪里配得上啊!”
余夏淡淡一笑,道:“女子穿红衣是最好看的,再说了红衣喜庆啊!不是快过年了嘛!”
钟雪蓉展颜一笑,偷眼打量着余夏,他也换掉了昨日青色的袍子,着了一身比墨还黑的锦袍,头上却扎着白色的幅巾,好看是好看,却显得过于沉重了。
钟雪蓉不解地问道:“公子为何不给自己也添置一身喜庆的袍子,却选了这黑衣?”
余夏别过了头,“黑衣耐脏。好了,换好了衣服我们就去别处逛逛吧!”
余夏不容她争辩,迈腿就走。
他低了眼睑,穿梭在人群之中。南晋民俗,红为喜,苍为忧,蓝为水,黑为丧,白为孝。我余夏今日对天起誓,家仇一日未报,黑永为服,白永为巾。
钟雪蓉挎着和自己衣服十分不搭的小包袱,迈着碎碎的小步子,紧紧的跟在余夏身后。公子样貌好,气质好,人品好,心地好,反正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
“累了吧?”余夏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问道。
钟雪蓉一怔,摇了摇头。
余夏微笑道:“一会儿我还有事要办,你就莫跟着我了。你去巷子街买上二斤桂花糕,然后去菜市街等我,我们在那儿汇合。哦,别走远了。嗯,要不就在刑架旁边吧,等我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我若没去,你就去泉清楼要上两间上房,我自会去那里找你。我没有碎银,给你张银票,花完剩下的你再给我。明白了吗?”
钟雪蓉点了点头,接过了余夏递来的百两面额的银票。
余夏转身就要走,钟雪蓉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公子,到如今,雪蓉还不知公子的名讳呢!”
余夏想了想,头也没回,只报出了姓名,便疾步离开。
撇开了钟雪蓉,余夏一个人在铭阳城里乱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南乐街,站在街尾,遥遥地看着街头的那一片荒芜。余夏自嘲不已,原来瞎子也是识得家门的。
余夏不知的是,就在此时,一骑快马冲入了菜市街。快马之上坐着一个黑衣蒙面人,只见他一扬手,寒光闪闪,吊着柔心爱尸首的麻绳瞬间断成两截。就在柔心爱摇摇下坠的同时,蒙面人一伸手,将其揽上了快马,绝尘而去。
而余夏这一站,就站到了日将西下,他甩了甩脑袋,咬牙离开,直奔舒家。
看门的小厮领着余夏穿过花园旁边的长廊,指了指前面的房子,道:“余公子,前面就是练功场了,全师傅、世子和文公子都在内里。您自行过去,小的就不同往了。”
余夏点了点头,小厮行礼退下。
夕阳的余光照亮了余夏的脸庞,他长出了几口闷气,走进了练武场,对着全不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与此同时,钟雪蓉犹豫了再三,终于叩响了舒府的大门。
正在给舒清霂和文墨作示范的全不知,停了下来,不解地看着余夏,问道:“余夏跪我,所为何事?”
余夏俯身一拜,不卑不亢道:“余夏恳请师傅收我为徒。”
舒清霂看着自己手背上细细的指甲印,这些细小的伤痕就犹如生了根发了芽长在了心头,他别过了头,不肯言语。
文墨瞧了瞧余夏,又扫了眼舒清霂,最后紧张地看着全不知。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各人维持着自己固有的姿势。
停了一会儿,全不知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笑着道:“我乃舒府家奴,怎能私自收你为徒呢!余夏还是快快起来吧!”
余夏直起了身子,直视着全不知,看不出一丝表情,“不知师傅为何要送我匕首?那匕首做工精良,刀锋锐利,说它削铁如泥,吹丝断发,一点儿也不为过。是以余夏斗胆猜测,师傅原本就是想收我为徒的吧?或者是想对我加以操练,以备不时之需?”
全不知哈哈大笑,只是看着余夏,也不表态。
余夏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心中叹息一声,俯身再拜,“余夏愿入舒家为奴。”
一石激起千层浪,舒清霂、文墨脸色俱变,只有全不知满脸的微笑。
舒清霂咬紧了下唇,到底还是没忍住,“你可知道入我舒家为奴意味着什么?”
余夏目不斜视,淡笑不语,心道:意味着什么?不就是意味着前途渺茫,再无出头之日嘛!可我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
余夏再次朗声道:“余夏愿入舒家为奴,永生永世不悔。”
这时,一个火红的身影奔了过来,照着余夏的样子,朝着全不知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钟雪蓉也愿入舒家为奴。”清清亮亮的嗓音,响彻整场。
余夏愕然,恼怒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全不知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很好笑地看着面前这个好像是穿着嫁衣的可爱丫头,出言问道:“你又是谁啊?”
钟雪蓉抬起了头,脆生生地答道:“我是公子的丫头,公子做什么,雪蓉就做什么。”
此话一出,全不知就更乐了。
又一次遭受到冷遇的舒清霂再也站不住了,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一年复一年,整整四载,飞逝而过。
而余夏的每日却都是掰着手指头过的,晨起舞,夜挑灯,学的就是上上乘的报仇雪恨之法,无时无刻不在祈盼着功成之日。
然,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又何况是区区弹指间的四年,可对于孩子来说却已足够。
这一年,舒清霂17岁,文墨17岁,钟雪蓉17岁,余夏16岁。
人不大,却可以“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