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叶之冬

16、拥抱

　　陶苒并不怕徐莹兰，露出讥笑道：“你以为攀附上姚之远，就能考上好的大学，麻雀变凤凰了，做梦吧你，姚之远的父亲，可是将周柠当儿媳养着呢，而你，成绩再好有什么用，你家穷的连你上大学的费用，都快支付不起了吧。”

　　徐莹兰并没有被陶苒激怒，她冷漠的看着陶苒，觉得她好似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在展示着人性的丑陋。

　　陶苒愤怒，“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徐莹兰冷笑，“你将自己，弄的真脏烂不堪”。

　　陶苒愤怒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至少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考进了九班，而你呢，只会借助姚之远的肩膀往上爬，真是个贱人。”

　　说着，伸手就准备打徐莹兰的脸。

　　徐莹兰迅速伸手接住了她的手，然后一步一步的逼近陶苒，将她推到了墙角，冷声道：“这里是监控死角。”

　　陶苒依旧不服，“怎么着，你难不成还敢打我，你可知道，我爸与学校的领导关系可是很好。”

　　徐莹兰皱了皱眉头，好似反应过来一样：“高二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你让人给我泼脏水，将我关在厕所里。”

　　陶苒得意，“对，是我干的，怎么，害怕了是吗？你若是再不放开我，你信不信，我会让你在这个学校混不下去。”

　　徐莹兰紧捏住她的手，捏的陶苒大叫了起来。

　　陶苒挣脱不开，大声叫喊着，七班的同学有人看到，马上跑到九班吼道：“你们班的徐莹兰和一个人在我们班前面拐角处打起来了。”

　　姚之远听到徐莹兰的名字，立刻放下笔冲了出去。

　　陶苒看着已经有人在围观，立马变了脸色，哭着祈求她放过自己。

　　徐莹兰依旧捏着她的手，神色淡淡道：“我无意与你争斗，但你若还要如此，我必会双倍奉还”她靠近陶苒的耳边，低声道：“你打听过我家的情况，那你应该知道，我那个弟弟已经死了”。

　　她缓缓的转动着脸颊，盯着陶苒的眼睛，嘴角露出一丝冷漠：“那你知不知道，他是我害死的。”

　　姚之远冲上前，将徐莹兰与陶苒拉开，他有些不解的眼神看着徐莹兰。

　　陶苒已经被徐莹兰寒气刺骨的眼神，吓的瘫软在地。徐莹兰退后几步，看了一眼姚之远，然后冷漠的离开。

　　姚之远站在一旁，觉得徐莹兰此刻变的有些让他不认识了。

　　徐莹兰没有看他，而是径直的回到了九班，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对着窗外发起了呆。

　　曾经有个小孩，他好不容易的活到了五岁，口齿不清的第一句话，喊的是“姐姐。”

　　后来，他死了......

　　姚之远回到教室，看着徐莹兰坐在座位上发呆，但他能看出来，徐莹兰明亮冷清的眸子里，不是愤怒，而是难过。

　　九班的人迅速知晓刚才发生了什么，平日里沉闷的教室，也变得热闹起来。

　　姚之远还没有来得及询问，徐莹兰就被叫去了办公室，徐莹兰面对坐在椅子上哭成泪人的陶苒，表情淡淡。

　　刘谦佑发着怒火，“你以为自己进步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徐莹兰并没有过多解释，她现在也没有心情纠缠，只是转身走到章玉鸿那边，然后将校服口袋里面的手机拿了出来，将录音打开，里面的对话可以证明，之前徐莹兰遭受的霸凌是陶苒所为。

　　章玉鸿听话，自责的道：“我很抱歉，没有保护好你。”
　　徐莹兰摇头。

　　刘谦佑懵在原地，他不知道什么霸凌，什么被欺负。
　　章玉鸿让徐莹兰先回教室，这里他来解决。
　　徐莹兰临走的时候，用方才能杀人一般的眼神瞥了一眼陶苒。方重新回到了教室，姚之远将被刀划破的习题册拿在手里，问“是她做的。”

　　徐莹兰点了点头。
　　“并不明智。”
　　徐莹兰冷淡道：“我赢了，不是吗？”
　　徐莹兰反对以暴制暴，但她会在最大限度的，用尽办法的保护自己。而对那些霸凌者来说，你若更加自信强大，她们反而更会忌惮一些。

　　虽然，她也因此受到了影响，学校里开始疯传，她因为家庭重男轻女的原因，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弟弟。
　　孙萌和陈鹏到处解释：“别胡说八道，他弟弟本就性命垂危，她父母伤心过度不愿签字放弃治疗，徐莹兰只是代为处理罢了。”

　　在孙萌和陈鹏的帮助下，对于徐莹兰的恶语要少了许多，但这次事件之后，同学们发现，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事件发生之后，陶苒被重新调回八班。章玉鸿将陶苒的父母叫来了学校，说明了情况，陶苒也被父母狠狠教训了一顿。

　　对于为什么陶苒会霸凌自己，徐莹兰并不很想知道，无法就是无端的羡慕或者嫉妒罢了。

　　牵引出的过去事件，让徐莹兰整个人都变得异常阴郁。

　　徐莹兰在操场上跑了一圈又一圈，她试图忘记脑海里，关于医院，葬礼的那些画面。

　　可是，她的脑海里总是能记起躺在病床上那个可爱的人啊！

　　孙萌放心不下，来操场找她，抱着徐莹兰安慰了许久，她只是淡淡的道：“没事，让我静静就好。”

　　晚自习上了一节课，徐莹兰就回了住处，与其这样待在教室，还不如好好冷静冷静。

　　她一个人走在已是深秋的夜晚，秋风萧瑟，枯黄的树叶随风败落下来，铺满了整个道路。
　　她听到身后踩在树叶上，传来吱呀吱呀的脚步声。
　　身后的人越来越近，然后在身旁陪着她。
　　她知道来人是谁，轻声道：

　　“我的奶奶，一直希望我妈生个男孩传宗接代。我妈本就身体不好，但挨不住我奶奶的脸色，生了我弟弟。我弟弟出生的时候难产，医生建议剖腹产，但我奶奶说，剖腹产不好，坚决不同意我爸签字。后来，我弟好不容易生了下来，却因为大龄生产，又加上缺氧时间太长，成了脑瘫儿。

　　我爸妈花了全部储蓄给他治病，治了很长时间。我眼瞧着我爸妈开始向亲戚们借钱，将能借的都借了，我弟的病还是没有治好。

　　后来，病情恶化，医生和我父母说，“放弃吧！孩子活不了几天。”我知道，如果再这么治下去，我的家会被毁了。我劝服了我的父母，亲自拔了我弟弟的氧气罩。”

　　徐莹兰停了下来，抬眸看着好似未受过苦难的姚之远，眼里含着泪，苦笑道：“我是不是一个恶魔啊！我那个时候才十三岁，就杀了人，那个人还是我弟弟。”

　　姚之远觉得此刻的徐莹兰十分脆弱，此刻他并不想太多，他跳出了同学友情的范畴，紧紧的抱住了她，将她拥入怀里，试图给予一些温暖。

　　徐莹兰靠在他的怀里，她脆弱的依靠着眼前的人。

　　姚之远轻声安抚：“你不是，你没有做错，你弟弟那时本就生命垂危。”

　　徐莹兰摇头，嗡声着，“若不是我，他可以多看看这个世界几眼，哪怕只是一天时间，我剥夺了他可以多活在这个世界的权利，是我自私，是我不希望继续治下去，让他的病毁了我的家。”

　　“他长得真的很可爱，我们努力的教他说话，他喊的第一句话是姐姐。可是我这个姐姐，却是亲手结束了他的生命。”

　　徐莹兰离开了姚之远的怀抱，冷声道：“我真是个坏姐姐啊！”

　　姚之远重新将她抱紧，紧紧的抱住，他知道，此刻的徐莹兰很难过，很难过，这是长达四年的心灵折磨，他甚至不敢想象，这对于当初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又是何等残忍。

　　“不，不是你的错。医学上，重症脑瘫儿本就难治，在生命垂危之际，患者本身也很痛苦。他太疼了，又不能表达。是你拯救了他，让他去了另一个安宁的世界。”

　　徐莹兰摇头，她始终心怀愧疚。

　　姚之远将她扶正，低着头，对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道：“徐莹兰，你要知道，你很勇敢，你做了一件连你父母都不敢做的事情。这个事情你并没有错，对你弟弟是解脱，也让你的父母不再继续承担更加昂贵的债务。你真的很厉害，没有人会怪责你。”

　　徐莹兰眼含泪珠的看着他，嘴角抽搐着，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姚之远重新抱着她，暖声道：“想哭就哭吧，不必坚强。”
　　徐莹兰呜的痛哭了起来。

　　暖黄的路灯下，少年因少女难过而难过，他紧紧的拥抱着，试图让少女的心不再悲凉。

　　第二天，徐莹兰呆呆的看着窗外，情绪还是很低迷，她对姚之远说：“给我三天时间，我会好起来。”
　　姚之远答：“好”。
　　姚之远在徐莹兰悲伤的日子里，替她记上课的笔记，还给她做了几套针对性的习题。

　　而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依旧认真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以至于徐莹兰看到他在看自动化，计算机，电路方面的书，不自觉的也振奋了起来。
　　她问：“你转自动化方向了吗？”
　　姚之远转头看向她，看她脸色好了许多，也是放心下来，他“嗯”了一声，解释道：“材料方向的深入研究，不是很有兴趣，年初的时候，改了自动化方向。”

　　徐莹兰想着，姚之远在高中的时候，就可以专业间多去尝试，发现自己以后喜欢的专业。

　　而又有多少人，在大学之前并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而报了一个得过且过的专业，勉勉强强的毕了业，又找了一个得过且过的工作。

　　徐莹兰坐直着身子，那低落的情绪消散。她将计算机C语言的书，拿在手里翻看。

　　她一直以考上龙大计算机专业为目标，但她好似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以后究竟要从事什么工作，是软件研发还是硬件维护。

　　孙萌曾问过她，为什么选择计算机专业。她的回答是，可以挣钱。
　　的确，若是没有方向，找个能挣钱的专业，也不是一件坏事。又有多少能做到姚之远这样，可以明确自己发展方向的人了。又有多少可以像他这样，有充足的时间可以试错。

　　徐莹兰不能，她觉得，至少她并不排斥计算机专业，若是以后挣了钱，慢慢发现了自己有兴趣的事情，再换也不迟。

　　现如今看姚之远的知识维度，不知道已经比她提前了多少，她追赶不上的。

　　但她觉得，自己也是时候应该加强一点计算机方面的专业知识了。

　　“我可以借你这本书看看吗？”

　　姚之远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他觉得还不是时候，他低声道：“你现在高中的知识体系还没有完全搭成，现在的重心还应该放在高中内容学习上。等你进入年级前五，我会教你计算机编程方面的内容。”
　　年级前五啊！
　　那是需要更多的努力才行啊，虽然是想尽快的接触计算机专业知识，但姚之远说的也没错。
　　徐莹兰点了点头，道了一句“谢谢。”
　　前天两人的拥抱，两个人的关系有些微妙，但两个人都默契的当做是同学之间的安慰。
　　只是彼此都知道，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