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登》尤洇

21、他家

　　车子停在观海听澜22栋外面，郁烟等宋栖寒把塑料袋和航空箱都拿下去后，才抱着猫下了车。

　　他在她站稳后，顺手关上车门。

　　带她往他家里走。

　　郁烟心里怪怪的。毕竟这算是除了陈竞航家以外她第一次去一个男生家里，还是孤男寡女的，再没有其他人。就连当时跟蒋明轩在一起时她都没有这样过，难免觉得有些诡异。

　　但一想到宋栖寒的为人，她又放松了警惕。

　　心觉这也没什么，又不是跟他搞暧昧、谈恋爱什么的，只是进去放个猫，顺便了解一下它们未来的居住环境而已。

　　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穿过院子，踩上欧式偏简约的外楼梯，等宋栖寒在门上输入密码，提示已解锁，郁烟才偏回头来，跟他进了客厅。

　　客厅里面的装修跟外面大差不差，都是由黑白灰三个简单的性冷淡色组成的拼色。客厅里面无论是软装还是硬装无一不透露着恰到好处的辉映和设计者的用心，初初进来，很难不夸这是一个十分有格调的家。

　　但很快，郁烟就发现了令她感觉不对的事情——

　　磨砂的地板一尘不染，沙发没有被坐过的凹陷痕迹，就连平日里最难以保持干净整洁的入户柜与茶几，都是整整齐齐的。

　　除了点睛之笔的小摆设，什么都没有。

　　垃圾桶里也是，只扔了几张纸巾，其他的果皮残留什么的一概看不见，连一点活人该有的气息都没有。

　　她心底隐隐生出个猜测：

　　宋栖寒该不会以前都不住这里的吧？

　　这么想着，也这么直率的问了出来：“宋栖寒，你是不是很少在这边住？”

　　宋栖寒屈膝将航空箱放到地上，打开围栏。

　　放几只早已躁动不安的小猫自由。

　　“嗯。”
　　“那你干嘛不把它们带去你常住的地方，这样不还得两边跑吗？”
　　“......”
　　“我平常都住酒店或者公司。”

　　他这话说的太真诚了，一点谎言都不掺，就那么明明白白的将过往的无聊生活铺开在她面前给她看，搞得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顿时语塞。

　　“你......”
　　“以后我会天天回来照顾它们的。”

　　“不是，我不是想问这个。”

　　他眼尾挑起疑惑，“那是？”

　　“就是......”她在心里斟酌了半天措辞，才找了个不那么伤人的方式问出来，“这儿明明装修的这么好，你为什么要去酒店住啊？方便？”

　　“嗯，有这个原因。”
　　“那其他原因呢？”

　　“感觉在哪儿住都一样。”
　　反正家里也没有他牵挂的人，或者事物，无论是家里还是酒店都是样板间，一样的冰冷，一样的没有烟火气，那还不如就近睡在酒店，路途短省时间的同时，还不用他收拾打扫。

　　郁烟不太理解，这是她没有涉猎过的感觉。

　　但她咬了下下唇，还是道：“如果以后你嫌远，不愿意跑回来，我可以过来照顾它们。”

　　“我会回来的，每天都会。”

　　他在这件事情上异常的固执，固执到郁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浅薄的将其归类为“这是他负责任的一种表现”，也没多想，点了点头，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

　　大抵是她们说话的声音太大，将熟睡的白猫吵醒，它睁开眼睛，趴在她肩膀上左看右看，试图分辨这是哪里。

　　郁烟见它有动静，双腿一弯将它放地上。

　　她抬手摸着它的脑袋，给它顺毛，“你醒啦？以后这就是你的家啦，快看看，喜不喜欢？”

　　不知道白猫有没有听懂她口中的“家”这个字，但可能是因为她在，而且这是个密闭的空间，白猫站在地板上，左右张望间，逐渐放松了警惕。它看看她，又瞧瞧一旁手脚不老实的小崽子们，好半天后，才慢慢的挪动步伐，在客厅里四处嗅起来，试图熟悉这间别墅的味道。

　　压在她身上的“小山”终于挪开，郁烟伸了个懒腰，一屁股坐到沙发里，恍然间觉了饿。

　　“宋栖寒，”她仰倒在沙发里，拖长腔调喊一旁正把小猫们拎进软垫里的宋栖寒，“我点外卖，你有没有想吃的？”

　　“都可以，用我手机点吧。”
　　“不要，别叽歪。”

　　她说着，滑动外卖列表，挑选自己想吃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从早上开始就一路奔波，直到现在才彻底安顿下来的缘故，虽然她感觉肚子饿，却没有什么胃口，甚至看见那些重油重辣的东西还有些反胃。

　　选来选去，最终目光停留在广式茶点和砂锅粥上。

　　她都有点想吃，但又懒得分开点，干脆选了家两样都有的店，一个劲儿的往购物车里加选项。

　　界面跳转到付款页时，她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到她胸口上，压的她隐约有点喘不上气来。她拿开手机，一看，才发现，刚刚去熟悉新环境的白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它心里估计清楚她不会伤害它，所以哪怕在这个对它来说完全陌生的环境中，都敢自己跳上沙发，然后顺着沙发踩来她身上。

　　见她看它，也不害怕，缓缓折手窝在她胸口。

　　眼巴巴的盯着她瞧。

　　郁烟：......

　　“姐们儿，虽然你很瘦，但我也瘦，”她没赶它下去，只将手机又挪回面前，艰难的输入付款密码，“你再这么压着，等下我就要一命呜呼了。”

　　白猫很明显没听懂，歪着脑袋瞪大眼睛看她。

　　一整个天真可爱又不通人事。

　　郁烟就是想说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她把手机扔到一旁，两手几乎不用力的捏上她消瘦的脸颊。

　　好在宋栖寒还有点眼色，听到她这话，默默进储物间拿出一个猫罐头，拉开拉环，摆到它面前让它嗅，馋它。

　　它果不其然被吸引。

　　抻长脑袋不停嗅着，想去吃，宋栖寒趁机将猫罐头一点点的下放，直到摆到地板上，想引诱它从她身上下去。

　　却不知为何，当罐头碰地的瞬间，白猫就果断收回了脑袋。

　　不再去看。

　　郁烟：？
　　宋栖寒：......

　　她被磨的没了脾气，捏着它的脸颊问宋栖寒：“你说这跟我生的有啥区别啊？这么黏我。”

　　宋栖寒见它不再理他，自讨没趣的拿起猫罐头放茶几上。

　　认真回答：“你是人它是猫，物种不通。”

　　“你说人真的不能生出小猫咪吗？”
　　“......”
　　“......”
　　“或许吧。”

　　“你真敷衍。”
　　“那我该怎么回答？”
　　“......”
　　“敷衍点其实也挺好的。”
　　“......”

　　宋栖寒一刻也坐不住，见大猫不乐意搭理他，转头调好羊奶粉去喂三只小猫喝了，又给猫砂盆里铺好一层猫砂，然后去往洗干净的猫碗里添了些猫粮。

　　等一切都处理妥当，她电话响了，她没办法出去取外卖，又指使他下去拿，等他回来，她还在“艰难”的挪着猫。

　　他打开外卖袋，往餐桌上摆着一次性食盒。

　　不忘叫她，“过来吃饭了。”

　　“好，”郁烟见实在拖无可拖，终于“下定决心”将白猫挪开，腰一挺，走去餐桌边坐下，“来了。”

　　白猫就一路跟在她屁股后面，窝在她脚下。

　　看都不去看它的孩子们一眼。

　　这家店八成又是预制菜，送来这么快的同时食物还是冒热气的，一点都不具备现做的条件。但郁烟已经习惯了，她拆出一次性汤勺，舀了一勺粥，吹吹喂进口中。

　　霎时，滚烫的温度从口腔传导进胃里。

　　服帖了整个身体。

　　她的眉头舒展开来，连带心情都好了不少，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其他事情了。比如：“欸，宋栖寒，我们要给它们取什么名字啊？”

　　宋栖寒咽下口中的虾饺皇，忖量了一会儿，试探道：“小白小黑？”

　　郁烟的眉头重新聚拢：？

　　“你要不要这么敷衍？就不能取点什么响亮又有个性的名字吗？”
　　“比如？”
　　“□□，□□......”
　　“......”
　　“......”
　　“......你喜欢就好。”

　　郁烟不干了，趁机发作，“你那什么表情？”

　　“没，”他睁眼说瞎话，“被烫到了。”

　　“你就是觉得我取的名字不好。”
　　“没有，挺好的。”
　　“好在哪儿？”
　　“......”
　　“响亮，有个性。”

　　郁烟梗了下，去夹红米肠吃。

　　筷子尖触碰到红米肠外皮的那一刻，她突然间福至心灵，知道该给它们取什么名字了。

　　“宋栖寒，”她喊他，“你喜欢吃什么？”

　　宋栖寒想了下，反问她：“主食还是零食？”

　　“主食。”
　　“薯饼。”
　　“那零食呢？”
　　“蛋挞算吗？”
　　“算。”

　　他回答完，在得到她认可的回复后，才转而问：“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我爱吃的水果是草莓，爱喝的饮料是咖啡，正好，一共四个，拿来当它们的名字。”

　　宋栖寒对此完全没意见。

　　“怎么对应？”
　　“这四个食物里就薯饼一个咸口的，当大白猫的名字。然后蛋挞是小白猫，草莓是小黑猫，咖啡是奶牛猫，怎么样？”
　　“可以。”

　　“ok，”见他没意见，郁烟直接拍板定论，“那以后就这么叫。”

　　“好。”
　　“你都能记住吧？”
　　“嗯。”
　　“复述一遍我听听？”

　　“你爱吃的水果是草莓，爱喝的饮料是咖啡。”

　　“......”

　　得。

　　牛头不对马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