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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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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长流:“……”
杨高峰还没骂完,就听啪啪两声,一个女妖毫不客气的赏了他两记耳光,骂道:“臭小子出言不逊,掌嘴!”
这一掌只打得杨高峰眼前金星乱冒,想骂也骂不出来了。
那美貌姑娘不能置信:“还真有人闯进来……”
阿白伸手捏起杨高峰下颚,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花样,问道:“你是谁?为何到了此处?”
川长流瞧得分明,他那只手裹在一团黑云之中,五指难辨,鬼气森森,如果杨高峰不小心吸进一两口,只怕要中毒身亡。
杨高峰被两个耳光打得晕头转向,不知身在何方,哪还答得出话?
阿白道:“他不能在乾坤图里待太久,荆儿,待会你将他送出去。”
那美貌姑娘应了一声,正要去搀杨高峰,忽然整栋楼一阵地动山摇,人人站立不稳,众女妖拉拉扯扯。川长流也差点翻了个跟斗,幸好稳住了。
荆儿抓着一根柱子惊呼:“发生什么事了!”
阿白道:“有仙界中人闯入!”
他话音刚落,就听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一堵墙壁坍塌下来,瓷器花瓶碎了满地。十多名蒙面客从外面飞跃而至,正是之前追杀川长流那批人。
川长流目光一凛。他们终于还是追过来了!
但是,事情却没按他预料的方向发展。杨高峰在这群妖怪手中,这下麻烦了。
为首的蒙面客手提长剑,指着阿白,语气轻蔑:“把人交出来,饶你不死。”
阿白打量他们片刻,问道:“你们不是多情镇的人?”
蒙面客哑着嗓子:“交人!”
杨高峰此时已恢复神智,蹲在地上默不作声。阿白一双不断散发黑气的眸子投向了他:“你要他?”他语气平淡无波。目中只有妖气,掩盖了瞳孔,看不清是喜是怒。
蒙面客道:“还有一个。”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随手抖开。
川长流从猫眼中开得清清楚楚,那张纸上赫然画着他的肖像!
阿白摇头:“我没见过这个人。”
蒙面客有点不耐烦:“那我就要搜了,你让开。”
阿白尚未说话,旁边的荆儿忍不住抢白:“这是本小姐的府上,你们擅闯倒也罢了,居然还如此大呼小叫。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放肆!”
那蒙面客一声冷笑:“区区孤魂野鬼……”蓦地里寒光闪动,他一晃身便欺到荆儿身旁,手中长剑早已灌注了灵力,径直往荆儿颈中刺落。
他出手迅捷无比,远非先前和杨高峰斗法的那名蒙面客能比。荆儿显然没料到他说动手便就动手,一时间吓得花容失色,竟呆在原地忘了抵挡。
川长流听过这个人的口音,正是之前在天尽之巅后山逼迫他师傅的那个人,也是斩他师傅首级的刽子手,不禁义愤填膺,有心要出去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但一想到就算出去拼也是毫无胜算,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事情倒是又慢慢开始往他期待的方向走了。
那边,眼看荆儿就要遭殃,危急中阿白将她往旁一拉。蒙面客这一剑就顺理成章的落了空。他一招无果,跟着就出第二招,刷刷刷连刺三剑,带动一片罡风,数道剑气直接砍在阿白身上。
蒙面客眼中露出喜色,以为自己终于得手,哪知阿白吃了他这几剑后,别说受伤,连身上的黑袍也没半点破损。
在蒙面客愕然的目光中,他道:“你们要找的人不在这里,我也不可能放你们进去搜。奉劝你们还是赶紧走为上策,否则一旦天亮,我法力消散,通道就会关闭,你们也出不去了。”
“不能放他们走!”荆儿刚才受了惊吓,此刻怒容满面:“居然敢对我无礼,非吸尽他们阳气不可!”
她也不等阿白允可,左手一抬,袖中长绫飞出,直取执剑的蒙面客前胸。蒙面客嗤笑声中,仗剑削去。他可没将荆儿放在眼中,本料随意一招就能制服对方。哪知荆儿这条长绫分外灵动,已绕过剑刃缠上他腰间。
蒙面客旋身相避,同时利剑又送了出去,这次却削向对方心口要害。荆儿左手正忙,腾不出空隙。右手一翻,又是一条长绫如游蛇般从袖中蹿出。两条白绫分进合击,行云流水,蒙面客一时半会居然没占到上风。
可是荆儿修为终究有限,斗了片刻便渐渐支持不住,长绫去时准头微偏。蒙面客抓住机会,打出一道符印,正中荆儿肩头。她啊哟一声惊呼,往后翻倒,刚好扑在杨高峰身上,两个人抱作一团。更巧的是杨高峰没吃住荆儿娇躯的重量,居然滚了几圈,两个人都被荆儿的法器缠住了。
杨高峰想要挣扎,忽听荆儿斥道:“你动手动脚的干什么,快把手拿开!”
杨高峰:“……”
他们两个只管在那里“纠缠不清”,这边蒙面客击退荆儿,高声下令:“将这批妖魔鬼怪都给我剿了,一个不留!”身后十多名众黑衣人纷纷拔剑。
阿白身后也跳出四个女子,跃下场来迎战,一时间厅上剑气纵横,群妖乱舞。桌椅板凳倒的倒垮的垮,一塌糊涂。
这正是一个良机,川长流本想悄悄将杨高峰扒拉过来,趁他们双方斗得热闹赶紧溜之大吉。但杨高峰此时似乎已经忘了自己身在何方,却在那边同荆儿唇枪舌战……
“流氓,胆敢再碰我一下,我……我,我吃了你!”
“我又不是故意的,像你这种毫无姿色可言的女妖怪,碰你还嫌脏了我手!”
“……”川长流一时无语,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边众女妖们呼哧娇喝,仍与蒙面客们斗得如火如荼。
这许多蒙面客皆非寻常之辈,之前在天尽之巅大显身手,将天尽之巅数百人杀得干干净净。法力之深,修为之高,真是骇人听闻。但眼下与众妖相斗,人数上大捡便宜,却似乎并不能占据上风。
川长流自忖哪怕他现在出去,从众蒙面客中拣一个最弱的单挑,好像也有一战之力。
川长流适才听他们对答,似乎外面破屋中的那副画叫乾坤图。看来是这乾坤图对外界擅入之辈的修为有所限制,蒙面客们法力大打折扣,因此无法取胜。
那边所有人都忙着迎敌,只有阿白云淡风轻的站在一旁观战。
川长流琢磨是否要出其不意的一掌将荆儿击晕,然后抢过杨高峰夺路而逃,但考虑的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又犹豫了。
忽见阿白左手黑烟翻滚,掌中已多了一柄匕首。他举起利刃,那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了出去,瞬息之间,便已抵在那为首的蒙面客喉头半寸之前。他只消稍微往前一送,匕首立即穿喉而过。
“都住手!”
他振臂一呼,堂上顷刻之间没了声音。众蒙面客各执法器,面面相觑。女妖们也没再发起进攻,退在一旁。
阿白盯着为首的那位:“我已经说过,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再不走的话,我可要动手了。”
那蒙面客本来盛气凌人,没将在场的众妖放在眼里,但当下要害受制于人,却不敢发作了。知道今天的目的已无法达到,便朝地上兀自与荆儿争执不休的杨高峰一指:“那好,你将此人交于我一并带走。”
“本来我与他素不相识,也不知你们有什么恩怨,不该扣住人不放……”
阿白缓缓到来,忽然眼中妖风大盛,语气也高亢起来:“可是你们这群不速之客,一进来便咄咄逼人,还想强行搜屋,跟我大打出手,更是差点掀了我的房子。我没叫你赔偿我的损失已是客气,你还想跟我要人?”
那蒙面客气极,嘿嘿冷笑两声,指了指他:“荒镇小妖,我劝你还是不要一意孤行,需知有些人是你得罪不起的。”
阿白貌似对他的话很感兴趣:“话说回来,我到现在还不知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不如报上名来,我或许会考虑一下放人。”
蒙面客从兜里掏出一物,举在他面前。
川长流眯起眼睛仔细端详,只见他手持一枚方形金令,令牌上雕刻着三把长剑,并排竖立,应该是什么标志类的东西。
阿白看了两眼,语调略有讶异:“戈剑令?你们是蜀山的人?”
“正是。”蒙面客收回令牌:“你既知此令,便该晓得,我们要找的两位是整个蜀山势在必得之人。今日我等若空手而归,来日蜀山弟子必定替天行道,降妖除魔。”他一坦白身份,语气又狂了起来。
“你不用威胁我。”阿白古井无波的道:“请回吧,恕不远送。”手一抬,抵在对方喉头的匕首化成轻烟散去。
“你……!”蒙面客噎了一下,无话可说,转身领着一干同僚“远走高飞”。
荆儿此时已踢开了杨高峰,问道:“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阿白道:“那不然还能怎样?”说着望向满地狼藉,目之所及之处,屋中陈设霎时恢复如初,似乎这里一切宁静,从未经历过方才那么一场恶斗。
川长流只瞧得目瞪口呆。他知此乃变化之术,妖魔皆能,但亲眼目睹还是有些惊心动魄。
荆儿对阿白之言不以为意:“依我看,就应该把他们的阳气全部榨干,杀人灭口。不然他们日后卷土重来,那可棘手了。”
阿白摇头:“明天就是你出嫁的大喜日子,何必非要闹出人命,算了。”
荆儿瘪了瘪嘴,将目光转向了杨高峰:“都怪你,祸端全是你引来的。快说,你偷溜进来到底有什么图谋!”
杨高峰满脸委屈:“我冤枉,他们一直追和我不放,我只顾着逃命,一不小心才误闯进来的,万万没有什么图谋。要不是被人追,我才不来你们这……咳咳。”他后面那句话自然是“要不是被人追,我才不来你们这鬼地方。”
他虽及时住口,荆儿还是怒了,飞足就踢。
川长流知道他除了那“误闯”二字,其余句句属实。有图谋的是自己,他确实没有。
阿白道:“人家为何要追杀你?听他们的口音,你还有一个同伴,他人呢?”
杨高峰一脸迷惘,抓耳挠腮:“不知道啊,自从进到贵府,我就跟他失散了,其实我也不确定他有没有进来……”
嗯,这话倒是滴水不漏。
川长流暗自点头,幸好杨高峰实话实说。如果他口不择言,说的是“我跟他走散了,你们帮忙找找”之类,简直后果不堪设想。虽然这批妖魔鬼怪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太大恶意,可是做了贼难免心虚。
阿白点了点头:“刚才我们四处搜了一圈,除了你并无旁人,看来你那朋友并未进入乾坤图。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姓甚名谁,蜀山派为何要追杀你。”
“在下杨高峰,承蒙兄台仗义相助,由衷感谢。”杨高峰笑嘻嘻的朝他抱拳:“不过说起这事,我也是一头雾水,只有我那同伴才知道原委。”
阿白默然片刻,貌似不太相信你的话,却也没有多问,道:“我只是不满那些人咄咄逼人的态度,并非存心帮忙,今天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话锋一转:“明日便是舍妹出阁的日子,杨君可否要留下来喝杯喜酒?”
“令妹?”杨高峰目光一瞥,看向一旁的荆儿,脸上忍不住露出一阵古怪表情,险些笑出声来
荆儿莫名其妙:“有什么好笑?我看你是早点离开为妙,我们妖魔鬼怪的居所,人类不宜久留,待会阴盛阳衰可别怪我。”
杨高峰不去理他,向阿白道:“既有喜事要办,哪有不喝喜酒的道理。只是此番已经给贵府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再叨扰就过意不去了。”
川长流被他装模作样的形容恶心到了,忍不住翻个白眼。
阿白表示无所谓,招来一个女妖,嘱咐道:“好好安顿这位兄台。”
那女妖神情木讷,也不答话,朝杨高峰做出一个僵硬的“请”的动作,当先在前领路。
打发了杨高峰,荆儿嘟囔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好端端跑来这么多不速之客。”
“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阿白喟热一叹,在荆儿愕然的目光中,续道:“此番惹上蜀山派,今后必将永无宁日,不搬家不行。”
荆儿一脸气愤:“你刚才就应该把那小子丢出去,没必要为了他招来这么多麻烦。”
“算了,事已至此,说这些有什么用。”阿白顿了顿,才道:“就算今后蜀山派不来滋扰,我也不会在这里多待。招摇山距此路途遥远,你嫁过去之后,估计也不会回来了。”
荆儿拉着他手,满脸尽是不舍:“就算我嫁人了,还是可以回来看你和爹爹……”
阿白语重心长的道:“你回来只管去看你爹爹好了,等你出嫁之后,我即刻出发去寻一个人,此一去只怕经年不归。”
荆儿立即来了兴趣“寻人?你要去寻什么人?”
阿白默然许久,才道:“一个昔日的仇人,等我找到了他,非将他千刀万剐不可!”他之前说好一直心平气和,敦厚亲和,此时的语气和那双妖气大盛的眸子却蓄满滔天恨意。
荆儿吓了一跳,一时不敢再问。二人相对无言好半宿,她才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那他此时身在何方?不如你跟我说,我亲手将他擒到手来,交给你处置。”
阿白闻言泄了气:“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得去慢慢找,就算找了,这茫茫人海芸芸众生之中,能不能找到也很难说……”
荆儿更是惊骇:“那要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阿白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是在回答荆儿,更像是自言自语:“那我就只能认命了……”
川长流本打算悄悄跟在杨高峰身后,找机会与他碰面,然后觅路溜走,但见到阿白这副神情,竟鬼使神差的挪不动不步子,满心想听个明白。
哪知他说到这里只是默然,良久无言,等到终于开口时,却是说:“你看你,蓬头垢面的,哪里像是个出嫁在即的新娘子。快回去去好好休息,再过一天,花轿就要到了。”
荆儿一摸鬓角,急了:“啊?蓬头垢面,这……这是真的吗?不行,我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说着转身回屋。
她要回的地方正是川长流所在的这间屋子!
眼看荆儿越奔越尽,就要推门而入。
虽然这批妖怪对杨高峰貌似并无歹意,可若是被人发现他躲在女儿家的闺阁之中……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况且偷偷摸摸潜入旁人家中,实在不甚光彩。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川长流只好从另一边的窗间蹿出,跃到廊下,蹑手蹑脚的贴墙而行。越过好几间屋子,按照适才杨高峰走的方向,准备前去与他会合。
哪知他在廊上兜了个圈,越走越是狭窄,被一堵高墙堵住去路,看来已是尽头,却仍无杨高峰的踪迹。
没有办法,他只好轻轻跳到另一扇门前。轻轻推门查看,这一看不打紧,却令他霎时毛骨悚然,背上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