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猫的惆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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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而夜色渐浓，泛着淡淡余晖的暗蓝天幕浮现点点繁星，一轮清冷皎洁的孤月自东边升起，悄然间由虚化实。
清冷的月光映照着人间烟火里散发出来淡淡温暖，悄然无声地成了人类投射思念的象征之一。
天上的月，地上的影，时光不老，寡淡如斯。
可人类啊！既然要活下去，那就得主动忽视生命中潜伏的虚无。
城市的边缘线上，一人一猫踏着轻巧的步伐，在暗灰色边缘框内穿行而过。
熟练运用布偶猫身体的魏尔伦，时不时就会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幼弟，确保他能够跟上节奏。
中原中也总会在接收到来自兄长目光的下一秒，拉宽行走时双腿跨越的幅度，以此加快一点速度。
他还不懂依赖的含义，但眼神却始终追寻着仿佛在发光又异常柔软的哥哥，甚至舍不得眨动眼睛。
魏尔伦也会适当停一停，让中原中也得以休息一会儿，再接着赶路。
一人一猫十分默契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哪怕夜风寒冷，地面粗糙，气温骤降，这些困难都没有阻拦住他们的步履。
在昏暗的夜色下，两具小小的身形无形中就透露着无边的萧瑟、苍凉。
当他们进入人类生活区，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着照耀前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烁不定，散发如梦如幻的复古意境。
马路上零零散散的车辆，一边排出污染空气的尾气，一边发出喧嚣、尖锐的汽笛声……参差不齐的声音汇聚一堂，制造出令听觉灵敏的生物感到不快的噪声。
魏尔伦从没有像今天这般厌恶城市的嘈杂声，但在这里弟弟才能获得更好的生活，相比之下，他只会更加讨厌那如废墟般死寂的租界。
这样想着，他脑中蓦地浮现出昨晚警笛声响起后发生的一系列荒唐情景。
兰波的质问犹在耳旁，带着排山倒海的压力朝他袭来。
魏尔伦难过地想到一个悲催的可能——租界没了，兰波还活着吗？
一想到下落不明、生死难料的兰波，他又不免想起白日里围着横滨政府临时救济所悲愤欲绝的受害者家属们。
如今，繁花似锦的时代早已过去，那些想方设法留在租界的人，还未坚持到战争结束就因为人祸先一步烟消云散，他们该多恨啊！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次令人发指的毁灭性打击完全出乎制造者本身的控制，就连霸占横滨租界的欧洲人也没有幸免于难，不敢想象各国部门得知异能者失控所致又要爆发怎样激烈的抨击。
上位者不知人间疾苦，他们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带来数以万计的损失，有人趁机发国难财，有人就要家破人亡，亲身经历这一切的人又有几个能笑到最后呢？
此刻在这座港口谋生的普通人，但凡稍微聪明一点，应该连夜带着家当离开横滨了吧！
毕竟，这愚蠢而无能的日本政府，从骨子里恐惧着武器先进的欧洲强国。
必要时他们的天皇可以像条狗似的，趴伏在地上对着西方列强摇尾乞怜。
昨天晚上租界没了，但明天、后天终究还会有下一个租界出现。
又有几个人受得了这夜不能寐、朝不保夕的生活啊！
只怕今晚在睡梦中死去，连灵魂都无法得到安息吧！
但这个国家的高层只在乎自己的荣华富贵，他们根本不会着眼于普罗大众释放的恐惧不安的信号，一旦他们面对压力克制不住颤抖起来了，那么无论对方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都能答应下来。
可他们又是卑鄙无耻之徒，只会转嫁痛苦给更无辜的人，就像藏匿地下的人体实验。
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越是长大，就越是不可抑制地变得自私自利，每个年龄段都能找到大同小异的恶人。
魏尔伦的心思在忧虑与不安之间反复徘徊，衍生出来的忧思几乎吞没他对明天的希望。
他是那么担忧年幼无知的弟弟能否熬过这个残酷无情的倒春寒，可又不得不坚强起来带领弟弟寻找一个安家落户的地方。
——嘭！嘭！嘭！
接二连三的枪声打破表面的平静，血腥气味开始在湿寒的空气里蔓延。
猫敏锐的五感令魏尔伦更快察觉到这附近的动静，枪声传过来的距离不远不近，听情形是一伙人在火拼。
他抖了抖耳尖，回头看向顿住脚步、停滞下来的弟弟。
中原中也茫然地寻找那恐怖声音的来源，然而他还没有学会如何提炼信息，最终一无所获看向凑到身旁的兄长。
他虚弱地询问：“哥哥，那是什么？”
“那是枪声，你还不能停下来，我们还要再走走。”
魏尔伦一边围着弟弟打转，一边发出轻微而甜蜜的喵声解释给他听。
柔软的毛发摩擦着中原中也光洁的小腿肚，痒痒的感觉令他回过神来，他不懂什么是枪，脑海中没有这方面的认知。
他愣了几秒就不再思考了，顺着指引方向重新出发。
魏尔伦从这开始就贴着中原中也行走了。
他也在回忆横滨主要势力的划分范围，横滨政府、异能特务科、港口黑手党、GSS、高濑会……
这座港口城市黑·帮势力众多，生存规则也相当简单，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浮游生物。
从底层往上层层递进缴纳保护费，而政府就将税金交给欧洲驻扎军队。
这样一来官方不管，黑手党们的形式也越发乖张，一到夜晚就彻底放飞自我，行为习惯比想象中还要无法无天。
而位于金字塔的三大黑手党组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经常派遣低等下属趁着黑夜降临后上演杀人劫财、抢占地盘、报仇雪恨的戏码。
——夜晚无疑要比白天危险太多。
如果他没有弟弟，这些人加起来也不够他看的，但弟弟现在肉·体凡胎，一场冷风都能把这体弱的孩子给带走。
而在这火炮和子弹猖狂的冰冷时代，人性的黑暗和贪欲被无限放大，比野兽还要不知廉耻，医疗资源和药物制剂简直贵得离谱。
上位者想要吞噬下位者获得资源，不幸者会丧生，幸存者为了生存不得不依附于上位者，人与人互相掠夺形成无法控制的恶性循环。
这片远离欧洲的天地一点也不美好，管理者无所作为，底下人混乱无序，一群惶惶不安的人无差别攻击掠夺资源。
真正弱小无助的人想在这乱世之中自保难如登天，光是活着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谁还会在乎道德、良心、底线这些无形的品德。
战争还不知何时结束，横滨鱼龙混杂，欧洲也是一片乱象。他又是一只身份受限的布偶猫，哪里敢将弟弟托付给人类寄养呢！
思及此处，魏尔伦沉重的心情更加焦虑不安了。
租界的毁灭给横滨的各个势力敲响了丧钟，普通人不敢轻举妄动，但黑·帮势力却不会客气地站在一旁等着欧洲调查团到来。
他们大多数都是亡命之徒。
何况！某些黑·帮势力本身就是政府部门培养出来消灭证人、吞噬他人财产的清道夫。
他没办法办理身份证明，弟弟又是黑户，贸然接触和过去有关的东西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加剧弟弟艰难的处境。
而他那生死不明的亲友兰波，如果他还活着的话，肯定也会想办法联系法国特战力总局报告中也的情况，那么被找到是早晚的事情。
他这种情况能护得住弟弟的人生自主权吗？
魏尔伦又开始自我怀疑了，他想如果自己还是人类，那么可以带中也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但他是猫，远行需要置办的东西，一时半会弄不来就罢了，连安置的住处也是个难题。
前路渺茫，如果现在兰波还在他身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教训他。
他肯定会用最平静的语调，说最扎心的话。
——保尔，你做了这么多，结果却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通乱忙下来，还不如让实验体前往法国接受正统教育。
魏尔伦肯定兰波一定会那么说的，而他面对兰波绝对连一句像样的辩驳都说不出来。
猫该怎么和人争执呢！
只怪事实就是如此残酷，是他导致灾难降临横滨租界，害得弟弟衣不蔽体，无处可依。
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无法弥补自己造成的后果了。
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魏尔伦并不想让弟弟归属于法国特战力总局。
哪怕有兰波照应一二，哪怕那群狠心的家伙对于人工异能生命体的探索有所收敛，哪怕他誓死捍卫中原中也的选择权，可留在横滨就要面临欧洲投放异能武器的可能性……
魏尔伦一边走，一边深思熟虑。
他暗忖道：如果一直无法变回人类，那么在找到兰波之前不能联系法国的联络员马拉美。
没有兰波，魏尔伦几乎能预见弟弟变成一次性的炸药包，或者沦为疯狂科学家的研究对象的画面。
思来想去，魏尔伦发现独自照顾好弟弟是当下唯一可控的选择，就是手段可能要跌破底线。
而在找到兰波之前，他会祈祷兰波还活着，恳请对方不要因为他的背叛而痛恨中也。
那都是他一意孤行的错误，怨恨他就好了，不要再迁怒他可怜的弟弟了。
这期间魏尔伦停了下来，他仰起头，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猫瞳，锁定住了不远处挂着超市招牌上的门店。
——多想无益，先解决温饱问题。
——然后，再找个没人的空房子，把弟弟藏进去，熬过军方搜查期。
中原中也随着魏尔伦停下来也跟着停下脚步，他完全不知道自家兄长为了他的未来操碎了心。
眼下，他只是难受地舔了舔起皮的嘴唇，粗糙干裂的唇缘湿润了，又很快变干，但心理上能让他好受点。
他蹲下身子，抱住暖暖的布偶猫，将脸埋进厚厚的丝绒长毛里。
中原中也嗅到了似乎是阳光的味道，下意识吞咽唾液，让自己发紧的喉咙、干瘪的肚子都能得到一丝慰藉，变得舒服一点。
而五感灵敏的魏尔伦则感受到的更多，蓬松的毛发被紧实的拥抱压着很是束缚，另外中原中也身上散发出来的复杂气息，也让他身心俱忧。
猫的天性不喜欢被触碰，但人的本能在克服这些不适。
魏尔伦知道弟弟很难受，但他能给予的关怀却如此有限，甚至无法回报中原中也一个同样的拥抱。
他明亮的眸子暗了暗，心想：还是得找到兰波啊！
所以！兰波，我的亲友，你可千万要活着啊！
千万千万不要也和我一样变成猫！不然，我就算是找到你，也一定会狠狠咬你一口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猫的惆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