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坐》以向北

53、签字画押

　　戴紫凝让家里的医生给张承霖做了手术，并且给他用了最好的药，把家里朝向和采光最好的房间留给张承霖养伤，更是有保姆寸步不离的守在张承霖身边。
　　之后又拿出钱和粮，让新杰派人带走，去充军。

　　军医随着张承霖在戴紫凝家住下，闲来无事的时候万分好奇的向新杰打听：“啥意思啊？这人谁啊？怎么这么厉害？”
　　新杰站在戴紫凝家小楼外，转头看了眼二楼朝南的那间房间的窗户，敛着眼眸语速飞快开口：“戴紫凝，北大中文系老师、文学家、中共|党员，著有长篇小说《星月》、诗歌《桀桀》。”

　　“除了中共|党员……”军医越听越傻眼：“我听着其他的和张先生也没啥关系啊。”
　　“虽然她这一串身份确实很牛逼。”
　　新杰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问他：“你觉得盛先生在党中央地位怎么样？”
　　“很牛啊，除了领导人和主席团那几位，就是他了。”提起自己崇拜非常的人，军医眼里都冒着光，“他说话的时候别人都不敢插嘴。”
　　“嗯，”新杰很是淡然地点头，之后幽幽补上句让军医觉得天都炸了的话：“她在中央说话的时候，盛先生都不敢插嘴。”
　　军医：“？”
　　新杰没管他的震惊，自顾自进了戴紫凝家门。

　　*

　　自那晚新杰冒着生命危险把张承霖带走后，日军跟疯了似的满城里搜寻张承霖的下落。
　　张承霖这次伤的过于严重，手术之后几日都没有醒过来，戴紫凝整日不出门就在家里守着。

　　自上次北大一战后，唯一一个幸存的周竺便回了大本营，跟在张承霖身边。
　　张承霖到戴紫凝家养伤，新杰不断出入戴紫凝家，大本营里的事便暂时交给周竺在管。

　　9月27日晚，戴紫凝刚从张承霖房间出来，便有探子来报，“夫人，周竺八点整离开西山大本营去了百家里。”
　　百家里，北平最大的赌场，前不久刚被日军占了，现在里面估计没几个中国人。
　　戴紫凝眼神一凛，语气低沉：“给我继续盯好他。”
　　“是！”探子领命，转身就跑。

　　——

　　百家里。
　　周竺从进门开始就被里面的富丽堂皇惊住，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进这种地方。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更加坚定了他心中的某些想法和选择。
　　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到了来信中说好的包间，有服务员敲门通传了一声，随即面前的门打开，肩扛高等军衔的日本军官坐在面朝门的位置，见他进来，微微颔首。
　　周竺跟着服务员的指引坐下，没开口，略有些不安的看着对面的人。

　　服务员退出去，将门关好，山野次郎才颔首开口：“周先生，你好。”
　　“山野君。”周竺点头，开口打招呼。

　　“最近城里的事你应该也听到了。”山野次郎面上表情不善，但语气还算平和：“张承霖……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我想，周先生跟在张承霖身边这么久，总是知道些什么消息的吧？”山野次郎有些凶恶的脸上挤出一抹并不好看的笑，“我想要周先生手里的消息。”
　　周竺抬眸，想起信里的内容，问：“十万大洋？”
　　“十万大洋。”山野次郎点头，眼神很是坚定：“当然，等我们找到张承霖和盛东升，拿到了中国的统治权，东北三省也归周先生管。”
　　最后一句话的筹码太大，完全稳固了周竺原本还有些动摇的心。

　　“既然如此，”周竺话锋一转，“那留个字据吧，我比较相信签字画押的东西。”
　　“没问题，”山野次郎叫了人来，将提前准备好的字据拿来，当着周竺的面签了字画了押。
　　周竺拿起那张纸，仔细折了几下，放进内袋里放好，面色平静：“朝阳胡同21号。”

　　山野次郎当面找了人去探查，随后又说：“周先生需要先在我这里留几天，等我抓到人，自然会放你离开。”
　　周竺眼色一暗，知道自己是落了圈套，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

　　最近两天，戴紫凝家附近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人出现，不管是戴紫凝还是新杰都察觉到了。
　　所以原本就防守重重的朝阳胡同21号又暗里增加了许多守军。
　　戴紫凝心里没底，和新杰一遍遍的商量要仔细防守，仔细仔细再仔细。

　　如果是平常，遇上这样的状况戴紫凝根本不会慌，毕竟背水一战还是走为上策，都能把选择掌握在自己手里。
　　别说被盯上，就算是真被抓走也不会慌，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被抓走都能有一线生机。
　　但张承霖不一样，日本人就是奔着他的命来的。
　　何况事到如今，他都还昏迷着没醒，如果日本人真的打进来，戴紫凝不敢保证她能护住张承霖。

　　说日本人沉得住气也好，说戴紫凝这边易守难攻山野次郎不敢轻举妄动也好，总之前前后后三天过去，朝阳胡同都仍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可越是这样，守在这里的人就越慌张，戴紫凝和丈夫褚德润轮流寸步不离的守在张承霖房间，连觉都睡不安稳。

　　9月30日一早，褚德润端了早饭来想着让戴紫凝吃点，却刚好见张承霖悠悠转醒。
　　戴紫凝接过碗的手一抖，稳了稳心神才开口：“你总算醒了。”
　　看见戴紫凝，张承霖也先是顿了下，随后声音沙哑着开口：“夫人。”
　　戴紫凝点头，把粥碗重新放回托盘里，又问他：“感觉怎么样？”
　　张承霖摇头：“没事了。”

　　“日本人已经盯上了我这里，”戴紫凝轻声说着后面的安排：“我前几天就给东升去了信，只要你一醒就把你转去上海好好养伤，今日下午两点，我直接安排飞机送你走。”
　　“好。”张承霖没有异议，只是问道：“北平怎么样了？”
　　“沪晋冀鲁豫各地的援军都慢慢进了城，一点一点的也已经收回来了大半。”戴紫凝语气很轻，但话很让人安心：“炫明带人跟着尚志也已经回来了，不管怎么说，局势总是越来越好的。”
　　张承霖点点头，没说话。

　　“还……”戴紫凝还想再说什么，却听见楼下一阵喧哗，戴紫凝倏的站起身走到窗边，掀起窗帘一个角往下看。
　　褚得润扶了扶腰间的枪，说：“你在这里守着他，我下去看看。”
　　“好。”戴紫凝点头应下，又叮嘱：“注意安全。”
　　褚得润走出房间，快步往楼梯那边走了几步，又撤回来，和守在张承霖门口的两个士兵说：“如果日本人打进来，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先把夫人带走！”
　　“是！”

　　褚得润下楼，站在客厅里便听见外面隐约传来两声枪响。
　　打开门，新杰还站在门口，原本守在这栋小楼周边的队伍迅速集结，往枪声响起的地方去。
　　有摩托车的声音越来越近，一路上枪声、叫喊声不断，听得人心惊。

　　半个多小时后，载着山野次郎的三轮摩托到底还是停在了朝阳胡同21号门口，守着朝阳胡同21号的人和山野次郎带来的人刀剑相向，连空气都有一瞬间的凝固。
　　“张承霖在哪儿？”
　　山野次郎坐在三轮摩托上，一脸凶相，毫无废话的开门见山。
　　朝阳胡同21号门前那条路上，还源源不断有日军从拐角拐进来，山野次郎身后站着的人越来越多，眼睁睁看着都是对戴紫凝这边的人形成绝对的压制。
　　但不管是戴紫凝还是张承霖，都必须守住。

　　新杰轻抬了下手，墙角有人拉了手榴弹拉环，朝着日军队伍中间扔过去。
　　山野次郎最先反应过来，大喊了声：“趴下！”
　　新杰手比他动作更快，扣动扳机的同时喊道：“带着你的问题下地狱去吧！”

　　手榴弹在日军队伍中间炸开，随着新杰一声枪响，两军大战一触即发。

　　新杰和褚得润利用门前花坛做着掩护，将枪杆子架在了花叶间。
　　新杰那一枪终究没有打死山野次郎，反而更激怒了他，也不再周旋，直接下令硬攻。
　　日军乌泱泱的冲着朝阳胡同21号来，两军火力一时间不相上下，火光冲天映得天光大亮。
　　新杰这边的人比日本人少得多，新杰几乎是第一时间放了信号弹——那是张承霖一早就讲好的，只要信号弹出现，守着大本营的人必须马上出兵支援。
　　新杰相信周竺会看到的。

　　褚得润看了眼在天上炸开的信号弹，问新杰：“这是大本营支援的？”
　　“嗯。”新杰点头应着他的问题，手上扣动扳机的动作没停，一枪一个毫无失误。
　　“那你可能等不到支援的人了……”
　　褚得润声音不算大，在这吵闹的激战声中被完全盖住，新杰没听见。

　　“等会儿如果顶不住了，您就先撤，带着夫人和张先生先走！”新杰眼神有些凶狠的盯着瞄准镜，语速又急又快：“我带人给你们作掩护。”
　　“好。”
　　褚得润没有反驳，只是语速也飞快的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