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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言听季崇、言不游忠 ...


  •   讲堂里,鲁屠户寻了半截蜡烛立在地板上,看梧绿闷头在药箱里一阵捣鼓,窸窸窣窣地翻找东西。

      言知确伤得不算重,身上的血迹虽扎眼,但也只是些皮外伤,彭满将仅剩的一点纱布都用上了,在他脖子上缠了满满一圈。

      梧绿寻了金创药过来,抬手一巴掌拍掉彭满绕圈的手,“药还没上完呐,赶紧给我撒手。”

      博满在一旁架了火,易辞晚拢着衣袖侧身去烤,尤其是方才言知确在她胳膊上留的那两道巴掌印,指尖上留有血迹,远远瞧着像被鬼抓了似的。

      易辞晚撇撇嘴,拿打湿的帕子一阵地摩擦血迹,冲被折腾的言知确喊道:“姓言的,你回头得陪我一件衣裳。”

      梧绿将药粉对准纱布掀开的缝隙倒进去,闻言低声劝道:“我劝郎君别应,姑娘那身飞羽纱可不便宜。”

      “唉我可听见了!”彭满跳起来煽风点火道:“主家,梧绿在给言二哥出主意呢!”

      “开个玩笑你们也信,我难不成还耗不起这一身衣裳?”易辞晚无奈笑笑,手上动作不停,起身朝言知确走去,眼神停留在那圈显眼的纱布上,嘱咐道:“近来多雨,伤口务必处理妥当。”

      彭满一拍胸脯肯定道:“我的手艺主家就当心吧!”

      易辞晚白他一眼,朝他捏紧了拳头作势要打,“回头有人再受伤,短了纱布,你就等着撕衣裳吧。”

      她一抬手,彭满便熟练地往旁一缩,倒是旁边的梧绿腾出腿来神不知鬼不觉地踹了他一脚,不耐烦道:“还手艺呢!你瞧瞧言郎君让你给折腾的,就差下锅当粽子给煮了,”她最后打上活结,起身拍拍手,易辞晚将擦衣裳的湿帕子递给她擦手,主仆二人窝回火盆前取暖。

      易辞晚将洗干净的帕子举在面前,正对着火,一来可以烤干帕子,二来能削弱几分烈火迎在面上的灼热,屋子里门窗紧闭,只将通往小室的隔窗半开,流通空气,但窗扇上的窗纸累经数年,早已称得上千疮百孔。

      骤然沉默下来,远处挤在墙角的几名轮守护卫又换了一茬,梧绿拿铜钳夹了几根柴火添进去,抽空问道:“姑娘,季崇这个名字,你是怎么想到的,难不成你和言郎君偷偷通过气儿?”

      易辞晚将帕子翻了个面,道:“并没有。”

      “啊?”梧绿将易辞晚和言知确来回打量,试图在他二人面上瞧出些什么,最后她听到了几乎异口同声的两道声音。

      “言听计从。”

      “言听计从。”

      “就这么简单?”梧绿叉着腰一脸不解的样子,“我就说言郎君怎会事先想到和卢崇凑对儿。”

      易辞晚与言知确对视一眼,忍不住笑道:“那是我临时想到就顺口说出来罢了,取信于人的话,你怎么也信。”

      “那若是想到的是言不由衷,岂不是得……”梧绿一拍掌,“叫游忠——听起来也不错,还真像个护卫。”

      她话音刚落,周边的几个护卫跟着一齐笑了,还真有个叫游忠的站起来,挠挠头道:“这可不行,那我叫什么,言而有信,游信?” 这一下倒真是哄堂大笑,有嚷嚷着要改名叫毕行的,也有跟着喊毕施的,打着哈欠犯困的人也渐渐清醒,紧挨在一块谈天说地,很快又寻到了新的乐子。

      易辞晚跟着听了几耳朵,一时笑得合不拢嘴,猛然间身后透进几缕凉风,易辞晚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留意到外头的雨声仿佛越来越大了。

      “也不知明日还会不会下雨,”易辞晚小声嘀咕,轻叹一声将凳子往旁挪了挪,一抬眼正对上同样看向门外的言知确。

      “言知确……”易辞晚将帕子递给梧绿收好,起身朝向讲堂隔间的小室,突然严肃道:“你随我来。”

      言知确将褶皱的袖口抚平,略落了几步进入小室,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简易的床榻,易辞晚弯腰将被褥掀开,露出地下的床板,接着她吹燃一只火折子,示意他接下。

      他这才看清床板真正的面目,言知确上手敲了敲,俯身往床脚摸去,发觉是一口箱子,他顺势往另一头探去,一共三口,再比对床榻的宽度,可以确定,一共是六口箱子。
      每口箱子上都留有封条,言知确敏锐的察觉到什么,没有贸然开箱。

      “这里头是六箱私银,成色堪比官银,”易辞晚将被褥彻底掀开,露出完整的六口箱子,道:“朝廷的巡查马上便要下达各处,虞闻祁急着转运私银,第一批银子我暗中设计让虞夫人拿去熔了菩萨像,这是第二批,推脱不得,所以让闵家人配合以山匪名义劫走。”

      “只是如今的情况你也瞧见了,一伙光州山匪避入云祥,虞闻祁正联合厢军剿匪,恰巧追到此地,眼下这批银子如同烫手山芋,必须处置妥当,你比我熟悉寨子里的布局,可知有什么地方适合藏银,最好让人永远都不会察觉。”

      言知确奋力挪开一口箱子,试图将其抱起,多番试验下来,几乎可以确定,银锭的数目不少,是个大工程。

      “藏在一处恐怕不妥,”他提议道,“最好是分散藏匿。”

      言知确将火折子立在一旁的空地上,出门到讲堂里的杂物间一番搜索,过会儿他捧了笔墨纸砚过来,在地上铺开、研墨。

      他一边画一边解释,“从前为了方便学子生活,书院建了许多藏冰窖,一共三处,最近的一处就在讲堂边的院子,为了保存阴寒,入口都设置在最为背阴的一间房中,房子平日充作库房,入口被杂物覆盖,只要将箱子运过去,吊入藏冰窖中便可。”

      言知确将附近的屋舍排列画下,标记了另一处藏冰窖的位置。

      易辞晚低声唤了彭满进来,询问厢军的住处,方便设置运银路线。

      正巧雨大,容易掩藏动静。

      彭满派人匆匆出门查探,来人禀报说,厢军大部分守在寨子入口,以备随时察觉敌情,虞闻祁的亲信都跟随他进了闵枫家,似乎是在审讯。

      他们目前的位置处于整个书院的中心,底下的厢军不足为惧,只是要防备高处的虞闻祁向下打探。

      她想出个注意来,叮嘱彭满道:“一会儿你亲自跑一趟,山匪吸了迷魂散,一时半刻难得清醒,说不定虞三郎会派人过来寻求解药,你去了后就说没有解药,但有法子可以刺激山匪醒来,让他们拿湿布卷成条,擦拭山匪鼻腔,然后往嘴里慢慢灌水,山匪有十几人,他们定然没空打探咱们这边。”

      易辞晚又叫了几人进来安排,待彭满上山面见虞三郎,一波人翻墙进了隔壁院子,一波人由言知确带领,往另一处藏冰窖摸去,还额外安排几人去盯着厢军。

      四队人马齐出,梧绿守在门口来回徘徊留意外头的动静。

      讲堂的角落里,鲁屠户扒着门缝谨慎地朝外头打探,凝神间忽而背后的火光一暗,他慌忙回头,就见易辞晚站在距离他两步的位置,招手示意他近前。

      一卷素帕递到跟前,鲁屠户依稀感觉到里头包了东西,昏暗中余下的几名护卫围上来,他恍然听到了一道极为温和的声音。
      “有件事交给你去办,办好了,回来有赏!”
      鲁屠户稀里糊涂的点点头,接了东西靠前附耳迎接吩咐。

      ……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门外才陆陆续续起了动静,先回来的是去隔壁院子的博满等人,随即是彭满,然后才是言知确等人。

      确认后患解除,易辞晚大松了一口气,派人去叫回山下的几人,讲堂里透着股挥之不去的湿气,火盆里又添了火,大伙儿才安下心来歇息。

      易辞晚这一夜辗转反侧,也终于渐渐泛起了困意。

      隔日清晨。

      一声鸡鸣响彻山寨,易辞晚打了个哈欠起身,迷迷糊糊间觉得仿佛刚阖眼,外头的天就亮了。

      天空不甚分明,有种浑然一体的白,整个寨子像是被浓雾包围,看不清外头的景象。

      这是有大雨的征兆。

      易辞晚穿好鞋袜,忧心忡忡地望了眼外头,唤来梧绿,左侧的发髻有些歪了,梧绿取了梳子过来替她梳拢,听易辞晚低声道:“一会儿让彭满再去一趟虞三郎那边,就说我得了风寒,急着回城治病,”她取了一点胭脂轻点在面颊各处,不紧不慢地晕染均匀,随即又补了一点在脖颈两侧,瞧着倒真有几分发热的模样。

      云祥暮春多雨,天灾频繁,往往持续到夏日,雨水连绵,数日不见阳光,另一伙山匪若是得了消息,没准会铤而走险上山夺寨,易辞晚可不想她的人被拿去填窟窿。

      她叮嘱众人收拾好东西,然后便一副病歪歪的模样歪在一旁,等着人来搀扶。

      虞闻祁派人过来问候了一番后,才与寨门口的厢军递去口信,易辞晚坐上马车,嘱咐人给守门的官兵塞了孝敬,在一众护卫包围中迅速出了寨子。

      马车顺着言知确的指引沿着大路走,确认离开寨子的范围,易辞晚伸直了胳膊坐直,挑开帘子打量山中形势。

      她的人马在不辨前路的迷雾中缓缓而行,雾气湿润异常,仅在空气间行走,鬓角和发髻上便迅速蓄起白茫茫的雾珠,逐渐形成水珠滚落,众人不得不戴上斗笠。

      迎面一团洁白如雪的白雾被风吹动,朝人群滚滚而来,闷头扎入其中,细密的水珠窜入鼻腔,阻塞呼吸。

      布巾裹上口鼻,又摘下斗笠左右扇了扇,才勉强打开一道口子,行程便慢了下来。

      默然行了一刻钟,车顶传来几声“噼啪”响动,起初零散,渐渐地开始密集起来。

      随即马车微晃,车门旋即拉开了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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