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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看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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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这下麻烦了,陆子洋开始纠结要怎么解释自己刚才说的“很多次”。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林心恬秘书暗示他俩关系不寻常时,他最先想到的并不是情侣关系。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要怎么收场?陆子洋一个头两个大。
他松开手,继寻似乎想起来,他刚才被按住动弹不了,身子都陷进了沙发里,现在他往前挪了挪,只可惜陆子洋还站在他面前,完全没有后退的意思。
“你不奇怪我刚才说的‘很多次’吗?”陆子洋看着他,目光平静里带着探寻。
这问题让继寻混乱的大脑更加打结了,他悲伤地想着自己竟然还要帮露馅的这人找理由,简直不公平。
他于是垂下目光,放弃一般地说道:“你可能在脑海里做了很多次。”
陆子洋:“……”
他倒是没想到他会开这种玩笑。太阳穴膨胀着血液,陆子洋咬了咬牙,克制住这莫名其妙的冲动。
确实,不解释才是最好的办法。他掐住他的脸,重新咬上了他的唇。
继寻非常不情愿,他在思考,自己真的要为了这个秘密做到这种地步吗?
他于是去推他,在唇齿分开之际,他小小声地用威胁的语调说道:“松手。”
陆子洋:“……”
这人甚至连表示抗拒都是这么凌乱,这说实话只是让人更有感觉了。
不过陆子洋很配合地松开他,往后退了些,他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继寻一声不吭地整理衣服想要起身。
“你其实……”陆子洋想了想,再次开口时脸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他说:“你没有爱过我吧?”
继寻:“……”
他呆住了,他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反应了两秒,他立刻反驳道:“你不能因为我不愿意就这么说我。”
陆子洋:“……”
好吧,他完全不能理解继寻反驳的点,这么明显的不爱,又不单单是指这一件事,就算承认也没什么关系吧?
陆子洋也真的这么说了,奇奇怪怪地问道:“这有什么关系?不爱我又不是什么罪不可恕的事,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但这话一出口,就好像什么一直被掩藏的秘密突然被人揭开,继寻眼前发黑,只觉得世界都模糊嘈杂起来了,陆子洋后面在说什么他都没有听清楚,他感到身体和大脑像是连接不顺畅似的,在某一个点就彻底卡住了,他感知不到什么东西,世界在他眼前旋转、碎裂,最后彻底分崩离析。
陆子洋:“……”
他看着他的小男友就这么崩溃了。
继寻的眼眶一点点红起来,眼里满是晶莹的泪水,嘴唇也颤抖着,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陆子洋。
他的脸色变得很白,白到透明。睫毛轻轻动了动,那些眼泪就那么掉了下来,没有一点预兆,沾湿了一大片衣襟。
继寻哭得很伤心,难过又无助。
陆子洋:“……”
他也呆了,呆滞中还升腾着某些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产生的困惑。他伸出手,揉了下对方潮湿软嫩的脸颊,想要说点什么安慰一下,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只能想到那一个安慰的点,依然语带不解:“我又不怪你,你是怎么了?”
继寻闭了闭眼。他那天没有哭,后来也一直没有眼泪,直到这时,面对陆子洋时,那种巨大的恐慌感才突然降临,压得他喘不上气。
陆子洋一质问他,不管本意如何,他都承受不住。
继寻道了歉,强忍着颤抖,说:“对不起。”
他说得非常有诚意,牙齿紧咬着,眼里是做错事时才会有的自责和无助,看起来非常可怜,满满全是央求。
陆子洋忽然就怔住了。
不是吧……
他想到了某种可能,看向继寻的目光一下子复杂起来。
他往前走了一步,继寻立刻后退。
在继寻眼中,现在的陆子洋压迫感已经是拉满的程度了,他再靠近自己就要跑了,或者自己会跪下去,抱着他的腿痛哭流涕……那样的话他宁可自杀。
“你……”陆子洋停住脚步,认真道,“你看着我。”
继寻强忍着不适抬起头,眼前那双眼睛在昏暗光线中出乎意料的深邃。
陆子洋的瞳仁是淡金色的,带着点星辰璀璨的光芒。继寻只看了一眼,就感到心里一阵恍惚,自己仿佛陷进去了,跌落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连灵魂都被审视了。那种被一点点拨开的感觉让他战栗,他想要脱离这种禁锢,但身体完全僵住了,他做不到。
陆子洋的目光透过继寻的眼睛望进了更里面的地方,他眼里的小男友带着透明的蓝光,所有痕迹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前,他看到了人为的操作,那些被迫的顺从和压制,以及重置的后遗症——这是自己的杰作。
重置时的记忆干扰在继寻身上被发挥得非常充分,实践得极致完美,那些抗拒被制衡得死死的,他无法逃离。
陆子洋试图更深入一些,但有什么东西轻柔地挡住了他,一条不可言说的界限横亘在他眼前,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了,再往里会撕裂对方的灵魂。
这样入侵感十足的试探让继寻几近窒息,陆子洋眼神动了动,垂下目光,又立刻上前一步,在人跑开前把人抱在了怀里。
他感到怀里的人在发抖,软软的,但又非常依赖的样子,紧抓着他的衣角不放。他于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别哭了,睡一会儿吧,好吗?”
陆子洋揉了揉继寻的头发,有节奏地拍他的背,像撸宠物一样轻柔地摸着,他手下不停,力道很刚好,直到继寻撑不住睡过去。他把人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坐在床边低头看着,眼里是晦暗不明的光。
这小男友也不简单啊。
“好玩吗?”他轻轻问,笑容愉悦,看不见的阴沉。
继寻的梦境很长,是个噩梦,他梦见自己温柔善良的爱人变成了怪物,要把他吃掉,他央求它放过自己,期望从它眼中看到熟悉的温度,但这是多么天真的想法啊。后来他的身体被撕成了碎片,他眼睁睁看着那怪物在吃他,一口一口咬下去,他的五脏六腑被吞吃殆尽,最后怪物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满是血液的狰狞微笑。
噩梦惊醒时天还没亮,他只睡了几个小时,脑袋又晕又沉。他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最后的印象还是陆子洋问他花园的空地要种什么,香樟、玉兰,还是桂花?
继寻按着脑袋,感觉那个噩梦有些过于真实了,他的大脑确实有一种裂开来又被人重新缝合上的感觉,一动就疼到炸裂。
他强撑着下了床,拿起床头柜上那个淡黄的马克杯,里面有水,他一口气喝完了。
站在窗边往外看,桔子树离窗户很近,此时上面的彩灯已经熄灭了,庭院暴露在清晨带着凉意的空气中。远处天边有些微的光亮,正是太阳升起前最后的黑暗时刻。
继寻离开房间,他往主卧望了一眼,主卧的门是关着的,陆子洋昨天喝了那么多酒,现在应该正睡得深沉。
他下了楼,去饮水机那接热水,捧着暖了暖手,推开了客厅的推拉门。
外面温度确实有点冷,还带着清晨特有的潮气。继寻穿着陆子洋送他的翻领睡衣,此时显得有些单薄,他打了个寒战,离开长廊,走进了院子里。
天色像张浸湿的宣纸,透明中带着点灰。那两颗桔子树就点缀在眼前,继寻沿着石子路来到树下,低头看着被翻起的土壤,庭院的一片绿意中,就这里显得有些突兀。他蹲下身,指尖碰了一碰。好像有什么事情被忘记了,他觉得自己要来这里,但不记得为什么。
继寻伸手试了下,土壤是松软的。他便站了起来,在周围转了一圈,找到了靠在篱笆上的一把小铲子。他一点点挖,把那块小小的空地挖出了一个小坑。
然后他听到了陆子洋打着呵欠的懒洋洋音调:“你在做什么呀?”
继寻正要回头,就感到自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对方的身子很温暖,贴上来舒适极了,但他本能的有些排斥,身体一下子僵住不敢动弹了。陆子洋像是没有察觉一样,把脑袋搁在他肩上蹭了一蹭,抱得更紧了些,声音软和带着某种撒娇的意味:“这么早起来干嘛呢,我们回去睡觉吧。”
继寻没说话,只感到对方贴得近,原本环在他胸前的手往下,捏了下他的腰。一股痒意一下子窜起,继寻忙制止他,正要开口,陆子洋又歪头道:“你不会拒绝我吧?”
继寻:“……”
他只好放下铲子,被牵着离开了院子。
陆子洋和他十指交握,走出了几米远,又回头去看那块空地,声音很愉悦,问道:“你想好那里要种什么了吗?好好想哦,可别再说要种树了。”
继寻点头,想了想道:“我们种花吧。”
“什么花?”
“香槟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