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混工分 ...
-
从卫生所回来，骑车载着赵秀雯的刘润军，回到村口停了下来。
村里的路高低不平整，为了安全起见，刘润军选择了下车推着自行车慢慢往前走。
而赵秀雯还是坐在自行车的后架上，让刘润军推着自己往前进。
她的膝盖和掌心的伤口伤得不算很深，只是磕伤以后的她，一直都在干活，没有去及时清理伤口，所以掌心处脱了皮肉的地方跑进了不少碎石子。卫生所的医生，用镊子挑了一会才把掌心的伤口给处理完。
除了要按时涂药，医生还提醒赵秀雯，伤口的地方不能用力，不要再磕碰，最好也不要碰到冷水。
去卫生所的途中，赵秀雯已经把自己如何受伤的过程告诉了刘润军。
他听完，问了几句中午收谷和下午晒谷的情况后便没怎么开口。
刘润军缓缓推着赵秀雯慢慢往前走，村道上有不少人正从地里忙回来的人，三五成群，一边走一边聊天。
农村人讲话嗓门都大，隔着一定的距离都能把话给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刘润军和赵秀雯明明离前面的人还隔了一定的距离，却能把她们所说的话给一字不漏地给听了进去。
“中午那场暴雨下了就跟没下一样，菜地里还全是干巴巴的，菜叶子都恹了下去。最近农忙我还想着说能偷偷懒，晚上收工就不用浇水了，结果还是得来。”
“这雨没湿了地，倒是把晒的稻谷给淋湿了不少。因为这事，阿红絮絮叨叨了一下午呢！我跟她一起干活，她的抱怨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
“这个秀雯也真的是，负责晒谷的活也不是什么很累的活，中午还跑回家吃午饭，她家又不是说离得很近，人家秀怡家就在边上都没回去。要是两人都在，估计谷也不会湿那么多。”
“可不是吗？要是有秀怡在那守着，晒的那些谷估计全部都泡汤了。”
“对，幸亏秀怡有经验，及时喊人来帮忙，要不然那些谷不是泡汤，而是直接被大雨给冲走了。”
“怎么会想到让秀雯去晒谷的呢？她从小就没干过活，结婚后干了几天就以为她能像秀怡丫头那么能干？让她干这个活不是白赚工分吗？”
“谁叫人手不够呢！才叔看到她整天也挺闲的，就让她来帮忙。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阿红还说她挑活干。清理稻秆渣滓不是挺麻烦的吗？手沾到了禾叶的毛毛又会很痒，秀雯就第一天去的时候弄了一个早上，之后都不肯干这个活了。”
“前天阿红不是还夸秀雯会做人吗？怎么今天就对她不满意了？”
“我听阿红说，秀雯给她们带了吃的，都是她爸从城里带回来的零食。”
“带吃的有什么问题吗？”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按照阿红的意思是，秀雯给她们带吃的，一开始以为秀雯好心拿给大家吃，后面才猜测出来秀雯是故意拿来给大家吃，好让大家少让她干点活。特别是她不想干的活，让大家不分给她弄。”
“应该不至于吧？秀雯这个人虽说不是什么勤奋，但也不是什么能藏坏心思的人，她还给我家小孩糖吃，应该单纯想给大家分点吃的。”
“怎么不至于？她能干什么活呢？能干好什么活！这给大家带吃的，没明着说是让大家少安排活给她干。可你吃了人家的东西，你好意思让人家干得这么累吗？”
“说得也有道理。”
“那明天还让她去晒谷吗？”
“这就要问才叔了！”
“不过，她这活也确实轻松。不用清理渣滓，还能回家吃午饭。我听说，活都是秀怡干的，秀怡一整天几乎没停过。”
“谁叫人家嫁了个好老公呢！不用怎么出力干活就能赚工分。”
......
正说得兴起的几个人，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铃铃铃~”的响声。
一直缓缓跟在这几个人后面的刘润军，实在听不下去了，用力摇了摇自行车的响铃。
几个人闻声回头一看，刘润军和赵秀雯正跟在后面，她们脸上的表情立即僵住了。
最靠近他们的大姐，最先反应过来，下意识热情：“润军啊，这是上哪里去了？”
刻意扬起的笑容之下，满是尴尬。
刘润军点点头没说话，保持不缓不慢的速度往前走。
赵秀雯似笑非笑的表情扫了几个人一眼，也没说话。
几个人倒是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等刘润军和赵秀雯走过去后，凑到了一起嘀咕，
“这，他们跟在后面多久了？”
“谁知道呢？”
“你说他们听到了多少？”
“我们讲话的声音不算小，我估计听到了不少。”
“润军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吧？”
“应该不会吧？”
......
回到家门口，刘润军先把赵秀雯给抱进了屋子，再出来把自行车给推进去。
晚饭后，刘润军没有去队部登记工分，留在家里服侍赵秀雯洗了澡，然后把一家三口换下来的衣服摸黑拿去洗了。
等刘润军洗完衣服回家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坐在床上等他回来的赵秀雯，见他进来把房门带上后问：“你怎么了？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
刘润军突然表现出不怎么搭理人的态度，感觉像是生气了，但赵秀雯又想不到他生气的缘由是什么。
刘润军没接话，从一旁的衣架上拿过平常睡觉的短裤换上后上了床，伸手把赵秀雯给揽进了怀里后低声说，
“明天别去晒谷了，我让他们另外找人帮忙。”
赵秀雯稍稍挣开了些，脖子往后抬起眼眸看向一晚上都情绪不高的刘润军，眼神充满疑惑，
“为什么？”
迎上赵秀雯认真的目光，刘润军轻启薄唇，缓缓说出几个字：“你不适合。”
“我哪里不合适了？”赵秀雯的眉心处顿时起了明显的皱褶。
“我这几天做得不是挺好的吗？”
“难道？”话音没落的赵秀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难道是才叔让你通知我不用去了吗？”
她自认为这几天干得是挺好的。
起码是在今晚之前是这样的想法。
但今晚听了些议论后，她才知道，原来在大多数人眼里，她干这个活就是在混工分。
特别今天稻谷被雨淋了，两个晒谷的人，她的责任最大。
还有被人误会拿零食去贿赂其他人，想要让自己的活更轻松些。
她确实是不喜欢清理稻秆渣滓的工作，但这个以外的活，她不是挺认真努力干的吗？
刘润军摇摇头：“不是，跟才叔没有关系。你现在膝盖和手都磕伤了，晒谷要不断弯腰蹲下，还有手也要各种用力，你再去晒谷对你的伤口愈合不好。”
“可是，”赵秀雯不觉微微嘟起了嘴，“我要是明天不去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感觉像是被开除了一样，大家说话估计就更难听了。”
刘润军转了转身，把自己的方向改成和赵秀雯面对面坐着，双手轻轻抓住她的手腕说，
“不用管别人说什么，你的伤要紧。更何况你也没有错，没有人规定晒谷不能回家吃午饭，也没有人说非得拎着饭在那里吃。”
“可是，地堂的谷都被雨淋了。”
赵秀雯也知道不可以把所有的错怪在她头上，但她确实是犯了错。
“中午那场雨，就算你在，稻谷也会被淋湿，你不要把责任都放在自己身上。而且，”
刘润军说到这，突然顿了一下。
赵秀雯追问：“而且什么？”
“而且，你的好心还被人曲解，没必要去干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你看你，为了收谷摔了两次，伤成这样没人看到你的付出，却只觉得你在偷懒，还想着指责你。反正家里也不缺你这点工分。”
更何况，赵秀雯干这个活还是和周秀怡作对比，别人怎么会看到她的认真呢！只觉得她哪哪都比不上干了十多年活的周秀怡，一有点错误就会推到她身上。
说到自己的好心被曲解，赵秀雯心里狠狠地认可了。
别人把稻谷淋湿的主要责任放在她身上，她觉得无可厚非，但说她以零食换偷懒，她是真的心里不舒服。
“要不，我还是去几天再不去，要不然别人会越说越不好听。”
赵秀雯还是有一点点好面子的。
刘润军却不同意，“你现在受伤了刚好有理由不去，不用再等几天了。反正这几天已经收割了不少，人员相对没那么紧张，要找人去晒谷也容易了很多。别人已经认定了你是在混工分，明天再去，只会更加觉得他们的猜测是对的。明天不去了，可能还会让他们消停些。”
混工分？
赵秀雯才反应过来，别人之所以会对她不满，原因就是觉得她能去晒谷是因为刘润军在生产大队，暗示刘润军故意给她搞的特权，让她不用怎么吃力就能赚到了工分。
明天继续去会被别人说闲话，不去也被别人说难听的。
与其让别人怀疑刘润军的人品，还不如说她的不好听的吧。
赵秀雯终于妥协了，“好吧，我明天就不去了。”
刘润军不觉松了口气。
见刘润军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赵秀雯又问：“所以你今晚一晚上不说话，就是想跟我说这个事？”
刘润军摇摇头，表情多了一丝不自然：“不是，就是有点生闷气。”
赵秀雯愣了下：“生什么闷气？”
刘润军语气莫名带上委屈：“情感上觉得你不应该为晒谷受伤，还摔倒了两次，可理智又告诉我，这是公家的粮食，也理应如此，不管谁都应该保护好它。”
赵秀雯忍不住笑了，摸了摸刘润军的头，
“别不开心了，反正明天开始我不去晒谷，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刘润军点点头：“嗯。”
赵秀雯：“好了，睡觉，别想其他的了。”
刘润军伸手拉了一下灯线，把灯给关了，夫妻俩抱着，甜蜜入睡。
，还差 
